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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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林柏松还是不肯,他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他对林子建说道:“爸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啊,办法可能是有的,可是要钱去疏通各方面的关系,你想想,爸爸这么干,得不偿失啊。爸是个商人,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对自己有没有利益,你说,就一个同学,就依你的意思你喜欢她,可是,子建,你这一生还长着,喜欢一个女孩子那是很正常的,你以后还要遇到许许多多你喜欢的女孩子。你想想,你从小到大,有过多少同学,是不是每个同学家里出了事,爸都要去帮忙呢。社会资源也是用一次少一次,谁也不会白白帮你,自古以来就讲究礼尚往来,你要是这次求了人家,下次就会有许多人来求你办这办那,孩子,你明白吗?”
林子建执拗地说:“不明白。我只知道江彩云家里出了事,我就要帮她。她妹妹现在还在那里关着,生死未卜。彩云说了,他们家经历了这么个事,她上大学怕是更没有希望了,你要不帮我,那破学校我也懒得去了,我就同她一起打工去。”
林柏松啪地一声,将桌子上的碗筷震得掉落在地,只听得咣当一声,那个精致的白瓷碗就粉身碎骨了。林母见状忙说:“老林,别这样,孩子是太倔强了,你让他冷静几天,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再过多久都没用了,我也打听了一番,那大学怕是鸡肋,去不去都无所谓,我还不如早早地挣钱养活了自己,免得你们说我白吃白喝你们的。”
“你这逆子,”林柏松指着他大骂,“为了个女人,你跟你爸翻脸,值得吗?”
“值得!”林子建说,“你不帮,我去,我要发动所有村民签名,告到上面去,然后还给她们一个公道。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没有是非黑白,那明明就是个强奸犯!”
“你这孩子,你上学十多年就是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吗?你们的老师没有告诉你们要冷静不要冲动吗?”
“好吧,你就看看吧,我林子建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可以独立的人了,我就想看看,脱离了你我还可以办成一件像样的事情不。”
林子建像个受伤的小狮子一样冲出了家门。林母赶忙跟了出来,焦急地说:“你干嘛去?”
“去伸冤去,去讨要公道去,去给彩云帮忙去!”林子建气呼呼地说。
“哎,你这是翅膀硬了还是怎么的?”林母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就那样在半空中悬着。
“没硬,还飞不起来呢,可是不试试就永远也飞不起来。”林子建几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母亲。
“你这孩子,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真要这样,来来,你先回来,宝贝儿子,你爸也没说不帮,只是跟你说帮的话,有各方面的困难。来来,我去说说,相信妈,好不?”
林子建说:“那我在这等你,有消息了我再回来,给你十分钟。”
林母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的,妈是心疼你啊,为个女人,不值得的。”
“妈,我没有想过值不值得,我就想帮她。真的,妈,她要过得不好,我也没法过得好。”林子建说着说着几乎要落下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林母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儿子长大了,真的无法掌握了。
林柏松坐在客厅里狠狠地抽烟,见林母进来,紧张地问:“他人呢?”
“跑了。”林母不以为然地说。
“真的?你怎么不拦住他?这样跑出去,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呐!”
林母佯装生气道:“那倒不至于,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只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是你把他气走的,你自己去拦。”
“你这女人,我是他爸,他说话那口气,根本不当我是他爸,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老爷,我要怎么受得了。”
“哎,”林母说,“老爷当然是你,他是少爷。老林,我想过了,这事也不一定像你说的那样棘手,要不你去试试?上次有个无赖调戏一个女人,那女人顺手一推将那无赖推到河里淹死了,一点事也没有。前面有这个例子,我看这事应该也不成困难。”
“这不一样,牵涉到第三方,不过性质应该也差不多,如果实在不行,请个辩护律师,只是要一大笔花费,咱家那个孩子,他就不会管这些,只知道嚷着做好人。”
“你要不帮他,他可就离家出走了,你们林家几代单传,还靠着他延续香火呢。我说老林,你就去试试,说不定只是一句话的事。”
“也只能这样了,谁叫我是他爸呢,这个子建,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林柏松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戴上了眼镜,就准备出门去。
林母叫住了他:“老林,县城去剪彩的事,还去不去?”
