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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建功


  一道紫色的身影灵活轻快地自南宫府的后门翻墙而入,熟门熟路地摸到墨竹院中。

  他正欲走向南宫玥的屋子,百卉突然拦在了前方,行礼道:“姑爷,姑娘现在正在会客,是蒋大姑娘。”

  蒋逸希!?

  萧奕的眸光闪了闪,吩咐道:“百卉,你去把你家姑娘叫来,我在她的小书房等她。”

  “是,姑爷。”百卉忙应道,匆匆地进了小书房。

  萧奕在南宫玥的小书房中刚坐下没多久,南宫玥就闻讯而来。萧奕明知道她在会客,还特意把她叫过来,显然是有要事。

  “阿奕,怎么了?”

  萧奕略带羡慕地说道:“臭丫头,我刚刚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命韩淮君为北境军副将,六日后启程赶往北疆,出征长狄!”顿了顿后,他又补充道,“是韩淮君自己向皇上请旨,若他能大胜而归,便请皇上作主允了他和蒋大姑娘的婚事……皇上已经答应了。”

  韩淮君要上战场!?南宫玥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不太好看。刚刚蒋逸希才跟自己说了韩淮君进宫请皇帝赐婚的事,没想到他竟是用这样的方式!

  别人不知道,可是重活一世的南宫玥却知道前世韩淮君未及弱冠就战死沙场,甚至没能留下全尸,那这一世……

  前世是为了军功以摆脱齐王府的束缚,而今生是为了军功以迎娶蒋逸希。

  一将成名万骨枯!

  上了战场,是凯旋而归,还是血洒边疆,实在难以预料!

  南宫玥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刚才蒋逸希说起韩淮君时那熠熠生辉的眼神和略带羞赧的脸庞,如果蒋逸希知道的话……

  “阿奕,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告诉希姐姐。”她一边说,一边急忙地转身又走出小书房。

  萧奕没有拦她,这事蒋逸希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早点知道,也免得留下什么遗憾。

  “希姐姐!”

  蒋逸希一见南宫玥步履匆匆、面露焦色的进来,便起身道:“玥妹妹,你若是有急事……”

  “希姐姐,你听我说。”南宫玥抓住蒋逸希的手,担心地看着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冷静!”

  蒋逸希见南宫玥的语气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面色一凝道:“玥妹妹,你说吧。”

  南宫玥深吸一口气,把刚才萧奕告诉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蒋逸希。

  只是寥寥几句,蒋逸希就如遭雷击般僵立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更是煞白。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要出征长狄?!

  “我要去找他!”蒋逸希毫不犹豫地说道,才转过身,却被南宫玥拉住。

  “等一等,希姐姐!”跟着南宫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拦你,但请给我一点时间。”

  跟着,南宫玥转头向百卉道:“百卉,你去跟世子说,让他想办法安排希姐姐和韩公子见上一面。”

  蒋逸希怔了怔,难道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玥。

  果然,百卉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三姑娘,蒋大姑娘,三姑爷让你们直接去归云阁便是。”

  “我和希姐姐马上要悄悄出趟门,不能惊动别人,你去安排一下。”南宫玥吩咐完百卉,又对蒋逸希道,“希姐姐,我这儿有几套男装,你我身量相差不大,你可介意今日穿一下我的衣裳?”

  见百卉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蒋逸希就知道南宫玥平日里怕是没少易装出去玩耍,但这个时候,心事重重的蒋逸希也没心思取笑南宫玥,急切地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玥妹妹。”

  南宫玥忙唤鹊儿、画眉取来两套男装,服侍她和蒋逸希换上。

  百卉也换上了一套男装,打扮成一个清秀的小厮,带着她俩去了侧门。百合已经调开了守门的婆子,也在门外的巷子里备好了马车。南宫玥和蒋逸希上了马车后,百卉便充当她们的车夫,“啪”的一下挥动了马鞭。

  马蹄飞扬,车轮骨碌碌地驶出了巷子,朝归云阁飞驰而去……

  不多时,她们便到了归云阁,报上萧奕的名字,小二领着南宫玥和蒋逸希去了二楼的一间包间。

  上了茶水点心后,小二就识趣地退下了。

  蒋逸希根本就没心情吃任何东西,心神不宁地坐在那里,只要听到门外一点动静,就忍不住朝门的方向看去。

  没过多久,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小二耳熟的声音:“世子爷,您的朋友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小二恭敬地把萧奕和韩淮君迎了进来。

