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武招亲

京城开封府

        当展昭将自齐威府中取得的证据交到包拯面前，并将陆鹏一家的悲惨遭遇细细讲来时，包拯怒不可遏，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岂有此理！齐威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不择手段强占百姓房产，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大宋律法？”

        “大人，学生以为这背后怕没有那么简单。”一旁的公孙策捻须开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公孙策身上，只听他从容不迫分析道：“其一齐威是宣抚使，乃圣上亲命的正四品武馆，负责督查地方军事，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巧取豪夺一块土地呢？其二学生注意到他们要强占的土地位置非常特殊，位于襄阳王府后面，究竟为何会选在此处？”

        展昭垂眸思索片刻，失声道：“难不成此事与襄阳王有关？属下记得那齐宝山向康宁郡主求饶时曾说过让郡主看在他爹为王爷效命多年的份上饶他不死。”

        公孙策意味深长地回答：“如若齐威是受襄阳王指使，那襄阳王又意欲何为？”

        包拯狭长双目中闪过一道锋芒：“看来有关襄阳王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奈何目前并无真凭实据。”

        “可是……”赵虎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问道：“如果齐威是襄阳王的人，那这康宁郡主为何还要打断他儿子的腿呢？”

        此言一出，室内一阵静默，没有人见过康宁郡主也无法理解她这样做的缘由。

        少顷，展昭轻咳一声开了口：“属下与那康宁郡主有过一面之缘，深觉此女行事乖张暴戾，怕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对啊，我听说这康宁郡主赵滢心狠手辣、刁蛮任性、水性杨花，生平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听曲，调戏—男宠。”张龙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

        隐隐的热度再次浮上展昭面庞，他尴尬地想即刻拔腿逃离。

        眼见话题开始偏离，包拯及时拉了回来，沉声吩咐三人：“本府明日便进宫面圣将展护卫带回的书证及这封未曾署名的举报书信一同呈交圣上，你们也累了，回房歇息去吧。”

        展昭如逢大赦，长松了口气。

        赵滢与林峰也于黄昏时赶到了京城，一路上赵滢被林峰这个无趣的闷葫芦搞得连看风景的兴致都没有了，除了赶路便是琢磨着该如何接近展昭，完成王爷交给的任务。

        展昭于三年前耀武楼献艺博得当今皇上青睐，被封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暂借开封府，还得了个“御猫”的封号，这些赵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是说想见展昭必须得先混进开封府。

        开封府掌管刑狱，难道她要装扮成案件受害人？就她这副模样既不柔弱也不可怜，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力壮的大哥，且都身怀武功，谁活腻歪了会来招惹他们啊？

        要不换个思路，说是仰慕包大人威名，愿意投身公门为官府效命，想到此处赵滢曳斜了旁边的林峰一眼，他用这招可以，自己还是算了吧，女扮男装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就算开封府肯招女人，哪有兄妹俩一起送上门来的。

        直到赵滢与林峰牵马行走在汴梁城拥挤喧嚣的街道上，她还是没想到万全之策。

        京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路两旁各色杂耍卖艺的纷纷开始营业，有跳索、上竿的，有演影子戏、捏糖人的，更是有各种吃食热腾腾出了锅夹着扑鼻而来的香气勾起过路人的食欲。

        赵滢吸了吸鼻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京城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襄阳王一大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想要谋反啊。

        赵滢坐在会仙楼的雅间大快朵颐，最终决定先在京城吃喝玩乐几天，再寻找机会接近展昭。

        “郡主，不如让属下去偷盗些钱财来吸引开封府的注意。”林峰真是尽忠职守时刻不忘赵爵那老头交代的任务。

        “然后呢？”赵滢左手擎着酒杯右手夹了一块酥鱼放进嘴里，冷冷反问道。

        “然后展昭就会来抓我，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试南侠的功夫。”林峰那双一向木然空洞的眼睛里难得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赵滢放下筷子，酒杯凑到林峰嘴边晃了晃，见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挪动了下身体，意兴索然道：“倘若你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抓进大牢呢？”她的手未动，而是将红唇凑到酒杯前，与林峰那张脸相距不过咫尺，微醺的美目中眼神迷离朦胧不错目光地盯着他喝掉了杯中酒。

