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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争执


晨光如洗,雾色淡朦。谢阑峥在花树下的石桌上趴着睡了一宿,醒来发现肩上多了一层被花雨淋满的披风。顿然明了是何人的关心,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南园小厢,已是门扉虚掩,便知扶慈早去了天宗一色,宽敞的南园里,只剩他一人孤寂地愁容满面。

        ……

        谢阑峥欲寻师尊,与之谈话,暗中窃取情报,了解道宗下一步的计划是否会针对母族,来到中途,却正巧瞥见纪湘洚与扶慈在谈论魔祸一事,迟疑之下,他止住脚步,暗藏门后,小心偷听。

        长风门下,纪湘洚轻摇手心折扇,徐徐道:“虽然刚刚已经送走了各脉长老道友,交代了连日的详情,但师兄,你是否还有话藏在心底?”

        “……是,我并未对他们提起鲜彧族尚存于世的事情。”扶慈顿足墙下,不愿再走。

        “为什么?”

        “你何必明知故问。”

        “只怕我想听的不是你想说的。”纪湘洚恼他一眼。

        扶慈沉吟一下,拐转话题:“我想的,很简单。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没必要一直纠结,甚至只要鲜彧族之后不再妄生干戈,我便不会再针对他们……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处理道域内的魔祸。”

        “就算事有轻重缓急,但你全然宽恕的这种态度,只会助长他们的邪恶,甚至再生波折……你上次明明亲眼见到了他们对你有多恨之入骨。”

        扶慈渐渐蹙眉,却淡淡回道:“那便是恨我,而非道宗,私事私了,公事公办。我自有分寸。”

        “你……你还是认为当年的事是你一人之错吗?何苦这么逼自己?扶慈师兄!”

        听闻这种揽错沉痛的话语,纪湘洚对他又气又心疼,一时不知该如何劝。

        “哎,师弟。这世上,你是唯一一个揭我伤疤,还一直问我疼不疼的人。”扶慈敛着心中沉重,故作无奈一叹。

        纪湘洚顿时慌心,目光纠结望向他:“我……好吧。你有你的处事之道,我确实不该多问。”

        “……多谢关心。”

        思虑片刻,纪湘洚又道:“如今三月罚期也到了,道权最终是奉还到你手中了,我也该好好过回闲云野鹤的日子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走一趟南道因……”

        “嗯?南道因……他们又在闹什么坏事?”扶慈听出他轻松语气之后的严肃,一时留心多问。

        纪湘洚摇摇头:“他们突然邀约,态度诚恳,想来礼多必诈,我会小心去的。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道因之事,我身为脉主,自然要亲自处理。接下来,你还是好好厘清魔教动向,趁早清除这些邪类吧。”

        “如果有紧急要事,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回道宗。”

        “嗯……多谢你,师弟。”

        扶慈含愧低眉,心知这么多年南道因的消停少不了他在其中的斡旋,身为北道因之主,却时时为这些事劳心分神,全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念及此,扶慈凝眉更深。

        纪湘洚折扇一合,欣慰轻笑,点点头,随即又认真问道:“临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扶慈抬眸,目光诚挚:“何事?”

        纪湘洚双眸一沉:“阳剑——敛昼羲和,为何会在谢阑峥中手中?”

        闻言,扶慈面色犹豫,思虑一刻,沉声道:“我,已经把这把剑送给他了。”

        纪湘洚膛目哑然一瞬。随即愠怒质问:“送?你交给他练习提升修为我都能理解,为何是送?你忘了剑宗总坛的规矩?”

        “日月神剑已在我手中,我自然有权处理它的归属。”扶慈声音也冷沉下来。

        纪湘洚呵笑:“你当年能一招取走神剑是你的本事,不是谢阑峥的出息。若是剑宗派人来问,劝你谨慎回答,不然得罪一个规矩死板的组织,你有的是苦头吃……更遑论你现在已是道尊,道宗颜面能丢到这个地步吗?”