  南宫玥忙站起身来,给了蒋逸希一个眼神,意思是:希姐姐,你们聊。

  南宫玥又看了韩淮君一眼,便出了包间,把这里留给了韩淮君和蒋逸希。

  萧奕吩咐小二带他和南宫玥去了隔壁的包间,又打发走了小二,两人相邻而坐。

  见南宫玥一直愁眉不展,萧奕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声道:“臭丫头,你也别担心太多了。”他顿了顿,一针见血地说道,“即便不是为了蒋逸希,韩淮君也迟早要为他自己建一番功业。”即便是当初没有蒋逸悠出来捣乱,皇帝真的成功给韩淮君和蒋逸希赐婚,那就一定好吗?

  以韩淮君的身份地位,皇帝不可能会单独给他开府,那就代表着蒋逸希以后要在齐王妃的手下讨生活,以齐王妃的性格,就算蒋逸希是皇后的侄女,她的日子怕也不会过得太顺遂。

  韩淮君若是真的喜欢蒋逸希,那么就不该让她为他而受苦。

  韩淮君这次的选择倒是让萧奕对他另眼相看了,真不愧是他的小弟!

  萧奕出身将门,在他心目中,像他自己,像韩淮君,像官语白……上战场挣军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若非祖父前镇南王与先皇征战沙场,又岂有父王与他现在的荣耀?

  而若是想要继续维持这份荣耀,也必然代表自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以及相应的风险。

  想要得到多少,便要付出多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南宫玥知道萧奕说得没错,否则前世韩淮君就不会上战场了……萧奕看似万事不上心,其实比她想得明白多了。

  约莫一盏茶后,隔壁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南宫玥忙起身走出了包间,只见蒋逸希从隔壁走了出来,勉强对南宫玥笑了笑道:“玥妹妹,我们回去吧。”

  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南宫玥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况且就算是不问,她也知道皇帝金口一出,韩淮君出征之事已经成了定局,任谁也不能改变。

  与萧奕道了别,两人几乎是一路沉默地坐着马车回了南宫府。

  换回自己原来的衣裳后,蒋逸希就告辞回了恩国公府。

  南宫玥虽然为蒋逸希担忧,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希望这一世心中有所牵挂的韩淮君能在战场上多一丝谨慎,平安归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蒋逸希再度毫无预警地来了南宫府。

  南宫玥将人迎到了小书房中,才不过短短两日,蒋逸希看起来就憔悴了许久,眼底下是脂粉也盖不住的阴影。很显然,过去的这两日对她来说,想必很难熬,可是她的眼神看来却是坚毅有神,仿佛已经做了某种决定,全身散发出一种安宁沉稳的气息。

  南宫玥一方面钦佩她的坚强,但一方面心中又忍不住有几分酸楚。所谓的“坚强”都是源于不得已,若是一生顺遂,没有挫折苦难,若是能一直被娇宠着,又有哪个女子想要去证明自己的坚强呢。

  蒋逸希一见南宫玥,便是含笑道:“玥妹妹,我又来麻烦你了,你可别嫌弃我。”

  “希姐姐放心,这些账我会一笔笔记下来,待日后一笔笔地找希姐姐讨回来。”南宫玥故意逗她开心,“尤其是那笔媒人钱。”

  蒋逸希没想到南宫玥竟连媒人钱也敢挂在嘴上,被逗笑了,粉面微红地说道:“放心,少不了你这贪心的丫头那一份的。”

  说来,若是将来真有那一日,南宫玥还真是自己和韩淮君的媒人!

  几句说笑后,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蒋逸希突然正色道:“玥妹妹,我并不悔,所以谢谢你!”

  南宫玥愣了愣,深深地看着她,表情有几分复杂。

  蒋逸希坦然地一笑,继续道:“他既然不在意子嗣,我为何不能支持他的决定?毕竟他是为我们两个而努力。玥妹妹,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以私,韩淮君出征长狄,为的是他和她的将来;以公,他是为国为民。没有国,何来家,她应该以他为荣才是。

  蒋逸希的脸上焕发出一种神采,肌肤仿佛在发光。

  “他就要出征了,我昨日想了又想,我能为他做的也唯有替他编一件金丝内甲了,我打听过了,这类内甲只要编得密密的,挡刀箭的效果会很好。”蒋逸希精神奕奕地说道,“我还想去求一道平安符,把平安符编到金甲里面,所以玥妹妹,媒人钱可不好拿,今天就要麻烦你陪我跑几趟了!”