        林峰面不改色，鼻尖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忙偏头躲开赵滢的凝视，声音有些闷：“为了王爷的大业，属下坐几天牢又有何妨？更何况郡主正好以此为由进入开封府。”

        赵滢白了他一眼，坐正身子，不咸不淡道了句：“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可让本郡主找上门岂非太过掉价，我要让开封府的人主动来找我。”说完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简短命令道：“结账，走人。”便风风火火出了会仙楼。

        赵滢和林峰先去太师府拜会了庞籍，庞太师自然对二人的到来远接高迎，一张胖脸上始终挂着谄媚的笑容，待看完那封信的内容后，他的神情才渐转肃穆，慢慢将信凑到烛火前烧成了灰烬。

        赵滢冷眼看着庞太师的一举一动，她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赵爵拉他入伙，两个老头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不好好安享晚年，还天天蹦跶着想要谋反，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想不开。

        “天色已晚，郡主和林护卫不如留在寒舍歇息一晚如何？”笑容重又回到庞太师脸上。

        赵滢想也没想断然拒绝道：“不必了，本郡主初来乍到，还未好好领略京城的风光，就不打扰太师了。”

        “既如此，那下官就不便挽留了。”庞太师话锋一转，拱手道：“王爷信中交代下官，郡主在京城如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找下官，下官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滢闻言柳眉一挑，转了转眼珠嫣然一笑道：“本郡主现下正有一事想要劳烦太师。”

        “郡主但讲无妨。”庞太师俯身下拜，受宠若惊。

        次日早朝后，包拯将展昭自襄阳取得的证据呈给皇帝赵祯，赵祯看后眉心紧锁，半晌不语。

        “陛下，此案目前只有书证，人证均已被害，若齐威抵死不认，只怕……”包拯斟酌着开口。

        赵祯略一思忖，用手指轻点了点那封匿名的举报信，问道：“能否查到这封举报书信是何人所写？”

        包拯摇头叹道：“也许此人业已不在人世。”

        赵祯垂眸思索片刻后，对包拯言道：“朕会以其他理由下旨宣召齐威进宫，届时朕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包拯恭敬肃立一旁，未发一言。

        京城汴梁的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不知何时凭空兴起一道传闻，有一对兄妹在州桥比武招亲，据说那妹妹貌美如花宛若天人，谁若先打赢哥哥，便可以一睹妹妹芳容，而那妹妹同样武功高强，若再赢了妹妹，便可以成为她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

        一时间京城中凡是有些功夫的都蜂拥而至，谁知三日已过，竟无一人是那哥哥的对手，谁也未能见到那妹妹的模样，有关那妹妹容貌身份的传言愈发甚嚣尘上，传得神乎其神。

        “听说那姑娘啊是九天仙女下凡，相貌才情是天上有地上无，谁若是能娶了她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开封府后厨的刘嫂大清早便跟众位用早膳的衙役在那兴致勃勃地宣传。

        “刘嫂，这么说你难不成见过那姑娘？”一名衙役端着饭碗经过刘嫂身边时打趣道。

        刘嫂老脸一红，难堪地笑了笑，小声嘀咕道：“我哪有那眼福，只是听说他们兄妹初来时，那姑娘曾在众人面前展露过才艺，当时便迷倒了不知多少人呢。”

        “这姑娘真有那么优秀的话，为何非要比武招亲呢？”另一名衙役咬了口手里的窝头边嚼边问。

        刘嫂张嘴反驳道：“这还用问吗？她自然是想找个比她更出众的了。”

        “可那人万一功夫胜了她，却是个丑八怪怎么办？”不知是谁又冒出了一句。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你们一个个啊摆明了就是嫉妒。”刘嫂挥舞着勺子振振有词：“依我看咱这儿人品相貌武功能和那姑娘媲美的就只有展大人，其他的都是痴心妄想。”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熟悉的清朗温和声音响起，刚刚护送包拯早朝归来的展昭一身大红官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像是约好了般，突然间安静下来埋头专心用起了早膳。

        刘嫂见是展昭，面上神情僵了僵，旋即堆满笑容，招呼道：“哟，展大人回来了。”接着便是一阵忙碌，给展昭和四大校尉端菜盛饭。

        “你们刚才说得可是那林氏兄妹比武招亲一事？”马汉坐下后拿手肘捣了捣身旁的衙役。

        那衙役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对啊，马汉哥，一会去巡街时要不要去看看？”

