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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苦恨


三更天,街上寂寥如空,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踏往返回的路途上,心神却在极端的恨与愧中迫近崩溃的边缘。

        谢阑峥目光麻木,脑海中不断重复那些残忍锥心的话语……

        “既然你不愿意交出阳剑,本后现在也不逼你,等你取得完整的神剑,再上交回来也不迟。”

        “哼,姑姑凭什么觉得我现在都不愿答应的事,以后就会答应呢?”

        夜青不屑一笑:“因为,你恨扶慈。”

        “爻儿,纵然你当年年纪小,不曾经历过你父亲战死沙场的悲凉,所以痛心不起来,那你应该还记得悬宁村吧?”

        “你想说什么?”谢阑峥反问。

        夜青示意相师传唤证人,淡淡道:“此人是当年火难唯一的幸存者,你还记得吗?”

        谢阑峥回身望去,大为震撼:“福叔,你还活着?”

        昔日谢善人两父子的年轻管家张有福早已是风中残烛,颤巍巍站在谢阑峥眼前,根本认不出这是他当年以为能看着长大的孩子。

        “呃……老爷和公子,都,都死在他们的手里了!”

        一句话,逼得谢阑峥潸然泪下,他攥紧双拳,悲愤垂头。

        夜青愿意给他时间缓冲,示意众人一起退下,独留二人认亲。

        “福叔,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吗?真的是道门的人做的孽吗?”

        当年的谢阑峥为了给体弱多病的谢西泠采药,不惜去雪崖上攀爬,因而躲过杀劫,可回到村庄时,已经是火海一片,后来被夜青找回组织后,才得知这一切都是道门之人为了灭族做的如此残忍之事。

        “呜啊啊——”人未语,泪先横,声更哑。灾后幸存之人,记着当年的苦难,含愧至今,“那天我本是要回老家看亲,却不想风雪太大,崩了山路,只好返回村里,不幸望见那些恶人,举着道旗,烧着火把,将村里的人屠杀殆尽,甚至……甚至……为了逼问你们的下落,残忍地将公子绑在家门的刑架上,羞辱致死……”

        “什么!”听完噩耗,谢阑峥几欲站不住脚,一拳砸在身后的桌子上,碎裂成灰。因怒极而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自手心脚心恶寒至心口。当年收尸那一幕,又加倍沉痛在心上,叫他顿入无间。

        原来真相就是这一切的悲剧都是自己连累了恩人!如果谢善人父子不曾救他们,或许也不会死得这般痛苦!

        “他们临走时,刀上全是血……他们说了,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阑峥睁大猩红的双眸,抓住福叔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追问:“是谁?”

        “……扶慈道尊的命令,不留蛮夷任何活口!”这句话,老人记了一辈子,此刻脱口,却像是得到救赎了一般,虚脱无力地倒在地面,沙哑痛哭。

        人证物证隔了这么多年,聚在一起,印证了所有事实。谢阑峥心底最后一丝念想都崩塌了,多年来的挣扎矛盾,此刻都像笑话一样可怜可悲。他悲极怒极,冲出月牙楼,奔在茫茫旷野里,嚎啕大哭又像是疯迷大笑,几欲成魔。

        ……

        后半夜,月光忽明,朗照在空。

        夜市已散,寂静的小巷中,扶慈匆匆赶回,路上,心口一阵恶痛,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但又立马被刚刚所见所闻带来的感受替代。

        原以为熬至曙光来临,那些村民尚有一线生机,没想到豁尽全力护住道阵,也没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子时一过,魔门自动消弭,可接下来的一幕,才是扶慈最不忍见到的惨状。

        没有魔气渲染,那些被魔化的村民,时辰一到,个个面目狰狞,爆体而亡,碎尸万段,扶慈甚至来不及救下其中任何一个,甚至来不及护住一具尸身,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血肉化成黑沙一片……

        此行惊心,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追查谢阑峥的下落,只想去最近的道门驿站,告知详情,让他们做好应对。哪知,刚一路过一道暗巷,体力已经不支,无法再速行,他只好走在路上,走到天亮,到达目的地。

        暗巷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口哨,扶慈侧身一望,有些嫌恶地皱眉。

        三两个小混混,惊见如此仙风道骨的清圣‘美人’,登时色胆包天,拦住扶慈的去路,眉飞色舞地痞笑:“哟,好俊的俏人儿,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啊?干脆陪哥哥们回家玩玩……”

        扶慈不悦蹙然,正欲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淫徒,突然,几道极端狠厉的剑气飞窜而来,当着他的面,将这些人就地正法,尸首分离。

        扶慈认出剑招,惊怒回身:“他们罪不至死!你出手为何这般残忍?”