  “希姐姐,陪你走几趟自然是不成问题。”南宫玥说着皱了皱眉,“可是距离韩公子出征已不足四天,希姐姐,这时间恐怕是有些赶……”

  “玥妹妹,放心吧,一定来得及。”蒋逸希微微一笑,脸颊再次染上红霞,“我会将我的祈福融进我送他的金丝内甲中,希望它能够替他抵挡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助他平安归来。”

  “一定会的。”南宫玥轻轻地却坚定地说道。

  “玥妹妹,你就先陪我去一趟药王庙符吧。”

  南宫玥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于是两个姑娘就坐着马车去了城南的药王庙。

  药王庙一如既往的香火鼎胜,蒋逸希一脸虔诚地拜遍了寺里所有的菩萨,一个不漏。

  给她们领路的小沙弥惯常地说道:“两位女施主,本寺的签是有名的灵验,两位要求一支试试?”

  蒋逸希也听说过药王庙的签灵验极了,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摇头道:“小师傅,不必了。”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是上上签或是下下签又有何差别,反正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同样也改变不了韩淮君出征这个事实,只是平白扰乱自己的心湖……

  跟着两人又在小沙弥的引领下,亲自去捐了香油钱。

  收香油钱的老和尚一脸的慈眉善目,念了个佛号,道:“女施主如此心诚,好心会有好报的。”说完,给了蒋逸希一道平安符,“这是本寺主持亲自开光过的,还请女施主收下。”

  “多谢大师。”蒋逸希神色恭敬地接过,小心地放进了一个荷包中,对自己说,有了这道平安符,他一定会旗开得胜,平安归来的!

  离开了药王庙后,两人又一连走了好几家卖针线的铺子和绣坊,把所有的金线全都买了下来,这时已经近午时了。蒋逸希急着赶回去编织内甲,便在距离南宫府一条街的地方与南宫玥道别。

  短暂的停留后,南宫玥的朱轮车继续往南宫府驶去,正好与另一辆马车交错着擦身而过。

  朱轮车中的南宫玥还在惦记蒋逸希的事,便也没有特别在意,却不知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南宫雲……

  南宫雲此刻的心情也不太好,忧心忡忡地靠在车厢上,对着身边的胡嬷嬷叹道,“……也不知道筱姐儿怎么样了?”

  胡嬷嬷忙劝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姑娘再怎么说也是要入三皇子府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白家人应该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吃点苦头那定是免不了的。

  胡嬷嬷心里暗自叹气,后宅中有的是手段让人有苦说不出,姑娘怕是已经遭了一番罪了。

  南宫雲咬着牙,恨恨地道:“但愿她们识相,若是真敢亏待我的筱姐儿,我定饶不了她们!”

  马车一路飞驶,终于到了白府大门口,门房一听南宫雲来了,忙派人去通知老夫人周氏。

  南宫雲足足在白府外等了三柱香的工夫这才得以进了白府,在二门处下了马车后,就有一个婆子引着南宫雲到了周氏的院子,除了周氏,俞氏也在正堂里。

  “见过白老夫人!”毕竟是来求人的,南宫雲礼数作足地向周氏行了礼。

  周氏端坐在上首,目光冷淡地看着南宫雲,甚至没请她坐下。

  下首的俞氏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讽刺道:“这可真是稀客,大嫂居然还会亲临我们白府。”

  南宫雲懒得同俞氏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筱姐儿呢?”

  “原来大嫂是来见筱姐儿的啊。”俞氏这句话说的可谓是抑扬顿挫,似笑非笑,“差点忘了,不能再叫大嫂了,你已经大归,不是我白府的大夫人了。”

  “啪!”

  周氏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了几案上,冷声道:“筱姐儿是白府的姑娘,可不是你这个大归女说想见就能见的!”

  “白老夫人的意思是,因我大归,白府就要同南宫府彻底断了关系不成?”南宫雲一脸讥笑地看向了俞氏,“若果真如此,白二夫人又何必要借着南宫府这层关系为妍姐儿说亲呢?”周氏和俞氏怕是忘了白家现在只是平民,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因着同南宫府有姻亲关系,早就被别人踩到泥地里去了!

