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妈妈

陈宇家，在老城区的一个巷子里，
  这里，是样式老旧的筒子楼。
  杂乱的电线垂落在头顶，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院子中央的公共洗手池旁，冯希看见了一个弯腰驼背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洗着衣服。
  洗衣盆里放着一件学生的校服，
  校服胸前的标识，写着“泰合中等专业学校”。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陈宇的妈妈。
  冯希和梁奕泽互望一眼，径直向陈妈妈走去。
  得知两人的身份，陈妈妈站起身，随意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水，转身往一楼的一间屋里走去，
  “我们进屋里说吧。”
  屋里，
  陈妈妈端来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从陈妈妈口中，冯希得知，邵队的人一天前也来过，问的也是差不多的问题。
  陈宇父亲是货车司机，几年前在一次事故中丧生。
  从那以后，性格内向，本就不怎么爱说话的陈宇，变得更加少言寡语；
  原本，陈妈妈不知道陈宇在学校被同学欺凌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她路过学校门口，听到陈宇的同学聊天，
  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气不过的陈妈妈去学校找校长和班主任。
  谁知道，杨明哲当着老师的面承认错误后，转身就换成了一副小流氓的嘴脸，
  不仅满口污言秽语，还警告陈妈妈不要多管闲事。
  愤怒之下的陈妈妈，当众就打了杨明哲几个耳光，后来，是及时赶来的陈宇带走了陈妈妈。
  “我是真没有想到，小宇会被这种人欺负，更没有想到，小宇会杀了他。其实，小宇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他……”
  说着，陈妈妈抬起双手，掩面哭泣。
  冯希安慰了陈妈妈几句，就起身告别。
  走出筒子楼，
  冯希看向梁奕泽，“本来，我还怀疑陈妈妈是凶手，但现在，从她说话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她真的以为陈宇是凶手。”
  梁奕泽回想着，“陈妈妈在提起杨明哲的时候，脸颊两侧的咬肌，有明显的抽动迹象，说明她对这个人非常厌恶。”
  “正常，自己的儿子被杨明哲欺负，不厌恶才怪。所以我才会怀疑她是凶手。”
  “不过，”
  梁奕泽的语气停顿了半拍，
  “陈妈妈一旦听到陈宇和杨明哲的名字组合出现时，她肩膀往上的身体部位，会不自觉呈现出后仰的姿势，这是排斥的隐藏动作。”
  “这个动作，在她单独听到陈宇名字或杨明哲名字时，都没有出现过。”
  冯希仔细回忆着，“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陈妈妈在听到陈宇和杨明哲名字组合出现时，她的眼轮匝肌明显收缩，同时皱起鼻子，这属于较强烈的厌恶表情。”
  说到这里，两个人望着对方，异口同声，
  “陈妈妈隐瞒了陈宇和杨明哲的关系！！”
  说着，冯希转身就往回走，“再去问她。”
  等她们走到陈宇家门口时，却发现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邻居告诉她们，陈妈妈在郊区的一间厂房里上夜班，这个点应该是上班去了。
  最早也是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冯希思考片刻，谢过邻居，就转身离开。
  车子行驶到路口时，梁奕泽伸手指着前面不远处，“学姐，你下个路口放我下来就行了。”
  “干嘛？”
  “回学校啊。”
  冯希瞥了一眼梁奕泽，“你还想回学校？”
  梁奕泽莫名其妙，“不然呢？”
  “我只有两天的时间找凶手，今天已经过去一天了，所以，你不用回学校了，晚上直接跟我回警局，再分析一下审讯录像，顺便看看案件的详细资料。”
  “你难道要让我和你一起熬通宵？不是吧？学姐，我又不是你们警局的人。”
  “哦？”
  冯希扬了扬眉毛，“你想让我注意到你，不就是想来警局么？”
  “我……”
  不等梁奕泽说话，冯希继续开口，“如果在你的协助下能找到凶手，我会给赵局写一封推荐信的。”
  梁奕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望向车窗外。
  冯希在看倒车镜的间隙，瞥了一眼梁奕泽，
  额肌收缩，眉头向上提拉，
  整体表情介于皱眉和垂眼尾之间，是隐藏的失落表情。
  这家伙，听到推荐信的时候，竟然不是窃喜，而是失落？
  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又或者，这个表情对应的是，不想加班？
  梁奕泽转脸看向冯希，“学姐，我不是嫌疑犯，你不用刻意解读我的表情吧？”
  被他看出来了？
  冯希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抱歉，职业病，体谅一下。”
  “算了，”
  梁奕泽抬起胳膊斜倚窗框，单手托腮，“你也不用猜，我只不过是饿了。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饭，刚吃一半，就被你叫出来了，现在，我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
  “待会儿到警局我就给你订餐。”
  话音落，冯希就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警局。
  梁奕泽跟在冯希身后，穿过大厅、重案一组和重案二组，来到了冯希的办公室。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但是，警局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都在各自忙碌。
  每一个警员，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冯希的办公室不大不小，正好摆放了两张办公桌，
  她指着其中一个空桌子，“你先去那儿坐吧，我去调资料和订餐。”
  说完，冯希就走出了办公室。
  梁奕泽双手伸进裤兜，在办公室里溜达，
  走到冯希的办公桌前，他打量着办公桌。
  所有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桌面一尘不染，
  可以看得出来，办公桌的主人是个做事严谨、认真的人。
  电脑旁边，摆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冯希毕业时的单人照，一个是她穿着警服和冯教授的合照。
  梁奕泽伸手拿起了冯希的那张单人照，
  他正望着照片出神时，冯希就抱着一摞文档进来了，
  她瞥了一眼梁奕泽手中的照片，“那是我三年前毕业的时候照的，你今年大四吧？我大你三届。”
  “我知道。”
  梁奕泽淡淡的应了一句，随手放下了照片。
  “你知道？”
  这个回答，让冯希有些意外。
  梁奕泽抬眼看向冯希手中的档案，岔开了话题，“这就是陈宇案子的资料？这么多？”
  冯希“砰”地一声把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嗯，这是详细资料。”
  梁奕泽伸手拿起一个文件袋，“学姐，这应该是你们警局的内部资料吧？我这个外人，能看么？”
  “我刚跟赵局报备过了，你随便看。”
  说着，冯希手里拿着一个U盘，走到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你先看资料，我再看看审讯录像，还有，你稍等几分钟，饭一会儿就送过来。”
  梁奕泽应了一声，就拿着资料坐在一旁，低头看了起来。
  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为城市的夜色拉开序幕。
  办公室里，却格外安静，
  只有冯希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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