        谢阑峥无所谓一笑,阴沉沉地拖着影子走到扶慈眼前,在他茫然的注视中,一把勾过他的腰,紧紧箍在怀中,目光无情地垂视着他。

        “怎么?杀了你的奸夫,你心疼了?这么浪,不如去娼楼里……”

        “啪——”

        扶慈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地极重,可谢阑峥却还是无动于衷。

        反而更加嚣张地将他抵在身畔的石墙下,欺吻而来。

        被子夜时分的那一战耗得精疲力竭,扶慈没有多余耐心配合他疯迷的举止,从袖中暗暗取出柳玄英的药,想要化进体内。不再受功体相克的苦恼,反击谢阑峥。

        哪知,在他刚取出药瓶刹那,一只大手迅疾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捏开他的手心,药瓶倏然滑落,扶慈愕然后怕,睁开眼,望见谢阑峥鲜红的双眸里,充斥无边恨怒,似野火燃原,不成灰则无尽。

        “你分心了……这是什么?毒药?”

        谢阑峥退开些许,将药瓶把玩在扶慈眼前,笑得如一只鬼魅:“看你的眼神,好像很在乎……名医也是你的情人之一吗?”

        “谢阑峥你混帐!”听他如此玷污自己的知己之情,扶慈扬手掌掴,却被他冷酷束缚,然后扮着一副无辜的笑脸,将药瓶当着他的面,扔进身后的水沟里,沉入泥沙之中。

        扶慈欲甩开他的手,去水边打捞。谢阑峥狠厉掐着他的胳膊往回扯,像疯狗一样咬住他的耳垂,又轻轻舔舐,咬字道:“师尊呐……你真贱!”

        “你,你说什么?”扶慈全身猛地僵冷,痛心寒心,失望绝望。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气极怒极,猛然推开对方,手背忽然被自己的泪打湿,他甚至气晕到这个地步,不知自己几时湿了眼眶。

        谢阑峥早已失去理智,福叔的话又充斥他的脑海:“……公子死地万般屈辱,万般苦痛,他们说公子的眼睛好看,就挖去了他的双目,公子反抗他们握紧了手心,他们就剔断了他的手指……”

        “呵——”他悲痛地低声苦笑,只感眼前天旋地转,仇恨的大火燎原烧心,一遍一遍逼问着眼前的师尊,“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你啊……”

        扶慈愕然,仰望着他的失常,豁然感到不对劲,轻轻上前,尝试安抚道:“你,你怎么了?”

        这一问,登时将他拖入深渊,谢阑峥回过神,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忽然近在咫尺。扶慈尚未反应过来,转眼已被带回了客栈房间。

        冰冷的客床,空间狭窄,扶慈躲无可躲,故作镇定地坐在角落,语无伦次地转移他的注意:“你刚刚去哪儿了?是去调查魔祟一事吗?我找了你很久……”

        “唔……”

        屋内昏暗得只剩月光,谢阑峥借着这点视线,猛然扑吻他,两人倒在冷硬的床上,胜负分明。

        扶慈心累一叹,单纯以为是旧事重演,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假意顺从。

        哪知事情却愈演愈烈,唇上已然见血,他咽下喉间残血,挣扎着翻身,却被徒弟压着双腿,从背后剥落层层衣衫,渐坠绝望。

        “你,你不可如此逞坏!”

        他试图骂醒他,推搡着反抗肩上的力道。

        谢阑峥听闻,力气不减更猛,惨笑问:“师尊,好师尊,你告诉我,什么是坏?把人绑在雪夜的刑架上,用刀剜去他的眼睛,算不算坏?听不得他的痛吟,割掉他的舌头,算不算坏?如果这些不算坏的话,那当着他无数亲人的尸体面前,一遍一遍羞辱他的清白,又算不算坏!”