  俞氏的面色有几分不自在,她前不久刚利用南宫府的关系同工部员外郞蓝大人的夫人温氏攀上了关系,有意将自己的女儿白幕妍说给温氏的嫡幼子。因着南宫府,温氏倒是意有所动,两家就这样走动了起来,只是谈到婚事,却是一直态度暧昧,言辞闪烁……直到王都里传出白慕筱将为三皇子妃之事,温氏对她的态度一下子亲切极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和周氏不惜撕破脸,也非要把白慕筱给要回来的原因之一。

  可谁知最后白慕筱偏偏只得了一个妾的名份,而且还是遭了皇帝训斥的侍妾,自此温氏对俞氏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上次登门更是拒而不见!

  俞氏心里恨白慕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白慕筱得罪了皇帝,自己的女儿白慕妍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她这小贱人给拖累了。为了出心头的恶气,俞氏这才故意向周氏提出请个燕喜嬷嬷,趁机折辱白慕筱。

  “两位一直拦着不让我见筱姐儿,莫不是我家筱姐儿已遭了你们的毒手吧?”南宫雲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好,既然不让见,那就不见吧,反正筱姐儿的大舅舅也说了,白老夫人带筱姐儿回白府是皇上之命,南宫府不能抗命,但若是真有人敢随意欺辱筱姐儿,他自会为我们作主,主持公道!”这番话她说的理直气壮,白家不让她见白慕筱,不是心里有鬼,那还能有什么?!

  南宫雲恨恨地瞪了俞氏一眼,目含戾气,跟着转身就向屋外走去,不见一丝拖泥带水。

  周氏和俞氏一见南宫雲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要走了,却是心里都慌了神。她们之所以敢拦着南宫雲不让她见白慕筱,不过是对着南宫雲拿乔,想着白慕筱就在她们手上,南宫雲投鼠忌器,只能低三下四地求着她们。

  可没想到南宫雲竟是这么一副“你们不让我见,我就走人”的模样,看这架式是准备去找南宫秦作主了,这若是南宫秦真的找上门来了,这事可就算是真的闹大了。说不得两府还真的会彻底决裂,断绝往来!到了那时候,她们手里就算握着白慕筱,那又有何用?君不见南宫秦都能狠得下心,为了一个口头的承诺就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瘫痪的建安伯世子,那放弃一个无关紧要的外甥女也并非不可能!

  现在的白府不能失了南宫府这门姻亲,周氏心里很快地下了决断。

  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

  她心里这样想着,同时向俞氏使了个眼色。

  俞氏心里暗恨,却是不得不疾步上前,拦住了南宫雲,脸上堆满笑容道:“瞧大嫂说的,筱姐儿是你的女儿,哪里有真的不让你见的?大嫂也实在是心急了点。”说着就马上派人引着南宫雲去见白慕筱了。

  南宫雲心中冷笑,白府也就这样子,最多也是在口头上占点便宜,真要让她们彻底同南宫府撕破脸,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南宫雲也不再同周氏和俞氏废话,很快便随一个青衣丫鬟离开了正堂,只留下周氏和俞氏胸口堵了口气,怎么也平顺不了。

  南宫雲被丫鬟一路领到了白府西北角的那个小院子里,真是既心疼又愤怒,差点就想回头去找周氏和俞氏算账。

  这样的破院子,怕是连南宫府的丫鬟住的地方都不如!白慕筱在自己的手心上如珠如玉地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周氏和俞氏实在是太过分了,尤其是周氏,怎么说她也是白慕筱的嫡亲祖母,却是这样虐待自己的亲孙女!

  南宫雲忍着气进了白慕筱的屋子,一见白慕筱,眼泪顿时在眼眶中直打转。

  “娘亲。”白慕筱赶忙迎了上来,给南宫雲行礼。

  南宫雲拉着白慕筱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着。

  白慕筱比在南宫府时整整瘦了一大圈,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料子洗得都发白了,头上更是连朵像样的珠花都没有。

  “夫人,您可来了。”碧痕看到南宫雲马上抹起了眼泪,声音哽咽地道,“您不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派了个曾嬷嬷来,天天变着法子折腾姑娘。”

  “时不时地找茬,说是姑娘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不让吃好饭,不让睡好觉。”丫鬟碧落愤愤地替白慕筱叫屈道,“姑娘都被折腾得不成人样了。”

  “好了,你们不要说了。”白慕筱却是很冷静,淡淡地说道,“这点小事哪里值得这样说道。”这点事算的了什么,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也就是受点累罢了。

  南宫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喷涌而出,一把抱过白慕筱,泣不成声:“我的儿,你受苦了。”

  “娘,我没事。”白慕筱柔声安慰道,“那曾嬷嬷只不过是个仆妇,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要弄走一个曾嬷嬷很容易,可是走了一个曾嬷嬷还会来个燕嬷嬷,喜嬷嬷,在还没准备好退路之前,她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说着她拿帕子轻柔地抹了抹南宫雲的脸,“娘,您别哭了,您这一哭,要是让祖母和二婶看到了,还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好,娘不哭了。”南宫雲强忍着悲伤,拉着白慕筱坐下。

  “娘,您来找我,她们一定为难您了吧?”