“不去了,那不是我爹。”林柏松丢下这句话就开着小车出去了。这话很费解,让林母想了老半天。林子建回来探听消息的时候,林母就问儿子,这话什么意思呢。林子建一听这话就笑得乐不可支,心想,自己的要挟终于成功了。
请原谅林子建为了江彩云一家所使用的手段。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那个他仰慕了许久的女生。
林柏松果然神通广大,轻松就解决了此事。江彩苹被判定无罪,只差给她戴见义勇为的帽子了。江彩云家负责安葬费,再象征性地赔偿一些钱财给江伏初的两个姐姐。李明仁虽说心里不乐意,可是法院宣判了的事,他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搭。俗话说得好,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宣判的那天,江大贵也从老远的广州赶了回来。一家人回到屋里,谁都哭丧着脸。江大贵看着狼藉一片的家,狠狠地往墙上撞自己的脑袋,然后将灶上的锅摔成了两半。刘春梅不发一言,呆坐在角落里偷偷地抹泪。虽说只要付安葬费和几千块钱,也足够让这个本来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
江大贵看着哭泣的妻子,想起邻居们绘声绘色的描述。江伏初怎么样来串门,怎么样来摸了他妻子的手,怎么样将她绑住,怎么样实施强奸,最后怎么样死于非命。他在想自己大白天还没有好好地看过妻子的身体呢,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就有这艳福。大家伙虽说江伏初强奸未遂,可是谁知道呢?就算是真没有,被剥光了衣服那也差不了多少的。江大贵忽然觉得眼前的刘春梅格外的肮脏,像掉进了化粪池一样散发着恶臭。他看着在墙角哭泣的刘春梅,只感觉一阵厌恶。他大声地呵斥道:“哭,你就知道哭!”
刘春梅止住了哭声,她当然知道江大贵心里的怨气。家里给彩云上学准备的一万块钱基本上都花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还成了笑柄,今后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江大贵看着沉默的母女三人,“叭哒叭哒”地吸了一会儿旱烟,然后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那个背包,就往外走。刘春梅见状忙拦住了他,不安地说道:“老江,刚回来,你上哪去?”
“回广州,呆在这里干什么,看你们哭丧么?”江大贵一脸的恼怒。
“就是要去,也过几天吧,你这么久没有回家来了,你就一点也不想在家呆会儿吗?彩云的大学通知书到了,可是家里没钱,你想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我挣的钱都一分一厘地寄回来了,我现在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值一头肥猪的钱!”
“可是,可是,这不是这么多年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吗?”
“哼,”江大贵跺着脚说,“希望是以前,现在没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广州了,在那里还可以过得像个人样,在那里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
“大贵,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你不痛快,可是我也是受害者啊。”刘春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可江大贵视若无睹。他此刻心里想起了一句俗话——母狗不摇尾,公狗不上背。可还是顾及了一点夫妻情份,又碍于两个女儿在场,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刘春梅继续说道:“你想办法和亲戚去借点,马上要开学了,就借一万块,来年再想办法。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你开口,人家肯定不愿意。”
江大贵回过头看了看眼泪汪汪的江彩云,面无表情地说:“彩云,爸是对不住你。这或许就是命,咱们世世代代都是干农活的,你看这门楣,黄泥巴糊成的,那就是泥土味啊,本就不该指望能成什么书香门第。爸那个年代想读书,没书读,后来就希望你能有出息,累死累活的,本想在你上学之前凑个一万块,结果这钱都打了水漂了。一场空啊,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出了这么大的事,亲戚们怕也是要绕道而行了,我想过了,咱们也不用和天挣什么了,谁也斗不过的。就这样过吧,我去打工,给你们寄点零用钱,你们在家安生呆着。彩云,你也这么大了,打工也好,嫁人也好,爸都由着你。”
江大贵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春梅欲哭无泪,这个江大贵,可是她恩爱了大半辈子的人啊,说变就变了。一个女人,就该这样被自己的丈夫嫌弃吗?
江彩苹欲说还休,她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这辈子都没法偿还。冲动是个魔鬼,可是她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她还一度以为她那样做解救了母亲,是个勇敢的孩子。
江彩云不想再流泪。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她要软弱给谁看呢?这世上珍惜她眼泪的,大概只有林子建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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