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虽然只是六月初，但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下午的阳光猛烈灼热，地上树影斑驳。

        和外面马路上没什么人的景象不同，江城市一医院的口腔科外，人来人往。

        程可心坐在口腔科外面候诊大厅的椅子上，不时抬起头来看一下护士台后方的电子屏幕。

        程可心低头看了一下捏在手里的挂号凭条，上面显示她是今天下午的第21号病人，预计就诊的时间是四点至四点半。

        然而现在已经四点三十五分了，还没有叫到她的号。程可心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有点担心今天医院下班前还能不能看到医生。

        窗外的树上，知了在不停的叫，让她觉得愈发燥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她马上就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天天修改论文、做ppt到深夜导致上火了，这几天她的牙齿有点疼。

        今早起床后牙疼突然变得严重了，右半边脸好像也肿起来了一些，早饭都没有办法吃。

        程可心觉得不能再拖了，赶紧到医院挂上了号，结果只挂到了下午的号。

        又等了十来分钟，电子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她的名字。

        可算是轮到了。程可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好包走进了诊室。

        诊室里，一位医生背对着门，站在牙科椅边上整理器械，显然是刚刚给上一位病人看完病。

        医生的身高很高，身材匀称，虽然套着白大褂，程可心也能看出隐藏在白大褂下面的两条腿笔直修长。

        她光从背影就断定了这医生应该是个大帅哥，就算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医生，那肯定也是个帅大叔。

        程可心盯着这个好看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医生差不多收拾完了，才收回了视线。

        她把挂号凭条和病历本一起放在了医生的办公桌上：“医生好。”

        听到她的声音，那位医生转过身来，一边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边示意她坐下：“21号？”

        程可心看了一眼医生的正脸，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吹了一个口哨。嗯，虽然他戴着口罩，但确实应该是个大帅哥没跑了。

        他的头发修剪得干脆利落，几缕稍长的头发随意地落在浓眉上方，帅气又有几分落拓不羁，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又给他添了几分精英和禁欲气质。

        可能是看了一天病人的缘故，他的声音略显疲惫，但是仍然沉稳而又富有磁性。

        这好看的脸和好听的声音，仿佛炎炎夏日里吹来了一股凉爽的风，把程可心内心因为漫长等待造成的燥热都吹散了。

        她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下：“嗯。”

        医生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伸手拿过她的挂号凭条和病历本：“牙齿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牙齿疼，程可心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右边下排最里面的牙这几天很疼。”

        医生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的脸：“嗯，难怪脸看起来有一些肿。疼了几天了？”

        程可心也记不起牙齿到底是哪天开始不舒服的，只能大概估计了一下：“大概三、四天了吧。”

        医生转头盯着屏幕，手指开始敲击键盘，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一边根据程可心的回答，不停地往电脑上输入信息。

        询问完之后，医生站起来，从桌上的一个盒子里抽出了一双一次性手套，一边把手套穿上，一边示意程可心坐到牙科椅上：“你到这边躺下来，我看看牙齿。”

        程可心今天穿了一条到膝盖的白色连衣裙，她躺下来之后，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压着裙摆。

        看她躺好了，医生拉过一个带轮子的圆凳，在她边上坐下，拉过椅子上方的灯，俯身靠近她的脸：“嘴巴张开。”

        程可心乖觉地把嘴张开成了o形，医生就凑了过来，脸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距离，好看的眉眼完全落进了她的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眉毛又黑又长，走势略微向上，俊朗英气。窄边的金丝眼镜下面，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里好像点缀着星星，露在口罩上方的一段鼻梁挺拔得恰到好处。

        随着脸一起靠近的，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松木香的清冽味道。

        没来由的，程可心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她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抬起眼皮，假装在看天花板。

        程可心以前也不是没有看过牙医，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这位医生靠近她时，她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甚至还有点紧张，身体绷得越来越紧，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了裙摆。

        医生似乎看出了她情绪上的紧张，调整了灯的角度，拿起器械盒里的一个小镜子：“别紧张，不会痛的。”

        程可心：“……”

        她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现在只是检查而已，哪里会疼，自己之所以紧张，完全是因为他好嘛。

        谁叫他生得过分好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安慰她，她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一些。

        医生哪里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只是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小镜子伸到了她的嘴里，歪着头从各个角度仔细地检查。

