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探陷空

赵滢与林峰沿淮南东路骑马南行，一路上林峰始终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赵滢却在找各种理由拖慢行程，十多天后才到达松江府，此时的江南已进入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停的意思，二人照例在天黑前寻了间客栈入住。

        刚进房间，赵滢便一叠声吩咐小二烧热水，她要好好泡个澡，洗去这浑身的粘腻和潮湿。

        当赵滢整个人泡在热水中，她舒服地长吐出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林峰一直都在催着赶路，他想要与薛勇会合，共商如何对付五鼠，可赵滢却想冷眼旁观，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不一到目的地，赵滢一门心思想着休息，而林峰则急着出门打探消息。

        赵滢沐浴完毕，换了身白底绣暗黄花纹的丝绸外衫，湿漉漉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慢悠悠出了门，此刻正值晚膳时分，客栈大堂内座无虚席，喧闹不休，有人抬眼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赵滢，登时两眼发直，有咽口水的，也有掉落手中筷子的，更有甚者直接撞翻了店小二手里的托盘饭菜洒了一地。

        赵滢无视由她引起的混乱，径直来到客栈老板面前，轻启朱唇：“掌柜的，把你这里最拿手的几样菜给我送到楼上来。”语声清清凌凌如同夏日黄昏拂面而过的凉风。

        “好、好好。”掌柜的话都不会说了，只连连点头。

        赵滢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一双美目蜻蜓点水般扫过在场所有人，撇撇嘴，心道：都是些相貌平平的普通人，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帅哥了，说起来还挺想念展昭的，毕竟像他这样的美男子并不多见呢。

        赵滢上楼回房，虽然她看不见却也猜得到，楼下那些客人怕是早已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了，说不定还会有不怕死的闯进房间来骚扰她，没关系，反正她许久没跟人动手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就在赵滢美美地享受完晚餐，并且顺手解决了三个不识好歹好色之徒后，林峰才从外面回来，他一进门便带给赵滢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薛勇率人将陷空岛围了起来，命令五鼠交出展昭和三宝，否则便率兵攻岛。

        “展昭？展昭怎么了？”赵滢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林峰冷冷瞥了一眼赵滢，摇了摇头：“不清楚，他于三日前上了陷空岛，至今毫无消息。”

        展昭只身一人前往陷空岛，以他的性子定然是先礼后兵，可他毕竟势单力薄，陷空岛又是五鼠的地盘，那几个阴险狡诈的鼠辈指不定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而薛勇此举看似是在救展昭，实则更加激怒五鼠，反而害了他。

        “带我去见薛勇。”赵滢拿起她的宝剑，吩咐林峰。

        林峰没说什么便与赵滢离了客栈直奔江边而去。

        深夜的松江边火光闪烁，亮如白昼，一众士兵手持□□、火药箭，甚至还有简易的火炮严阵以待，薛勇更是手持长茅一身盔甲全副武装，聚精会神地盯着江对面，晃动的火苗为他憨厚朴实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坚韧。

        “薛大人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清脆有力的女声响在薛勇身后不远处。

        正处于紧张状态的薛勇听到这声音明显身形一僵，他猛然回头，见是赵滢，难掩面上的惊讶：“郡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等薛大人抓到五鼠，好报他们的囚禁之仇啊。”赵滢慢条斯理地踱步上前。

        薛勇明显松了口气，向赵滢行了个礼，道：“薛某已命人向岛内喊话，若五鼠天亮前不交出三宝和展大人，我们将不计后果，全力攻岛。”

        “薛大人可有展昭的消息？”赵滢极目远眺，黑暗中的陷空岛如同一个怪物般伫立在江面上。

        薛勇一怔，继而摇头道：“没有，陷空岛机关重重，薛某猜测展大人应该是中了五鼠的圈套。”

        赵滢耐着性子跟薛勇解释：“薛大人，你不先派人上岛探听消息便在此强行动武，就不怕五鼠杀了展昭毁了三宝？”这个薛勇，好歹也是殿前副都指挥使，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赵滢望着薛勇那张火光映衬下阴晴不定的脸，忽地明白过来，薛勇虽不想背叛大宋，但不代表他不想立功，这是他往上爬的大好机会，至于展昭，比他年轻又同为四品，说不定早已遭他嫉恨，注定要成为牺牲的对象。

        赵滢心中暗自嗟叹：展昭啊展昭，跟这群老狐狸斗，你到底还是嫩了些，念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就让本郡主来解救你吧。

