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圆月悬挂于苍穹，映照着底下橙红一片的街景，处处充满喜气，街边的小贩卖力地吆喝，来往行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意，顽皮的孩童，贪玩地跑在街上，只顾着要躲着身后的人，一头撞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五六岁的小孩正是贪玩的年纪，像是一头初生的牛犊，猛地一下撞到了桑鲤的腿上，惹得她重心不稳地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孩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慌张，立马将自己那犯了错的弟弟给拽过来，压着他的头给桑鲤道歉。“姐姐，”小男孩脆生生的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羞愧，“对不起……”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自然不会同两人计较。远去小小的背影，小男孩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旁的女孩时不时地指着什么，想来是告诫弟弟下次不可如此鲁莽。

        温馨的画面，让桑鲤忍不住轻笑，她侧头，却瞥见一旁的徐知善在不知在想些什么，与这喜悦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游离在这方天地之外。

        仲秋节，宫中自然少不了宴会，季迁尚未立后，于是便交给苏婉这个位贵妃负责。相比于皇宫中流于表面的和睦温馨，她突然很想和徐知善去宫外转转，让这位天上的仙子沾染几分凡尘的烟火气。

        当她辞别苏婉回来时，远远地，清冷得如同地上霜的月光挂在黑灯瞎火的摘星楼，就像是喧闹皇宫中的一座孤岛。

        桑鲤将殿门推，月光闯了进入，枯坐于大殿之上的徐知善听到动静，抬眸。一瞬间，桑鲤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适当的比喻，她觉得此刻的徐知善就像是那荒无人烟的月球上的嫦娥，孤寂地守着华丽的宫殿，身上却少了嫦娥的那种哀怨……

        她走了过去，双手搭在扶手上，仰头，眨了眨眼睛，“祖宗，我们去宫外逛逛吧！”

        “今天是中秋节，街上肯定很热闹！”

        小贩的叫卖声将桑鲤从回忆中拉回，她顺着声音寻过去，几块木板搭在长凳子上，简陋的小摊摆满了花灯，花灯十分精致，可以看出制作者的手艺之好。

        “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小贩是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眼光毒辣地他一眼就猜出了这应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身上衣服是料子极好，态度更热切了，“小姐眼光真好，这兔子可是最好卖的了，如今只剩一个了！”

        桑鲤看着眼前的兔子，越看越欢喜，胖嘟嘟的身子，斜躺着，耳朵半耸，一双兔眼半眯，颇有几分看谁都不屑一顾的感觉。

        她不允许徐嫦娥没有属于自己的兔子！

        “小姐慢走！”小贩将兔子花灯递给眼前的姑娘，脸上笑出了褶子。他将价格说多了些，本来有几分心慌，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眼也不眨地便付了钱，多赚了好几倍，很是高兴。

        “晴儿，我要那个！我要那个——”

        名叫晴儿的丫鬟犯了难，她们方才就站在不远处，自然能大致猜测到小贩与那女子的交谈，自家小姐张口要的兔子灯已经被人给买走了……

        程芙眼见自己看中的兔子花灯要没了，身后的丫鬟却迟迟没有动静，有些急了，家里的人宠她，她想要的东西重来没有得不到的，语气凶狠开口：“晴儿，快点！我要兔子灯！”

        晴儿咬牙，快步走了过去，挡在桑鲤的面前：“姑娘，我家小姐十分喜爱这兔子花灯……”

        担心眼前的人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晴儿急忙补充道：“不，不用姑娘赠与我家小姐，我们可以出十倍的价格。”

        桑鲤微愣，视线越过之人朝着她身后望去，衣着华丽的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触及到她的视线，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侧，仿佛与她对视会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蹙眉，桑鲤摇头，直言道：“这东西我十分喜爱，不愿忍痛割爱。”

        “姑娘！”晴儿见她要走，急忙开口，“百倍的价格！”

        一个兔子花灯，顶了天也不过是二三十文。晴儿心想这下之人应当同意了吧，看着顿住的背影再次开口，“姑娘可用这笔钱再看看其他的花灯。”

        桑鲤侧头，也有些恼了，面无表情地道：“黄金千两，若是没有，免开尊口。”

        “你——”晴儿刚想说她这不是抢劫吗，忽而瞥见了她身上的衣裳月光之下泛着银光，瞬间禁声。

        晴儿无奈地回到程蓉的身边，摇了摇头，“小姐，那位姑娘不愿意。”