        趁医生检查牙齿的时候，程可心又垂下眼眸，仔细看他的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人，谁不想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她猛然觉得这医生的眉眼有点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医生拿出了小镜子，抬起头看着她：“应该是智齿发炎了，问题不大。”

        程可心忽然迎上了医生的目光，她有种做贼被人发现的心虚感，脸上一热，赶紧抬起了眼皮，再次看向天花板。

        她用余光瞥见医生的眼角似乎眯了眯，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站了起来，关掉了检查灯：“只是发炎，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吃个几天应该就能好。”

        程可心这才回过神来，合上嘴也站了起来：“哦，哦，好的。”

        医生坐到电脑前，给她开好处方，拿过单子签了字，连病历本一起递给她：“对了，你回去之后要注意保持口腔清洁，认真刷牙，每次吃完饭最好能用漱口水漱口。”

        “饮食也要尽量清淡，最好吃点粥之类的流食，不要吃太硬或者太辛辣的东西。”

        “智齿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反复发炎，最好拔掉，我建议你等牙齿消炎了之后，再过来把它拔掉。”

        程可心接过单子，对着医生微微笑了一下：“好的，谢谢医生。”

        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继续操作电脑去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医生开的单子。单子的右下方，是医生的签字，字体潇洒飘逸。和一般医生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的字不同，他的字清晰可辨。

        陆铭。

        程可心在脑海里不停地搜索，可是她发现自己不曾认识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然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能肯定自己以前没在他这里看过牙齿，否则，单凭他这张脸，她早就记住他了。

        程可心到目前的二十几年人生，大部分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如果说她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医生，那就应该是在学校里。

        她假装整理着手里的病历和单子，眼睛却不住地偷偷瞄着医生，一边回想着前几年在大学校园里遇到过的男生。

        不过大学本科加上研究生七年，她遇到过的男生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有想出来哪一个能和眼前的这个陆医生对上号。

        陆铭正准备叫下一个病人，余光却看到她仍然站在原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你还有事？”

        “啊？”程可心被他突然的发问吓得一愣，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哦，是还有点事。”

        她一向是个勇敢果断的人，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了。今天这疑惑，如果光靠自己回想，怕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反正也只是问问而已，又不会有什么后果。

        程可心清了清喉咙，鼓起勇气开了口：“陆医生，我能问一下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吗？”

        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太对。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遇到刚认识的人，这么问就只是在正常不过的聊天。

        然而她现在是在医院里，对方还是个医生。

        她这么问，好像是在质疑什么。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绝无收回来的可能。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后，陆铭眉头微微皱起，镜片后面的眼睛里，眸色忽然暗了下来：“嗯？”

        那眼神带着一丝寒意，仿佛在问：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程可心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里一惊，身体也凉透了，仿佛现在已不是夏天。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摆手，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笑：“不是，医生，我是觉得你看着很眼熟，所以想问问你是哪里毕业的，是不是以前在学校里见过你。”

        程可心解释完，觉得好像有哪里更加不对劲了。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很多偶像剧里渣男撩妹时常用的老套开场白吗？

        自己这么说，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撩他吧？

        不出所料，她这话一出，陆铭眼神里的疑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大了，眉毛挑起，再一次：“嗯？”

        她心里也是懊恼不已：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

        事已至此，程可心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陆医生，我看错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诊室，留下了一脸问号的陆铭。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颜值，有很多女病人会在治疗的时候偷看他，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刚才程可心偷看他的小动作，他其实全都一清二楚。

        但是像程可心这样直截了当地张口就撩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奔放了吗？究竟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已经老了？

        不过，今天这个偷看他的女生未免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第一眼看过去，五官明艳大气，皮肤白皙，个子又高挑，美女的氛围感一下子就拉满了。

        即使是从一个熟知人体构造医生的角度来看，她也经得起审视。脸部线条流畅，五官立体，而且比例自然和谐，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他刚才靠近她给她检查牙齿的时候，发现她脸上没有化妆，可即使是在素颜状态下，她的皮肤状态也很好，虽然脸颊上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雀斑，但是完全不影响她的颜值，反而还显得有几分娇俏。

        被这样的漂亮女孩偷看，陆铭不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而且，程可心刚才说她以前好像见过他，他越想越觉得她也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铭就被吓了一跳。他这是被她撩到了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看了一天的病人有些太累了，才会产生这样羞耻的想法。

        而且，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才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的人，哼。

        陆铭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收回心思，继续叫下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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