        扶慈烦躁闭目:“我知道了。剑宗对我的印象本就刻板,何须我做什么,他们也早有想要收回神剑之心。”

        “谁叫你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打伤人家那么多剑客,还……”

        “好了。这些话,凤尊当年已经训过我多次了,师弟你从前听了偷笑便罢,如今可别‘得寸进尺’……”扶慈有些羞恼地打断他。

        纪湘洚识趣哼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忘记问话的重心,又板着脸问:“好,你是师兄,我说不得。那谢阑峥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身上的嫌疑可从来没干净过。”

        “我……”扶慈一下无话可说。

        纪湘洚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怒其不争:“就说最近的一次吧,你之前说你与他一同出门,为何我接任道权的时候,是他提前回来,而你不见踪影,前段时间你流落逍遥医馆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而他又趁此机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能保证吗?”

        一连串的问题,宣示扶慈之前的解释漏洞百出,他抿唇沉默,偏开了脸。

        纪湘洚还欲追问,扶慈冷冷打断:“他说他只是去拜祭了当年遇难的亲人,无奈被恨意牵进心魔,我才会派他回碧云天静心……”

        “呸。这种鬼话你也信?谢阑峥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对你的态度就知道。”

        “师弟!不要这么说他。”

        扶慈忍不住辩驳,没有察觉纪湘洚情急的关心,只感到他对徒弟的无比针对,被怜苦的爱意一叶障目般,失去了细思的能力。

        纪湘洚惊怒,在长风门下,大声质问:“师兄,你简直糊涂了。这种心思狡诈,满嘴谎话的人在你面前露出一次马脚已是致命的败笔,你竟然还要视而不见吗?”

        扶慈倔强坚持:“我只相信自己所确定的,青后当初的否认不是这一切疑问最好的回答吗?”

        “可万一……”纪湘洚欲言又止,又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不敢妄言。

        “没有万一。我永远相信谢阑峥,他从不会骗我。”扶慈侧开身,愠怒而喝。

        被这么冷酷一吼,纪湘洚心里有些受伤:“我何尝不是一心一意在为你着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扶慈捏紧心中分寸,故意恶劣态度,冷哼:“不需要。我已经找到爱我的人……同门之情,淡泊如水已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宽纵他?”纪湘洚不甘心质问。

        扶慈目光一哀,语气带着自怜意味:“昔日的是非已经在我心底留下太多阴影,当我走出黑暗,改变自身性情的那一天,我正好遇到了谢阑峥的拜师之请,后来的岁月里,是他陪我看淡当初那场血难,重新领悟到这人间的温情,我不忍,也不愿撒手。”

        纪湘洚无法想象成道只在朝夕之间的师兄,会突然不舍这世间七情六欲的束缚,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来握着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意……

        他有些惋惜地谓叹:“所以你甘心受骗也无妨?所以你情愿放低底线也无所谓?这叫爱吗?他一直都在浪费你的好,而你却还一再纵容他,这不是爱,这是……犯贱。”

        “啊……你,你住口!“扶慈恼怒打断他的话,有些逃避地往前走了两步。

        纪湘洚也不再追上去,自嘲一笑:“哼。扶慈,当我纪湘洚的师兄,你比以前差太多了。”

        “……”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扶慈心痛回首,目光凝着一股无奈,无可言说。

        风声流转耳边,似茫然而无形的牵涉,扶慈顿足原地,陷入沉思。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满含担忧的呼唤:“师尊……”

        ……

        *

        夜色深浓,今晚的百丈黑峭迎来一位新客,脚步声在栈道响起的那一刻,顿时惊飞无数玄鸦,盘空旋飞。

        夜青正在大殿,与相师议事,忽感领地内的动静,正疑心凝神之际,门外走来一道身影,让她顿时又放松了戒备。

        “玉儿。你回来了……”

        青后关怀问话未完,却见谢雨绵纠结着脸色,皱眉望她:“姑姑……我,我这次是代岐苍魔教而来,还望您拨冗一晤。”

        “见谁?”