  “凭她们,还为难不了我。”南宫雲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哼,她们俩也不过是欺善怕恶的小人罢了。”

  白慕筱的目光闪烁了两下,欺善怕恶,没错,的确是欺善怕恶!

  周氏也好,俞氏也罢,甚至连一个低贱的曾嬷嬷也敢谤她,欺她,辱她,贱她,还不就是因为她们欺善怕恶,欺软怕硬。

  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太过低微,唯有不断往上爬,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把自己曾经受的罪十倍、百倍地奉还,才没有人敢再如此轻贱自己!

  白慕筱不由握紧了双手,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时,南宫雲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对碧落和碧痕道:“你们俩去屋外守着。”

  碧落和碧痕知道她们母女有体己话说,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南宫雲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白慕筱:“筱姐儿,这是三皇子殿下托我交给你的。”

  “三皇子殿下?!”白慕筱眉头微扬,不免有点意外。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韩凌赋了,也没有来自他的任何消息……就算她曾经以为他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在时间的一日日消磨中,对他失去了信心。

  她以为他已经忘记她了,不在意她了。

  白慕筱心里也着实失落难过了一阵……

  但是君若无情我便休!

  就在她打算把他从她心里彻底抹掉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母亲托南宫雲送信给她。

  白慕筱接过信,有些急迫地打开一看,熟悉的笔迹显示这封信乃韩凌赋亲笔所书……

  信上也就寥寥几句,白慕筱只是一扫便看完了。

  “筱姐儿,三皇子说了什么?”南宫雲心急地问道。

  白慕筱眸光微闪,借着烛火把信烧了,并说道:“三皇子约我今日去太白茶楼见面。”说着她朝南宫雲看去,“娘,我得想个法子悄悄出一趟门。”

  “这个简单。”南宫雲立刻道,“你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我带你出府添置一二才是应该……”

  “不妥!”白慕筱摇了遥头,“我出门不妥,且不说俞氏不会同意,就算是我出了门,也一定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反倒是不便。”她沉吟一下,又道,“不如还是扮作小丫鬟跟在娘身边,比较不起眼。”

  南宫雲忙颔首道:“就依你的主意。”

  于是白慕筱让南宫雲从她带来的几个丫鬟中找了一个身材与她相似的,让那小丫鬟与她互相交换了衣裳,并留在屋内假扮自己。

  跟着,南宫雲又故意在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这个少了,那个没有,然后又狠狠地敲打了院子里的几个奴婢一番,说是要出府为白慕筱添置些物件,留下了心腹嬷嬷并几个粗使婆子留守,然后就带着一个小丫鬟匆匆地出了白府。

  南宫雲闹出的一番动静,自然是很快地就传到了周氏和俞氏的耳里。

  俞氏气得双眉倒竖,愤愤地说道:“母亲,瞧她嚣张的样子,还以为这还是她的家呢!”

  周氏淡淡地瞥了俞氏一眼,却是嘴角一勾,说道:“这是好事!”南宫雲越是重视白慕筱,那对她们白府就越有利。

  周氏眼底精光闪烁,在白府还没找到更可靠、更强大的靠山之前,南宫府这门姻亲,可不能丢了。在王都,没有靠山那可是寸步难行的。

  俞氏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咬了咬牙,只能先忍着。

  另一边,南宫雲已经带着假扮成小丫鬟的白慕筱出了白府,既然借口添置衣物以及一应用具,自然也不能作假,便一鼓作气地去了几个铺子,买了一堆东西,这才借口累了,母亲俩一同去了太白茶楼。

  南宫雲带着白慕筱到了三楼,依信中所言,韩凌赋就在最里面的一间雅座等她。

  白慕筱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推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她与门内的男子正好四目交接。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那双凤眸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如大海般深邃,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他的眼底——

  唯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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