        马汉端起热粥喝了一口笑道：“你小子想法还挺多。”

        那衙役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去凑凑热闹呗。”

        他们的对话被不远处的展昭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有关这兄妹二人比武招亲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一开始他并未在意，谁知此事很快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不少达官贵人世家公子都参与进来，如今连开封府的人都要牵扯其中，这兄妹二人到底是何身份？意欲何为？

        饭后，照例是巡街。

        展昭与王朝马汉带一队衙役巡东城，张龙赵虎带一队衙役巡西城，方才被马汉调侃有想法的小衙役被分到了展昭一队，他兴奋地满脸红光。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州桥附近，虽然此刻时辰尚早，却早已摩肩接踵寸步难行，展昭等人在人群中举步维艰，不时有呼喝声喝彩声传入耳中。

        展昭远远地向那比武招亲的擂台望了过去，一黑一灰两道人影闪转腾挪斗得正酣。

        “展大人，黑衣人便是那林氏兄妹中的哥哥，几日下来还未曾遇到敌手。”年岁稍长的王朝低声告诉展昭。

        展昭注意到黑衣人手上的剑也是通体黑色，剑身泛着幽光，功夫狠辣歹毒看不出门派。而与他对战的人一身灰衣，江湖打扮，手持一把大刀，使得应该是点苍派的刀法。

        二人转瞬间便斗了几十招，展昭留意到那黑衣人竟渐渐露出不敌之势，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往擂台方向涌去。

        “不是吧？难道我们今日竟有幸见到那位林姑娘？”王朝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下意识想跟着人流走，忽地想起什么，停住脚步犹疑地看向展昭。

        展昭四下里逡巡了一回，发觉人越聚越多，事态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不禁一阵头疼，伸手捏了捏眉心。

        “出来了，大美人出来了。”人群中迸发出兴奋地呼喊，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地赞叹声。展昭也被人流带着往前走去，开封府众位衙役早已走散，不见了踪影。

        展昭心头烦乱，却也颇感无奈，只得稳住身形，再次向擂台望去，这一看不要紧，擂台上那衣袂翻飞的红衣女子立刻吸引了展昭的目光。

        这不是前些日子在襄阳见到的那名红衣女子吗？展昭凝神再看，果然是她！她不是襄阳王的义女康宁郡主赵滢吗？怎么会化名姓林？还到了京城比武招亲？

        展昭正思量间，台上的红衣女子已与方才的灰衣人斗在了一处，红衣女子的剑也是红色的，武功路数与黑衣人如出一辙，只是身形上要灵巧许多，而且女子的招数看似取巧，实则招招切中要害，很快灰衣人便被打到擂台一角，毫无还手之力。

        红衣女子眉眼间尽是凛冽杀气，只见她一剑挑飞灰衣人手中的刀，同时飞起一脚将他踹下擂台，口中不忘厉声斥道：“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灰衣人身形如断线风筝般飞起，台下围观的百姓匆忙躲避，灰衣人恰巧跌落在展昭脚边。

        展昭看了一眼口吐鲜血重伤在地的灰衣人，再次抬首看向红衣女子，遂低眉敛目跪倒在地，朗声道：“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参见康宁郡主。”

        赵滢也看到了展昭，第一眼，这位穿官服的帅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第二眼，咦？他怎么给我跪下了？第三眼，等等，他说啥？他说他是展昭？

        赵滢的内心从未如此刻般崩溃过，靠！还隐瞒身份接近展昭？那日一面后人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就凭她赵滢的恶名加上曾当街勾引过展昭，再让她去完成王爷交给的任务岂不是难上加难？

        “不不，你认错人了。”赵滢第一反应便是矢口否认。

        林峰不识时务的声音在赵滢身后响起：“郡主，发生何事？”

        他奶奶的，你可真会在关键时刻坑人啊！赵滢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展昭，还有无数双落在她身上的眼睛，直觉这种情形下怕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于是她眼皮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郡主。”是林峰的声音，他及时从身后扶住了她。得！这下身份更瞒不住了。

        “郡主。”另一个较远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展昭，赵滢闭着眼睛心想：“原来他就是展昭，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不过不知道这缘分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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