        程蓉对此并不意外，正如她哥哥所说，这些下等的人，逮着机会便会狮子大张口，索性她并不差钱，语气毫不客气地道：“晴儿，你去和她说，问她要多少钱！”

        “小姐，”晴儿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那位姑娘说她要……她要黄金千两！”

        “小姐，听说珍宝楼今夜会拍卖浮云大师亲手制作的花灯，想来不知比这兔子灯好看上千百倍，不若我们去那儿看看？”

        程府是金都的钟鸣鼎食之家，程蓉是程府的独女，自是集万千宠爱，各种名贵的东西晴儿身为程蓉身边的丫鬟，也见识了不少，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身上穿着的布料乃是浣汐纱，千金难得，而那耳坠，红玉质地十分好，没有一丝杂质，清澈透明，头上的带着钗子品相和做工也都是极好的。就算是程蓉，私库中也是没有几件比得上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继续阻拦那位姑娘的离去。

        “不行！”程蓉脸色沉下来，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黄金千两，这人是摆明了不打算卖给她，“我们去找大哥！你们留个人跟着她！”

        大哥最是宠她，还是朝廷的官员，她就不信大哥亲自来找这人，这人还会不给她！

        桑鲤没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于她心中不过是个熊孩子耍脾气罢了。

        她走到徐知善的身边，笑意盈盈：“祖宗，你猜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徐知善往桑鲤的身后望了一眼，躲在大树后的丫鬟只觉浑身一凉。他收回视线，看向仰头对着自己笑的桑鲤，无情拆穿，“花灯。”

        “那祖宗肯定猜不到是什么形状的！”

        “兔子。”

        “……”她的小男朋友一点都不会配合，一点情趣都没有！桑鲤撇撇嘴，将藏在身后的兔子花灯双手捧到了徐知善的跟前，“徐嫦娥，你的兔子灯。”

        “嫦娥？”

        桑鲤倒抽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将心里话给说出来，正想组织语言，试图挽救一波就听到徐知善清冷的声音：“抬头。”

        ？桑鲤抬头，黑色的眼眸之中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手中的兔子灯还泛着微光。一时之间，周遭吵闹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唯于她的心跳声十分越发响亮。

        徐知善伸手，从她手中提起兔子花灯，扫了一眼，语气很是嫌弃：“丑！”

        “……”桑鲤痛并思痛，她就不该对这位祖宗有什么期待！

        最终，还是徐知善提着兔子花灯走在桑鲤的身后，偶尔接受着来自前面人的投食。

        桑鲤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高楼，敞开的楼门，可见那楼中行人之多，精致的木制镂空灯笼挂在屋檐角，棕黑色的牌匾上挂着喜庆的红花，红绫垂在两侧。

        “珍宝楼？”看着进去的人络绎不绝，桑鲤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瞧一瞧。就好像是到了某地旅游，某处的景点人特别之多，总会忍不住也跟着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桑鲤注意到身边的徐知善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祖宗？”

        见大反派好像轻摇头，桑鲤这才继续往前走，一进楼中，她才惊觉这楼到底有多大。连在一起的高楼将中间的空地围成了一个大圆，最前方有个巨大的台子，台上的舞女们翩翩起舞，底下坐满了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桑鲤正要迈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裳，轻轻往后一带，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跌入了徐知善的怀中。

        向接触的地方，传来滚烫的热意。桑鲤愣住了，就连眼前想要挑事的男子也被她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徐知善的身体的温度为什么那么烫……

        很不对劲！这位祖宗，身上的体温素来比平常人要低，怎会突然高成这样……

        “走路不长眼啊！”险些撞到桑鲤的男子破口大骂，这珍宝楼的消费并不低，能来到这儿来消费的人，大抵都是些有钱亦或是有权的人，男子素日里嚣张惯了，瞥见眼前的女子尚有几分姿色，动了坏心思，一只手刚刚伸出去，下一秒便发出惨叫。

        “眼睛若是留着没有用的话……挖出便是。”明明是件十分血腥的事情，却被徐知善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仿佛这是在寻常不过的事。

        男子捂着骨头几乎全碎了的手臂，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受的伤，只是隐隐约约猜测与恍若邪神，妖异俊秀的人有关。

        听到此处的动静，立马有那管事的人过来。在这样的地方，能成为管事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猜出眼前的两人身份定是非同寻常，马上招呼这楼里的打手，将这躺在地上的哀嚎的男子给丢了出来。殷勤地向着两人致歉，亲自将二人带去了楼上的雅座。

        管事走后，桑鲤压下眼底的担忧。大反派的状态……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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