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步步为营

赵滢走后不久，黑衣人也迅速有序地撤离，展昭只好返回会仙楼去寻五鼠。

        临近会仙楼时，恰巧见到卢方四人急匆匆出门，展昭忙迎上前抱拳道：“烦请四位大侠随展昭到开封府走一趟。”

        “瞧瞧这官府狗腿子出现的可真及时啊。”韩彰毫不客气地挖苦展昭：“我们又不是开封府的人犯，凭什么要跟你回去？”

        展昭面沉似水，刚要反驳，蒋平调侃的声音响起：“二哥，他明明是猫，你把他说成狗，他当然不高兴了。”

        白玉堂一手搂住蒋平的肩膀，另只手潇洒地打开折扇，笑得风生水起，附和道：“对，他是猫，三脚猫。”

        展昭攥紧握剑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来，他面向卢方肃然言道：“卢大侠，你们就算对展昭有所不满，也该相信包大人，齐威一案牵连甚广，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卢方面露微笑，双手轻拍问道：“展大人说得当真义正辞严，那么草民想知道那会酿酒的林莹到底是什么人？与你是何关系？”

        展昭一怔，正沉吟着该如何开口，抬眼见张龙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心底不由咯噔一声，张龙来到近前匆忙扫了卢方等人一眼，垂头丧气地对展昭附耳低语道：“展大人，齐威被人劫走了。”

        展昭遽然色变，顾不上向五鼠告辞，跟随张龙转身飞奔而去。

        五鼠察觉到情形不对，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也往城门赶了过去。

        南薰门处一片狼藉，地面上猩红的血迹尤为刺目，一干开封府衙役互相搀扶着，武器散落，或坐或立，颇为狼狈。

        “究竟是怎么回事？”展昭一脸痛心地看着右臂受伤染红衣袖的王朝，皱眉问道。

        王朝脸色苍白苦笑道：“一群黑衣人，武功高强训练有素，属下等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展昭心疼地环视诸位兄弟，黑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定又是赵滢，本以为她只盯上了人证，哪知她居然还会对齐威下手，这个女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王大哥，你带兄弟们先回开封府包扎伤口，请包大人布置人手全城搜捕齐威下落。”展昭沉声吩咐王朝。

        展昭目送王朝率众人离去，身后传来韩彰大惊小怪的喊叫：“这是怎么了？齐威人呢？”

        展昭回过头来，有陷空岛的人低声向卢方禀告刚刚发生的事情，卢方黑着脸训斥道：“一群废物！”那人心虚地垂下了头。

        白玉堂闻言率先沉不住气，疾步到展昭面前质问道：“展昭，到底是谁劫走了齐威？”

        “如果展昭猜的没错，应该是康宁郡主赵滢的人。”展昭微抿了抿唇，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赵滢？”四鼠难得的异口同声问道。

        展昭深吸口气，颇为无奈地道出实情：“就是那位会酿烧酒的林莹。”

        四鼠面上皆露出惊诧的神情，白玉堂更是想也不想便朝展昭大吼道：“是你跟她勾结把人劫走的？”

        展昭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他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道：“白玉堂，你能不能用用脑子，他们是在开封府的人手中把人劫走的，开封府也伤了许多衙役。”

        白玉堂依旧不肯相信地低喃道：“那个林兄弟是女扮男装易容接近我们的？”

        展昭不再理会白玉堂，而是向卢方抱拳道：“卢大侠，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康宁郡主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请跟展昭回开封府向包大人说明人证的下落，共同商讨对策。”

        卢方沉着脸冷冷撇了展昭一眼，手一挥道：“我们走。”转身便要离开，展昭见状忙伸臂拦住卢方，急切问道：“卢大侠，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肯配合？”

        “配合？”卢方冷笑反问：“展大人这是在命令我们吗？你们官府有本事就自己去把人找到吧。”他垂目看向展昭拦在身前的手臂，晃了晃手中大刀，威胁道：“展大人想跟我们弟兄几个比试比试？”其余三鼠也毫不客气地向展昭亮出了兵器，展昭心知多说无益，只得暂时咽下心头这口恶气，一个飞纵跃上屋顶飘然而去。

        展昭一路飞奔再次返回到方才那间酒坊，他想尽快找到赵滢，哪知任他如何逼问，酒坊里仅余的小伙计死活不肯承认认识赵滢，就在展昭决定带他回开封府之际，门外传来白玉堂幸灾乐祸的声音：“我说展大人你这么客气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他抱着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倚在门框斜眼看向展昭。

        “白玉堂你怎么也来了？”展昭问。

        白玉堂持剑进门，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五爷我也想来找那位林小兄弟来求证展大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他坐正身子长剑指向跪在地上的伙计，瞬间换了一副狠厉模样，厉声问道：“说！今日那酿酒的林莹究竟是什么身份？去了哪里？”

        小伙计依旧摇了摇头。

        “不说是吧？”白玉堂起身，手中宝剑利落地转了几圈，长剑出鞘，他用剑尖挑起那伙计的下巴，桃花眼中杀气尽显，威胁道：“那就休要怪五爷我无情了。”

        小伙计倒也硬气，以为白玉堂要一剑削断他脖颈，便闭目受死，哪知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被人捏住下颚，将一粒药丸喂进了嘴里。

        展昭不及阻拦，面色焦灼地问道：“白玉堂你给他吃了什么？”

