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最后一丝云朵散去，将仅剩的一点月光晃射进来。

        霎时间，周围从一片寂静转化为稀疏的风声包裹住耳廓。

        萧至玄一惊，怒目瞪着狐妖，“你做什么了？”

        狐妖明显是从未听过的模样，“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萧涪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眉头渐渐蹩起的同时，看向萧至玄道：“快覆住口鼻。”

        萧至玄：“好！”

        苏九熙看了情况，大抵明白了。

        骤然升起的风声，显然带着毒，若吸入体内过量，后果不堪设想。

        萧涪江斩断衣角，迅速将手臂环在苏九熙周身。

        苏九熙一怔，只能感觉到少年冰凉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痒。

        萧涪江对萧至玄道：“你照顾好那个狐妖。”

        话音刚落，翩翩蝴蝶从草中的阴影下飞出，带着淡淡的白烟。

        那烟雾带着水汽，沁的周围潮湿。

        “快带狐妖走，她还有用，我来拖住他们。”

        萧涪江望向萧至玄后，转眸看向苏九熙，道：

        “你也跟他们一起走，这一定是楚丰然派来对付我的人，跟你没关系，我不想连累你。”

        苏九熙冷晒，“你怎么就确定，跟我没关系呢？”

        萧涪江整个人一下顿住，不知是月色渲染，还是温度怡人。

        他总觉得，今天的苏九熙看起来反倒没有那么让他觉得不顺眼了。

        至少，少女坚定的语气让他觉得，她当初说的话，倒也有几分可信度了。

        萧涪江笑了，“苏小姐，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是不想你拖累我。”

        苏九熙：“萧……”

        她话音还未落，便觉眼前一片漆黑，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苏九熙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想法，便能发觉有一有力的手臂打在她的脖颈，那人是萧至玄。

        萧涪江道：“赶紧走，千万别让他们抓到这只妖怪。”

        萧至玄不再回应，带着二人御剑飞走。

        他理解萧涪江的想法，也深知他哥的为人。

        萧涪江虽睚眦必报，可却同样爱恨分明。

        已经决定的事情，便是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看着背影渐行渐远，萧涪江勾唇一笑，眼中的光亮渐渐褪去，只剩眼底的一丝腥红。

        “别等着了，不是一直想杀我吗？我今天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话音落下，一群头上带着胄甲与面具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们已经等在这里好久了。

        其中一人讥笑道：“小将军多虑了，我们奉皇上旨意，来请小将军去问话。”

        萧涪江冷眼扫了扫周围，“这就是你们的问话方式？问什么话？”

        那人道：“就是你啊，虽远必诛！”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肋下的寒光而出，剑密不透风的飞射而来，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剑气凌人，密不容针，亦如雨水拍打在靶心。

        蝴蝶在周围飞舞，寒芒不断乍现，一如冰火两重天一般，形成完全不同的景象。

        加上毒气的腐蚀，萧涪江身上的□□已经有些溃烂。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道：“不就是这蝴蝶上沾着毒吗？我偏要会会它们。”

        面具人中的首领厉声道：“大言不惭，我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罢，众人执剑一齐而来。

        萧涪江眸光冷冽闪过，枪杆一转，将剑都扫开。

        随即，众人手中的剑像不受使了一般，以红缨枪为中心集在一起，力量会聚一处，一股强大的气流迅速弹射而出，剑气被打散到各处。

        而后，四散的气息同时又钻入到蝴蝶的身体中，连带着不断颤抖。

        力量强大，连带萧涪江手中的剑柄，也纷纷碎裂成片落于地面上。

        萧涪江支着银枪艰难起身，身上血迹斑斑，发丝散乱的披于肩头。

        虽已经筋疲力竭，却带有一种粹着毒的媚气。

        面具人道：“怎么了？挺不住了？不知道吧，这不是普通的蝴蝶，这是幻影蝶。”

        幻影蝶不同于带着毒的蝴蝶，它身上携带的气息，可融入空气，不知不觉间被人吸入身体中，无形间占据人的意识。

        而这种对于心态的考验，恰恰是他的弱点。

        萧涪江对凡事都太过果决，对待所有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会有任何一点空隙。

        对他而言，所有感情都是临界点，同样也是最容易击破的点。

        面具人取出腰间的匕首冲了上来，少年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垂下头看着混乱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

        萧涪江用力眨眨眼，想强迫自己更清醒些，但眼前却不断闪过片刻的黑影。

        他甚至都已经怀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

        骤然，他耳边掠过一阵清风，一袭白色衣角独树一帜的出现在眼前。

        萧涪江轻轻抬眼，白衣少女如画中的神女般降世在他眼前挡住了一切攻击。

        在并不清晰的视线中，有血光，有剑影，还有她……

        即使周围再过喧嚣，他依然能够在脑海中，无比清晰的勾勒出她的身影。

        一直以来，他都是家中长子，小小年纪就要接管家中的一切事物，但却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抗下了风雨。

