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素年一手挽着周婷，一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心情很是愉悦。

        袋子里的家伙们正在闹腾，素年担心螃蟹会爬出来，将袋子口扎紧了。她好奇地问：“妈，这螃蟹真的好吃嘛？”

        周婷不假思索道：“当然啊，年年，妈跟你说，我小时候和你舅舅们在河边捉过螃蟹，用火烤熟，可香啦。”

        素年掂量一下袋子，想到交出去的三十五块，心里一阵肉疼。素年小声说：“真的嘛？它的壳好重呀。买这东西吃，还不如买一块猪肉呢。”

        周婷噗嗤一声，笑了。她爽朗道：“年年，放心吧，这个味道很鲜美的，妈保准儿你香得舌头都掉下来。”

        素年噢了一声，心里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周婷心里明白孩子懂事，有心要让她放下负担，特意说：“年年，毕竟是正月，咱们吃点好东西不过分，看起来今天的房子租出去了。也算是双喜临门，我们也要庆祝一下，对吧？”

        素年点点头。

        周婷又说：“妈如今的思想观念已经变了。以前妈觉得只要让你吃饱穿暖，健康成长。就好了。现在才发现，养女儿绝对不能省钱。”

        “年年，你在家都吃过好吃的，玩过好玩的，穿过漂亮的衣服，以后就不会轻易被其他人哄了去。”

        “从下个学期开始，妈每个月要再给你加十块钱零花钱，你拿去花了，钱没花光，不准回家。”

        素年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两眼弯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妈，没必要。”

        周婷：“不能不要，这绝不能少！妈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和朋友们聊天，也听说了不少事情，你那个姐姐何恬恬，虽然和咱们没有再联系了，但是妈听说不少她的事情。”

        “你姑姑很喜欢炫耀，说你表姐在大学交了有钱的男朋友，那个男生对她千般好，万般好，有求必应。经常给她买衣裳，年前往何恬恬家寄了一堆糕点糖果。还给你表弟买了只城里时兴的新书包。”

        素年：“噢。不奇怪，何恬恬和她妈妈一个性格，爱炫耀。”

        周婷则说：“这不是炫不炫耀的问题，而是贪小便宜吃大亏呀。年年，你听妈的。在大学里碰到对你献殷勤的男孩，一定要擦亮眼睛，仔细考察了。”

        “世界上有钱又傻的人没几个。能挣到钱的富一代往往又狠又精明。”

        “富二代就更别说了，看着笑呵呵，心眼好的却没几个。你以为别人是提款机，咔咔咔给你花钱了，实际上人家算的明明白白的，花在你身上的真金白银，迟早得在你身上讨回来。”

        素年赞同道：“妈，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俩不愧是亲生母女，英雄所见略同！”

        周婷接着说：“这些年，妈在厂里。也见过不少。那些长相漂亮的姐妹们，有的过的，还不如长相普通的姑娘们呢。”

        “一个人倘若长得非常漂亮，又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脑子，便容易成为别人捕猎的对象，被玩弄一番后抛弃，太惨了。”

        素年见周婷越说越多，制止道：“妈，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傻丫头，我不会见钱眼开的。”

        周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年年，妈相信你的品行。但是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了。你和你表姐都是小地方出去的，如今她过得那么好，妈怕你好强，一时走错了路子。”

        素年感动地说：“妈，不会的。虽然我很渴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使家里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红红火火。但是现在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

        “那些鼓吹能在几天之内挣到大钱的捷径，都是骗人的。那些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获取的免费午餐，往往是世界上最贵的饭。”

        两人说着，回到了家。素年拿出一只大大的陶瓷碗，在底层铺了一层姜片，并烧开了一锅水。

        周婷将螃蟹扔进锅里烫了几分钟，再捞出来，放进水池中，用牙刷仔细清洗。清洁完毕后，才将螃蟹一只只码进陶瓷碗中，放进电饭煲隔水蒸熟。

        素年留着口水数数：“一只、两只、三只……妈，足足六只呢！”

        周婷掩嘴笑道：“螃蟹性凉寒，吃多了当心肚子疼，我再煮点老姜红糖水吧。”

        素年雀跃地打开电视，调到了母女俩都喜欢的相声节目，满心欢喜的将小茶几整理的干净整洁，还颇有仪式感的，在茶巾上垫了两个小桌垫，放下两把小凳子，待会要和周婷排排坐着吃螃蟹。

