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满腹心事

在赵滢的安排下一行人兵分三路入京，薛勇率人押送五鼠走在最前面，张龙赵虎要照顾受伤的王朝马汉走在了最后，展昭则与赵滢和林峰同行。

        展昭的伤口并不深，敷了金疮药草草包扎后便不顾赵滢的反对连夜赶路，赵滢依旧坐马车，只不过驾车的人换成了林峰。

        三人一路无话，匆匆又行了一日一夜，终于赶到应天府地界，入夜后投宿在一家客栈，眼见着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晚饭后各自回房休息，赵滢跑去敲展昭的房门：“展昭，你的伤好点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一点小伤，不劳郡主费心。”屋内展昭的语声依旧冷得冻人。

        赵滢不肯就此放弃：“你开门听我解释，薛勇真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让他抓人的，都是林峰自作主张。”

        展昭强忍一身的疲惫，耐着性子答她：“郡主已然说过多次，展昭知道了。”

        “每次都说知道了知道了，分明就是不信我。”赵滢一脚踢向展昭房门，不满地小声嘟哝。

        不远处传来林峰幸灾乐祸的声音：“堂堂郡主居然如此低声下气，真是让林某开了眼界了。”

        一句话顿时激起赵滢的火气，她蹭蹭几步来到林峰面前，怒视他道：“还不都是你给我惹得祸端！”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如此费心费力不惜让自己受伤也要去讨展昭和五鼠的欢心？”林峰将赵滢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继续冷嘲热讽：“这些年你也是见过不少男人的，怎么就会被一个展昭给迷得丢了魂一般？”

        “不要胡说八道。”赵滢面上一红，她向林峰使了个眼色，二人走进另一个房间。

        林峰待赵滢进屋后合上了房门，赵滢偏头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戏演得有些过了。”

        林峰却满不在乎：“不是你说的他是展昭，想让他相信你真心喜欢他没那么容易吗？”

        “嘘！”赵滢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让他听到。”

        赵滢把林峰拉至一旁正色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你不觉得展昭中那一剑是故意的吗？他跟我们一路也是有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林峰不解其意。

        赵滢踮起脚尖，凑到林峰耳边低语道：“打从陷空岛你刺我那一剑开始，展昭就开始怀疑你了，这一次他是亲身试探你。”

        林峰心底先是一惊，转念想到展昭并无其他证据，又冷笑道：“他总不能仅凭这剑招定我的罪吧？”

        “是不能，所以他才跟我们同路，方便找寻证据。”赵滢摊了摊手。

        林峰输在展昭手上本就不服，听赵滢如此说，忍不住一声冷哼：“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赵滢笑了笑，轻拍了拍林峰的肩：“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你自己小心吧。”

        林峰别有深意地看向赵滢，最终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快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在你我从小长大的份上，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假戏真做，最后痛苦的是你自己。”

        赵滢呆愣在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滢猜得没错，展昭的确是故意挨了林峰一剑，他右肩的伤口与御史中丞李大人尸身上的伤口除了深度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知道这样的小手段根本瞒不过赵滢的眼睛，而且单凭此也无法将林峰绳之以法，他之所以选择与赵滢和林峰同行，无非是想扰乱视听，查清他们插手五鼠一案的真正目的。

        一大早，展昭点了几样清粥小菜独自一人在客栈大堂内不紧不慢吃着。林峰下得楼来，毫不客气地将剑往桌上一放，大咧咧坐在了展昭对面。

        展昭的目光在林峰的宝剑上快速停留了一瞬，若无其事地端起了粥碗。

        “展大人觉得我这把剑如何？跟你的巨阙相比是否不相上下呢？”林峰抚摸着他那把通体黑色的长剑，语气中是毫不掩饰地挑衅。

        展昭慢悠悠喝了口粥，微微一笑：“自然是林护卫的剑更胜一筹。”

        “既是这样，那我们有机会再比试一场，怎么样？”林峰蓦地攥紧手中的剑，狠瞪向展昭。

        展昭放下碗，平静回视过去：“好啊，展某随时恭候。”

        林峰几乎被展昭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激怒，伸手就要去拔剑，被赵滢冷冷的声音打断：“你们两个起得真够早的啊。”

        林峰强自按捺下心中怒意，收回握剑的手，站起了身：“郡主想吃些什么？属下让厨房去做。”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喝碗粥就行了。”赵滢的声音透着倦意，展昭不禁抬头看向她，赵滢的眼圈发黑，双眼明显失了往日的神采。