        话音甫落,一道意气风发的黑红身影昂然入殿,对着青后,有礼一揖:“魔教教使温琮,见过青后。”

        夜青醒神,顿然警惕:“你,来此有何贵干?”

        “合作,交易。”温琮长眼一眨,自信坦然道。

        夜青惊讶一愣,思忖之中犹是迷惘。

        温琮看出她的困惑,主动解释:“青后不必妄自菲薄。纵然你族现在被道门中人重创未愈,但根基深厚,东山再起,不过时日问题。而我主岐苍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你们合作,一是顾念之前盟友之情,二是同仇敌忾,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们双方之间没有理由彼此排斥……”

        闻言,相师在一旁听得不动声色,却也犹豫,想着这番话术眼前之人多半对道域其他仇敌也这么讲过,不足深靠。

        而夜青却听得脸色松懈,底气自来:“哦?原来如此。温琮教使能言善道,确实说得令人心动。”

        “但是本后想着,上次围杀扶慈一事,也是你们魔教出言,而没有出力,害得本后赔兵折将,损失不小,你觉得本后还能轻易相信你们的人品吗?”

        话锋一转,狠话立出。温琮确实神色镇定,徐徐道:“哎,此事确实是在下情报收集不足,估测失误,青后宽宏大量,还请海涵……”

        “不过,一事归一事。之前青后应允我教以日月神剑换取瓜分道域的主权之事,似乎也不尽人意啊。”

        淡淡讽刺,勾的夜青怒火缭烧,顿时沉不住气,脱口便喝:“你以为本后收拾扶慈这根芒刺很容易吗?神剑又岂是那般易得?若不是本后将谢……”

        “青后!”就在此时,相师打断她的话,随即附耳私语,“少主是我们隐藏的筹码,不可暴露把柄到狡猾的魔教手中,实力的虚实才是我们手中谈判的筹码。”

        夜青冷冷瞥了眼温琮的沉静,咽了咽嗓:“总之,你可以放心,至少现在阳剑敛昼羲和,已经离开扶慈身边,本后目前能做的便是保证此剑不会回归到他身上,那么神剑两分,威力大减……相信这对你们魔教来说,已是轻松泰半了吧?”

        温琮轻弯嘴角,已然从她的心急中试探出对方八成能为,特意恭维:“那真是多谢青后了。”

        “既然是来谈合作,在下便直说目的了。”见夜青脸色稍傲,温琮便也不继续拐弯抹角,直白道,“我主岐苍出世在即,需要在道域内人息最重的灵地建立三百魔关,所以我需要青后替我取得道宗灵地分布图,助我教一臂之力。只要我主岐苍顺利重生,之后一定会帮青后您铲平复族大路上的一切障碍。”

        “道宗灵地图是吗?哼,区区小事,本后自然能做到。”夜青自信一笑,转而招来谢雨绵,看向温琮,又道,“不过本后还有一个附加要求。”

        “您请说。”温琮神色依旧平淡,只是目光沉了一瞬。

        夜青道:“从此,挽泠雨脱离魔教身份,回归我族。”

        “啊。姑姑,这……”谢雨绵惊诧回眸,担忧望着温琮,目光犹疑。

        当初加入魔教,结下魔契,是为复仇。豪言壮语,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叛离他……此刻亲情回温,自己却如此善变。

        谢雨绵愧对温琮,低眉细思:想要安全地脱离魔契的束缚,根本不可能,除非……解契之人替她承受反噬之痛。

        温琮平静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思虑几瞬,沉沉点头:“好。”

        “可是……”谢雨绵听闻此话,不舍又不忍,曾经唯一一个在最艰难的时期,帮她扶她的人,现在也要断离了。恩未还,情先断。

        “玉儿。欢迎回来。”

        夜青制止她的动作,拉着她坐回身边。

        温琮淡淡转身,垂眸刹那,同样也是割舍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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