        “刚出锅的美味来喽！”周婷端着满满一碗黄澄澄的螃蟹走了过来，她拿着筷子给素年挑了一只饱满的螃蟹，说：“年年快尝尝，把盖子掀开，用筷子挑蟹黄吃。”

        素年正要照做，大门却被人推开了。

        姜老太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鞋也不换，只是冷冷地朝茶几上瞥了眼，冷笑道：“天尊老爷哎，周婷你是什么败家玩意呀？几十块钱一斤的螃蟹也敢买，老天，怎么没把你收了？”

        周婷冷哼一声：“妈，您管的可真宽。老天要收，也是先收多管闲事的人。”

        这时，姜大力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见到屋内气氛不对，正要开口询问，却被素年反问：“爸，您回家为什么不换鞋？难道您也觉得咱们家没有里外之分，不需要讲卫生吗？”

        姜大力听出弦外之音，下意识的往姜老太的脚上瞧了一眼，皱了皱眉，难得的没有吭声。

        姜老太将手背在身后，仿佛女王巡视自己的国土一般。趾高气扬地走到厨房，东瞧瞧，西看看，又打开冰箱检查了一番。发现冰箱里还有两条带鱼。

        这时，周婷已经轻描淡写地跟姜大力交代了一句：“海鲜是我买的。我知道家里没钱，但是我就想买点好东西给年年吃。大过年的，孩子就不能尝尝鲜吗？难道只许你们家何恬恬山珍海味，不许我的女儿尝尝大海的滋味？”

        这段日子，姜大力在姜玉那里听说了许多何恬恬被富二代同学“喜爱”的事迹。而姜玉炫耀了半天。连块饼干渣子都没分给姜大力，后者心里也有了点淡淡的情绪。

        因此，在周婷的“解释”下，姜大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发雷霆，说周婷不懂事，而是罕有地认同老婆的话。

        这时，姜老太满脸嫌弃的走到了周婷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拿个袋子，螃蟹全装起来，趁热送到小虎手上，你们家晚上吃点带鱼就好了。”

        素年翻脸道：“奶奶，您是多大的脸呀？要您来给我们家做分配？”

        姜大力也蹙眉道：“妈，你这种分配方式不妥吧？螃蟹咱们家年年也没吃过，怎么能全拿给小虎呢？”

        姜老太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这样吧，今晚让小虎他们家过来吃晚饭。”

        姜大力还没吭声，姜老太又看向素年说：“螃蟹你别吃了，收起来，晚上热热再拿出来。”

        “素年，你晚上只能吃蟹脚，蟹黄和蟹膏要让给你表弟吃，因为他是男孩。”

        姜大力不快道：“这螃蟹贵的很，年年怎么招也得尝尝味道吧。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妈买给她补身子的。”

        姜老太却哼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大力啊，你本来就亏欠了你姐姐家，你们没有出钱供恬恬上大学，怎么还好意思和他们家挣几口螃蟹呢？”

        周婷一听火冒三丈，从晚中取出螃蟹，咖嚓几声脆响。将壳子全部掀开，摆在素年面前，说：“女儿，给我大口大口地吃。”

        她说完，自己先拿筷子，挑了几口蟹黄送到嘴里。

        素年毫不迟疑地照做，蟹黄的鲜香充盈在整个口腔，这就是螃蟹的滋味吗？

        周婷将螃蟹从中间掰开，塞进素年手中，大声说：“年年，尝尝蟹肉的味道，又嫩又甜。”

        姜老太气得脸都歪了，素年看也不看她，专注地吃着蟹肉，故意说：“奶奶，我这还有几只蟹脚，您要不要拿纸巾包给何小虎？不要的话我就扔垃圾桶了。”

        姜老太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那张又宅又瘦的脸上充斥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慢慢噙满泪水。

        周婷看惯了姜老太的套路，见怪不怪地端起剩余的螃蟹，招呼女儿往房间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说：“姜大力，废话，我不和你多说，妈妈给孩子买点营养餐，天经地义。”

        “何恬恬给家里寄的糕点糖果，要是分了我半块一颗，我今天也不至于这么小气。”

        “所以今天你别和我挥舞着道德大旗。礼尚往来来，有来才有往。咱们家有好吃好喝的时候，从来没有短过他们家的。他们家是怎么样回报我们的，姜大力你生了眼睛，看得到吧？”

        周婷顺手关了房间门，将讨人厌的姜老太阻隔在外。她温柔地对素年说：“咱们别管那奇葩，咱娘俩好好吃点东西。”

        门外，姜老太爆发了。

        “姜大力，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眼睁睁看着周婷那婆娘骑在你老娘头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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