        即使萧涪江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但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此时心跳的频率。

        砰砰砰。

        比往常都要快。

        苏九熙吗？她回来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在濒临晕倒的时刻，耳边的喧闹归于平静。

        伴随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他看见了少女轻轻的将他扶起。

        苏九熙带着面巾，他只能看见她漂亮的眉眼。

        她的神色，出现了少有的慌张。

        翩翩飞舞的蝴蝶落在少女的肩膀，发丝……也如落在他的心头，激起阵阵的痒。

        萧涪江抬手缓缓将面前人的面罩摘下，面容俏丽，眉目如画，不是她还能是谁。

        苏九熙，你还是回来了……

        连萧涪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浅笑后，就再也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缓缓复苏。

        萧涪江感觉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身体，从一点渐渐蔓延至全身。

        “苏小姐。”

        他哑着声音说道，甜腻腻的血液沁入鼻息。

        苏九熙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石头旁，皱着眉用灵气渡入一圈他的全身经脉后，才淡声开口。

        “好点了吗？”

        萧涪江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死不了。”

        苏九熙瞪了他一眼，身体都这么虚弱了，还能笑的出来。

        “苏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

        提起此事她就怒火中烧，“你这么做，你以为自己很大义凛然？”

        “我没有救世主的菩萨心肠，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还给欠苏小姐的恩情。”

        萧涪江自嘲般冷笑，“却不想，最后还是你来救的我。”

        苏九熙缄默不言，半晌，她温声道：“临行前说好的，我会用命保护将军的安全。”

        “但是小将军这样，反而有些本末倒置了。”

        萧涪江抬手落如她的腕间，手下一顿，感受到她脉象有些薄弱。

        “苏小姐救我废了不少灵力吧。与其保护我，倒不如听我的话，这样我心中还能好受点。”

        “你以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吗？萧小将军，我希望你不要随意揣测别人的心理。”

        苏九熙为他擅自的决定，有些怒不可遏，没有收住情绪，话说的重了些。

        少年没有说话，只眼睛一眨一眨的，静静看着她。

        而后，萧涪江才意识到周围的异常。

        “苏小姐，这是在哪？”

        苏九熙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刚刚又来了一批追兵，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为了躲避他们，落入了这不知名的地方。”

        轻轻一动，萧涪江的伤口便扯的浑身剧痛。

        追兵还未散去，他又身受重伤。若是现在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见他这样，苏九熙平复了一下心情，安慰道：

        “你若死了，楚丰然在这世间恐怕在没有能取他性命之人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命看的重一些。”

        萧涪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苏小姐不是说人生短暂须臾，与其罪孽加深的活着，还不如功德圆满的死去？”

        苏九熙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冲了上来，“那我还说让你保护好自己呢？你能听吗？”

        “听。”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苏九熙：“……”

        这人，就不能跟她好好讲道理吗？

        这样，真的很不爽啊。

        见萧涪江显露出少有的乖巧，苏九熙再也发不起来火了。

        苏九熙：“现在感觉如何了？”

        萧涪江：“好多了。”

        苏九熙半信半疑的又检查了一番，却不想，才短短几刻钟，刚刚经脉赌截，血液不畅的人竟恢复的与常人无异。

        “还真是。”苏九熙喃喃道。

        “真不愧是萧小将军啊，连自愈能力都这么强。”

        萧涪江轻轻一笑，“过奖过奖，还得是苏小姐的治疗的好。”

        苏九熙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调侃她。

        二人正说着，萧涪江目光一紧。

        以他灵敏的洞察力，几乎同一时间便察觉到附近的脚步声。

        萧涪江没想太多，猛的将面前人紧紧的拉入怀中，尽量减小视线的范围。

        苏九熙被萧涪江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几乎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扯入了一个滚烫的胸膛。

        她能明显感觉到，萧涪江这次的动作，比以往都要轻柔。

        萧涪江紧张的情绪将将只停留了一瞬，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怀中的少女中。

        苏九熙本身并不算矮，可在他的怀中却显得娇小异常。

        萧涪江不知怎的，莫名有些不自在，可却又不想放手。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自觉的便将手臂环的更紧了些。

        砰砰砰。

        萧涪江心里默默吐槽，妈的，怎么心跳这么快？

        只微微靠近不到半步，萧涪江指尖猛地一颤，似是触碰到什么温热的液体。

        苏九熙也猛地退回身子，二人尴尬的对视一刻后，她便讪讪的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萧涪江能发觉，那粘腻腻的液体，是血。

        他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苏九熙的周身，这才猛地看出，原来，她也受了很重的伤。

        并且一路上，她不知是怎么带他来的，衣服几乎破败的没有一处完好。

        萧涪江静静的看着她，多次启唇，可终究敛眸不语。

        他的心口像赌了块石头，如杂草般丝丝扣扣的扰，压抑的他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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