第一百二十三章 穿心莲

　　冯嫣爬到大拜罗脚下磕了个头，“尊......尊上！”

　　大拜罗一脚抵在她额头上，将她的头往上提：“担不起冯姑娘一句尊上，只是不知冯姑娘来这秦水城中，有何指教？”

　　冯氏逆党之事只有拜罗宫里的人和四位拜罗婆手下才知道，普通百姓是一概不知的，这也是她当年给冯家人留的最后一点面子。

　　没想到她给冯家人留着这些面子，冯家人竟然敢大摇大摆的住在秦水城里，还开了间铺子！

　　“你叫什么？”

　　“冯嫣。”

　　大拜罗的语气中又多了些不屑：“女字辈的，算得上什么东西，也敢在秦水城里招摇。”

　　冯嫣的眼中有了怒火，从小到大，为着这个辈分她受了族里多少白眼，她是天资不高，她是低等的女字辈，就连潜伏秦水城这种差事能落在她头上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灵力太弱，丢在人群里不易被发现。

　　但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还能被父母放在手心里疼，而不是一出生，便被批作下等女字辈，父母以她为耻。

　　“说吧，你来这秦水城是为了什么？”

　　此刻她已经没有抵抗的心了，大拜罗和她这种草鬼婆都修不成的下等灵女，差距太过悬殊。

　　“潜伏在秦水城里，成为明哨，听从草鬼婆安排。”

　　大拜罗低下头看着她：“连任务都是这般不堪，也不知你效忠的究竟是些什么。”

　　冯嫣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眼中的不甘化作泪水，滴在血红的地毯上。

　　“滚回你的地方去，别在秦水城里碍了本罗的眼。”

　　冯嫣心里百转千回，就在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喊出声：“让我为您效忠吧！尊上！”

　　与其带着失败的任务回到苗越，接受族里残酷的惩罚和无尽的嘲笑，不如拼死一搏，换个主子效忠，对她而言，苗越早就不是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大拜罗的脚步没有停顿，“那你就在这等着，迟早有能用上你的时候。”

　　她是看不上这种没有天分的灵女，甚至都懒得出手，但苗越的灵女愿意倒向她，以后未尝不是一个能用的棋子。

　　待她从大梁回来的时候，用得着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拜罗用眼神示意小晴，小晴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地上的女子，冯嫣连一刻都没有犹豫，将盒子打开后，拿起里面的虫子一口吞了下去。

　　这个画面看得大伙胃里翻江倒海，冯婆子刚才干嘛了！？她把虫子吃了下去！？

　　有了这个清楚的认识，凭月已经开始找垃圾桶了，就在看到角落里的垃圾桶之时，她没有忍住，往孤阳旁边的地上将早饭吐了出来。

　　孤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呕吐感又再度袭来，和凭月一起吐着。

　　两人的呕吐声不紧不慢，此起彼伏。

　　屋内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云齐快步走出了铺子，她怕再待下去，她也忍不住。

　　大拜罗方才喂的东西他们也知道，是一种住在人心房上的蛊虫，这种蛊虫往往分为子母虫，母虫只有一只，而子虫可以有无数只。

　　只要催发母虫，子虫便会开始啃食心房上的血肉，发作之时犹如万箭穿心，人们给这种虫子起了一个名字——穿心莲。

　　不了解的人只会以为，是一种清热解毒的药草，事实上这是一种能让人绝对忠诚的蛊虫。

　　万箭穿心，没有人能熬过去。

　　效忠说出口了，今生便要为这两个字赴汤蹈火，绝对的忠诚必须保证。

　　以冯嫣的等级，冯家是不会舍得这种用上这种贵重的蛊虫，因为对冯家而言，冯嫣可有可无。

　　冯家人不懂的是，蝼蚁也有蝼蚁的作用。

　　目送众人离开后，冯嫣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要和以前那个贱如敝屣的她一刀两断。

　　瘫坐了一会后，想起从前冯家人的种种折辱，她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转而眼中又升起寒光。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至少不用再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嘴里嘀嘀咕咕的是，“阿嬷，你不要怪小嫣。”

　　铺子外头的街上阳光热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将帷帽戴上后，才适应几分。

　　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两越女子戴帷帽会不会是为了防晒？

　　这么一想，戴帷帽这事就合理多了。

　　大拜罗带着众人往船上走，云齐却左右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个人影走到他面前，轻轻挑开她面前的白纱，问道：“还要逛会吗？”

　　透过挑开的缝隙看向季风，身后是炙热的阳光，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颜，却显得棱角格外锋利。

　　鬼使神差地令她点了头，“要。”

　　今夜他们便回大梁了，此生估计是不会再来南越了，不逛逛多可惜，即使一路风波不断，南越的异域风情仍是深深地吸引着她。

　　华美的衣衫，独特的饰品，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香料脂粉。

　　哪个女子不喜欢呢？

　　大家纷纷表示要回船上歇息，只有他们三人步入了街巷深处。

　　季风看着身后的太微，有些无语凝噎，好不容易把月西酒酒这两个跟屁虫甩开了，怎么阿卿还有一个侍女！

　　走至一间刀剑铺子前，云齐驻足许久，抬腿迈了进去。

　　刀剑铺子的墙上挂了许许多多的武器，不仅有刀有箭，还有一些精致的暗器，常见的飞镖、金钱镖和袖箭挂满了半面墙壁。

　　“掌柜，暗器还有更好的吗？”

　　正在磨刀的掌柜抬眼看了一下他们三人，眼中打量了一小会后，“梁人？”

　　云齐摘下帷帽赞道：“掌柜好眼力。”

　　掌柜将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放，拍拍衣裳站起身来，她才看到掌柜竟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上从膝盖往下便是空荡荡的。

　　只见掌柜取过一截金属，将残肢往里一装，朝他们走来，竟是一条用金属制成的假腿，裤子放下后，脚步自然轻盈。

　　“掌柜如何得知我是大梁人？”

　　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努力纠正自己的口音，至少在她听来，与拜罗城里的口音没什么区别，这掌柜是如何一眼认定她是大梁人。

　　掌柜把方才打磨的剑从新挂回墙上后，“只有梁人擅用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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