        白玉堂一撩鬓边长发，满不在乎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大嫂给我的五毒丸，说是用五种毒物炼制而成的，吃下去之后五脏六腑会一点点烂掉，用不了一个时辰，肚子上便会烂出一个大洞，偏偏人还死不了，眼睁睁看着血水啊，肠子啊流了一地，啧啧，那感觉真是……”白玉堂说得夸张，还不时拿眼去瞅那小伙计的表情，果然小伙计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沿着双颊滴落，他嘴唇哆嗦着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白玉堂也不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翘着腿等着他开口。

        展昭虽觉得此法过于狠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快让他道出实情的办法，于是他也撩袍坐了下来，耐心等待。

        天色渐暗，京城甜水巷一户不起眼的人家也和其他院落一样亮起了烛火。

        齐威被一群黑衣人单独带到了后院的密室中，他刚想开口询问，黑衣人却将他关在密室中退了出去。

        齐威隐隐猜到劫他的人是谁，却又不敢确定，他在密室中来回踱步心怀忐忑地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门自外面被人打开，恢复本来面目的赵滢跨步进来，笑眯眯地看向齐威。

        “齐威参见郡主，多谢郡主救命之恩。”认识赵滢多，年齐威还是头一次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给她行了个大礼。

        赵滢多少有些吃惊，齐威一向自视甚高，何曾将她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过，她忙躬身去扶，嘴里假模假样地客气道：“这可不敢当，您怎么样也算我的长辈嘛。”待齐威起身她才神情庄重地言道：“是不是救命之恩还要等齐伯父将义父的交代说与本郡主听才能知道。”

        “郡主离开襄阳的前一日，属下便察觉到府衙内的征地书证被盗，及时禀告给了王爷，王爷说他会压下此事，叫属下不必太过忧心。”齐威不敢隐瞒如实道来：“几日前属下接到圣旨与王爷一起动身进京，在颖昌府遇到林峰林护卫，他说展昭曾在书证被盗的时间出现在襄阳，王爷便打发属下一人进了京，”齐威说到最后语声渐低，透着懊悔和沮丧：“还说他救不了属下了。”

        “等等，你说王爷他也快到京城来了？”赵滢这一惊非同小可，声音瞬间拔高。

        齐威点头道：“不过王爷明令要严守秘密，不可外传。”

        也就是说赵爵早就知道书证失窃一事，却没有告诉她，还让她混进开封府接近展昭，是考验她的能力还是根本就不信任她？赵爵已经透漏出要放弃齐威的意思，如若他知道五鼠那里还有人证，而她还救了齐威会怎么想？赵爵来京城干什么？

        “郡主？郡主？”齐威见赵滢不说话，忐忑地低唤道。

        赵滢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被劫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皇上那里，开封府也会全城搜捕于你，你先安心在此处等候，待王爷来京后一切听从他老人家安排吧。”说完，不待齐威回答，转身出了密室。齐威深知命运已由不得自己，只能听从安排。

        赵滢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急需找个地方来捋清思路。

        入夜后，酒坊内传来凄厉至极的惨呼声，小伙计捂着肚子在地上抽搐着，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绞痛，鲜血不停溢出口鼻。他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已被疼痛折磨得快要失去意识。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展昭于心不忍，终于起身问道。

        小伙计嘴唇动了动还是不吭声，“嘴真够硬的，看来非要亲眼看看自己肠穿肚烂的样子是吧？”白玉堂气不过抬腿踢了他一脚，将手中的解药在他眼前晃了晃：“五爷我可不确定到那时这解药还会不会有效？”

        小伙计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脚腕，眼神中满是乞求，白玉堂蹲下身，冷冷回视他：“怎么样？到底说不说？”

        “只有掌柜的……才知道那人的身份，”小伙计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地说道：“他临走时说……说如果有事只需将门口的酒幌换成红色的即可。”勉力说完这句话，小伙计喘着粗气一双眼死死盯着白玉堂拿着解药的手不再挪动半分。

        展昭轻叹了口气道：“白兄，把解药给他吧。”

        白玉堂冷哼一声，解药往地上一扔便扭过头去，小伙计拼了命挪到跟前拾起解药送入口中，倚着墙缓了好大一会，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白玉堂横剑拦在他身前：“现在还不能走，”他抬眼看了看酒幌子示意他：“把它换下来，等人到了你才能走。”见小伙计还在犹豫，又出言威胁：“怎么还想尝尝刚才的滋味吗？”

        小伙计自然是不想的，只得强撑着爬上凳子将酒幌子换了下来，然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不时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迹。

        展昭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小伙计的确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能撑到现在才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白玉堂却是狠狠瞪了展昭一眼，抱剑站到了门外。

        半个时辰后，展昭和白玉堂终于等来了一身女装打扮的赵滢。

        “展昭，果然是你，才分开这么一会你便想我了。”赵滢绝美的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快步跑向展昭，不由分说挽起了他的手臂。

        “郡主，放手。”展昭始料未及，忙用力挣脱，谁知赵滢抓得紧一时半会竟甩不掉她。

        “原来你就是康宁郡主，今日那个林莹也是你易容装扮的？”白玉堂的声音冷得刺骨。

        赵滢转头去瞧白玉堂，烛光下，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熠熠生辉，语声更为雀跃：“展昭，没想到你这么能干，还把白玉堂也带来了，这下不怕卢方他们不把人交出来了。”

        赵滢此言一出，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变了脸色。

        展昭急忙向白玉堂解释：“白兄，你不要误会。”他意识到手臂还被赵滢抓着，顾不上守礼掰起她的手指将她甩脱。

        白玉堂却是丝毫不肯听展昭辩解，咬牙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你猜对了，我们就是一伙的。”赵滢挡在展昭身前，面色冷若冰霜：“展昭，本郡主命令你即刻拿下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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