        扶慈听得惊心,难以想象那种惨状,但听完这样的形容,而怒从心起:“这些不是坏,是罪大恶极!”

        谢阑峥的动作一顿,眼睛酸涩得快要滴血,随即更加疯狂地撕扯他的衣物,声音沙哑:“你也知道啊!你也知道啊!”

        扶慈茫然不知所以,被他抓得生疼,抗拒更烈。

        “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是我哪里做得让你不满,你能不能先说清楚,不要用这些无厘头的问题来逼问我,更不要沉浸在这种无端的悲愤里而迁怒我,因为我根本就没做过这种事!”

        “闭嘴!”

        谢阑峥凶狠打断他的话,听他否认罪行,更觉怒不可遏,将最后的衣物全部扔在地上,强势扣住扶慈的双手,仰过头顶,讽笑他:“你在抖什么?你也会怕吗?是心虚害怕?还是胆小害怕?”

        扶慈一直侧着脸,不愿看他,虚弱无助:“别这样……别这样过分,我,我曾是你的师尊啊……”

        谢阑峥动容地颤了颤眼睫,埋首扶慈柔顺的发丝清香中,孺慕地轻喊一声:“师尊。”

        “嗯。”扶慈温声回应,以为他情绪已经控制住了,正要安心,谢阑峥忽然抬起头来,轻笑一声,掐住他的下颚,目光深沉地打量他一眼,问:“你怕疼吗?”

        “……你。”扶慈隐隐觉得他不正常到了极点。

        谢阑峥转而又附在他耳边,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每次我做梦梦到他,他都跟我说好疼,那些人把他折磨地生不如死啊……”

        似曾相识的话与那场自己竭力忘却的噩梦重合起来,扶慈惊心一瞬,直觉般地,有些惶然地探问:“他,是你的……兄长吗?还是曾经的心上人?”

        两个字精准踩在谢阑峥心中隐晦的痛点上,他默不作声,眸中恨火炽热,随即狠厉盯着师尊纯净的眼睛,却完全不存怜惜之意。

        ……

        “呃……”

        好疼。

        漫长的暗夜,无妄之痛,宛如酷刑,一遍遍压迫着神经。没有半点新婚夜的柔情蜜意,师尊紧咬牙关,再不肯松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沉重的脑袋里全是疑惑,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为何反常成这样?是因为自己怀疑了他嘛?还是……

        煎熬的心情如在炼狱。扶慈依然紧闭双眼,却还是满脸泪痕。

        被恨火遮心的谢阑峥瞥见他这副安静隐忍,堪比受辱的神情,愤怒得更是火上浇油。

        杀人的是他,装可怜的也是他,如今罪证确凿,自己拜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师尊,早就该弑师报仇,可为什么看见师尊这般无助忍欺的模样,自己又忍不住想收手。

        明明扶慈所受的痛苦不及谢西泠当年的万分之一啊。

        谢阑峥强行抹去那点心软,掐着师尊的下颚,几乎要捏开他紧闭的唇齿,一丝丝血意染着下唇,却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恼羞成怒,恶狠狠道:“疼死也不认错是嘛?那你忍好了,让我听见一声叫唤,今天晚上就让你死在床上,反正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鲜红的眼尾颤了颤,扶慈高傲地偏开狼狈的侧颜,心涩不已:他做错了什么?师尊却要向徒弟认错,这天底下还有这样过分的事嘛?谢阑峥未免太可恶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他气不过,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艰难吐字。

        谢阑峥眼神一狠,理智全失,下手更重。

        “发疯?呵,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让我失去了什么,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如此刻薄的狠话,听得扶慈分外惊心,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事,虽然串不起来,但想不到其他原因了,默默陷入轻微的自责当中:谢阑峥会失去什么?无非是那点自尊,或者他隐瞒了自己,他有心仪之人,而自己用亲事夺走了他的清白与专一……

        极端的猜测让扶慈的思路越来越斜,渐渐意识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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