        展昭迟疑了下，终是开口问道：“郡主昨夜似乎没睡好？”

        “是啊，被你们两个气到了。”赵滢无精打采地道：“一个擅自妄为，一个又不肯听我解释。这样下去……“她心疼地抚上自己脸颊，撅起了嘴：“这样下去我怕我早早便老了。”

        林峰端了一碗粥放在赵滢面前，讥笑道：“你不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我看是你自己春心萌动了吧？”

        赵滢似被说中心事，一把端起桌上那碗粥抬手朝林峰泼去。

        林峰忙侧身躲开，赵滢嘴上骂道：“再胡说休怪我不客气。”她偷眼去瞧展昭的神色，见他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微抿了抿唇角，长睫微垂掩下眸间所有的情绪，随后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两位慢用。”言罢拿起桌上的巨阙率先出了门。

        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上赵滢心头，她的眼圈突然便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要咬碎牙关才忍住眼眶的泪水。

        林峰被赵滢的样子吓了一跳，犹豫再三，笨拙地安慰她道：“这个展昭太过不识好歹了，我们还是放弃他吧，薛勇那里要容易得多。”

        “放弃？”赵滢内心那股不服输的韧性彻底被激发了出来，她冷笑道：“我赵滢从不知放弃二字怎么写。”

        林峰望着赵滢久久没有说话，在他印象中赵滢上次说这句话还是在三年前，师傅雷震教他们练习一套速成但却极毁身体的达摩功，助他们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其余师兄弟都放弃了，师傅也劝她放弃，当时她便是这副神情说的也是这句话，最终她苦练一个月终于练成了达摩功，也因此在师兄弟中间威望大震。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征服一个男人，林峰愈发忧心忡忡起来。

        临行前，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马车的车辕上，林峰抓起信鸽解开系在脚上的信筒递给赵滢，赵滢心怀忐忑地取出了里面的信件展开，匆匆扫了一眼便撕了个粉碎，神情庄重地道了句：“王爷命我们尽速回京。”说完扶着林峰的手臂就要上车，抬眼间正对上展昭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赵滢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躲开他的目光钻进了车厢。

        赵滢倚在车厢壁上闭着双眼似睡非睡，那封飞鸽传书上的信息绝不那么简单，襄阳王除了让他们尽速回京外，还让他们秘密除掉应天府尹张超换成自己人，到时自会有人跟他们接应。

        赵滢伸手捏了捏眉心，杀人这种事她不想干只能交给林峰，可现在身边有个展昭盯着，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干坏事，怕是比登天还难，况且展昭怕是正愁抓不到林峰杀人的证据呢，这不是上赶着授人以柄吗？

        赵滢一夜未睡现在头疼得厉害，实在想不出对策，干脆什么都不想，养精蓄锐后再做打算，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着马车的颠簸沉沉睡去。

        赵滢醒来的时候，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车外尽是嘈杂的人声，赵滢皱着眉头掀开了车帘，被面前的景象惊得睁大了双眼。

        一大群衣着破烂、满面尘灰的老百姓团团围在马车前，男女老少都有，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像是带头的，正在和林峰争论着什么，林峰神情中已渐渐露出不耐：“都跟你们说了没有，还不快让开。”

        赵滢正想下车，猝不及防间几个八九岁的孩子疯了般朝她扑了过来，有人攀上她的胳膊，有人抱住她的腿，赵滢何曾见过这阵势，瞬间便慌了，大叫道：“快走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峰见状忙上前阻止，谁知那些小孩子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反而变本加厉，伸手去拽赵滢的头饰耳环，赵滢气急败坏一边大声恐吓一边用力甩脱他们，可孩子们却依旧不屈不挠，爬起来继续纠缠赵滢，有的甚至爬进车厢拿出他们的包裹乱翻。

        林峰忍无可忍抽出宝剑猛地朝离他最近的孩子砍了下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展昭飞身一跃，一把抓起那孩子衣领，将他从林峰剑下带到自己马背上，大义凛然道：“不过是个孩子，林护卫何必下此狠手。”

        赵滢扭头见孩子没事，长松出口气，同时张口训斥林峰：“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下此狠手。”

        话一出口，展昭和赵滢双双一愣，不约而同往对方看过去，二人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微妙感觉浮上彼此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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