        “薛大人，你带人继续在这等着，给我找艘船，本郡主和林护卫要夜探陷空岛。”赵滢下定决心，准备要大干一场。

        “不行！”薛勇和林峰异口同声开口拒绝。

        林峰将赵滢拉至一旁低声道：“郡主，这太危险了，更何况属下不知您此举是何意？”

        “你觉得五鼠会受薛勇的威胁吗？”赵滢问道。

        林峰奇怪地看了赵滢一眼，冷笑道：“五鼠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物，哪里会吃薛勇这一套。”林峰的语气胸有成竹：“天亮后薛勇一定会攻岛，到时我们只需助他一臂之力便可将五鼠悉数擒获。”

        赵滢望着黑漆漆的江面一言不发，林峰难掩心底不忿，咬牙道：“你不会真的舍不得展昭吧？”

        赵滢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猛地瞪向林峰，林峰自觉失言，却仍旧不躲不避等待赵滢的回答。

        哪知赵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边笑边拍了拍林峰的肩膀：“你说对了，展昭长得好看武功又高，本郡主自然舍不得他。”她敛了笑意接着道：“王爷当初也说过，如若能将展昭收至麾下那是最好不过，本郡主想试一试。”

        “你想让展昭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继而为我们所用？可这样未免太过危险。”林峰神色中带了几分焦灼。

        赵滢双眉一扬，眸光晶亮，语气自信而笃定：“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嘛，越危险越刺激本郡主越感兴趣。”

        林峰自然不敢忤逆赵滢，二人与薛勇商议好里应外合的万全之策后便连夜乘船向陷空岛驶去。

        二人避开陷空岛的巡逻，寻到一极僻静处弃舟登岸，借着杂草芦苇的掩护上了岛。

        陷空岛聚义厅内此刻灯火通明吵作一团，蒋平和白玉堂执意要与朝廷硬抗到底，声称交出展昭和三宝乃奇耻大辱，五鼠日后定当颜面尽失。而卢方等三人却认为如此一来双方势必都有伤亡，仇怨只会越结越深，到时若官兵大军压境，五鼠和陷空岛只怕会就此在江湖上消失。

        “大哥，那展昭以身作保，只要我们交出三宝随他进京，他定会恳请包大人启奏圣上从轻发落，可现在陷空岛被官兵团团围住，分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他们出尔反尔不仁不义在先，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白玉堂可以说是目眦欲裂，暴跳如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肆意放纵的模样。

        蒋平也是忧心忡忡：“是啊，大哥，不能怪老五着急，这些当官的话信不得，如若我们把人和东西都交出去，那个什么指挥使言而无信依旧攻岛，我们岂不是只有闭目等死了吗？”

        一番话说得卢方犹豫不决，他是当大哥的，陷空岛毕竟是他多年的基业，保住几位结义弟兄和岛上众多渔民是他的责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长叹口气，重又坐回椅子上。

        韩彰沉思片刻，上前劝说道：“大哥莫急，小弟觉得我们需要派个人去跟那个官谈判，探明他的真实意图，毕竟展昭还在我们手上，同朝为官，他总不至于要看着展昭送死吧？”

        徐庆头脑简单，未及细想便接口道：“这主意好，绑着展昭一起去，他要是不退兵，我们就杀了那只猫，大不了同归于尽。”

        卢方的目光扫向厅内众人，心头似压了块大石般沉重难当，半晌方才闷声吩咐道：“我也觉得还是先去探探虚实为好。老四，你一向能言善辩，又深谙水性，就跟老二走一趟吧。”

        蒋平与韩彰对视一眼，摇着用峨眉刺制成的羽毛扇应道：“好啊。不过展昭就算了，我怕有人偷偷把他放了。”

        “老四，你什么意思？兄弟一场你信不过我。”韩彰声音拔高整个人也跳了起来，正要冲上前，被一旁的徐庆死死拉住。

        蒋平右腿一弓，羽毛扇挡在身前，立时摆出防守的架势：“我没有不信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啦，”卢方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吼：“外面强敌环伺，我们却在这吵嚷不休，不用人家打，自己就先败了。”

        蒋平察言观色率先站直身子，抱拳陪笑道：“大哥息怒，我们这就去，您安心等好消息便是。”说完拉上韩彰出门而去。

        一时间聚义厅内安静的只余蜡烛轻微的哔剥声，卢方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不发一言，徐庆倚在墙角开始打盹，白玉堂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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