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身侧的倏然收紧,冷翡玉咬了下舌尖,才勉强克制住波动的情绪。

  一直留意她脸色的贺修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瞬间的色变。
  装裱精致的巨幅摄影已经完全展露,他却不急着起身,依然蹲在一旁,用美工刀锋利的刀刃在照片上比划。

  见冷翡玉不吭声,他先低低的笑了笑,轻柔的声音中藏着讽刺的意味。
  “翡玉姐,你应该也听说大哥没经过父亲的同意,直接启动新中心区商业用地的项目,并且力排众议,和荀洌公司合作的事情吧?”

  “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我们都很吃惊,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后来听翡玉姐介绍,你们两人居然还有那么一段过去,我才稍微明白一些,以为大哥是看在翡玉姐的面子上才邀请荀洌合作,可谁能想到……”

  他停下话头,嗤了一声。

  直到此时,冷翡玉才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她定定的看着贺修明,语气淡漠:“修明,你不该这样偷拍彰明哥。”

  贺修明挑了挑眉。
  “翡玉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大哥开脱,粉饰太平吗?”

  他用美术刀抵住相框里像素模糊的贺彰明,手腕用力,刀刃就“咝啦”一下插进画布,顺势划出长长的一道裂痕。

  “成人礼上的那个闹事的人,我查了很久,拷也拷了,打了打了,结果他只是一个收钱办事的小狗仔,只知道一点没什么用的信息,等我顺藤摸瓜查过去,给他消息的上家早就没影了。”

  “线上单线联系,IP地址有十几层掩码,转账账户是个注册地在海外的空壳公司……这么老辣的栽赃手法,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在我们周围的这些人里,又有谁会不动贺家,却费尽心思的泼母亲的脏水?”

  贺修明把美术刀抽出来,又整个刺入画布,让刀柄捞捞钉在贺彰明双眼之间,这才起身后退几步,歪着头打量自己亲手创作出来的佳作。

  “大哥是原配长子,我理解他不喜欢,甚至讨厌我们母子三人的心理,可他这回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甚至想象不出来,他为了权力,为了贺家的财产,还能做出多少耸人听闻的坏事”
  他轻轻的说:“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雇人盯着他。翡玉姐,希望你能理解。”

  冷翡玉垂下眼睛。
  她自然不会解释贺彰明实际是无辜的,一切的坏事都是她这个被贺俊明贺修明兄弟“感激”的“姐姐”做出来的。

  甚至,贺修明会怀疑到贺彰明头上,都有她在其中轻轻推动。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贺修明把矛头对准贺彰明后,居然拍到这样的画面。

  “事情已经过去了。”冷翡玉淡淡的说:“现在大家都只是把那天的事当无稽之谈,修明,你事后处理的很好,连父亲都称赞你了呢。”

  听到“父亲”二字,贺修明微微一僵。
  冷翡玉心中冷笑。

  哪有什么无稽之谈?
  正因为薰夫人曝光出来的秘密是真实的,所以她才会隔天就病倒,贺修明才会紧盯着贺彰明不放,远在法国的贺俊明才会腆着脸给他从来都瞧不起的养妹送画。
  做贼心虚,不过如此。

  贺修明僵了一下,很快掩饰异色,苦笑着说:“父亲压根就不相信那种鬼话,他故意夸我,也不过是变相的安慰母亲。”
  “我现在倒有些庆幸,幸好提前做了准备,不然……”他看向冷翡玉,蛇一般的眼睛闪烁不定:“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发现,大哥居然会对荀先生心怀不轨?”

  冷翡玉眼睫微颤。

  贺修明紧盯着她,上前一步:“翡玉姐,自从我知道你和荀先生关系后,我稍微查了查他的经历。听说他本来是个很出色的医学生,临近毕业却突然转投金融学,而这个时间段,他恰好跟着导师一起来我们家……”
  他一顿,意味深长的说出剩下两个字:“看病。”

  看病不是敏感词汇,可这背后的故事,代表了冷翡玉光鲜今日下的无线黑暗过去。
  本就气质仙冷的冷翡玉更是料峭冷冽,她抬眼直视贺修明:“修明,你想说什么?”

  不等贺修明回答,立刻自己先说道:“想说阿洌是为了我才弃医从商,为了我才放弃深造机会,甚至为了我才——”

  冷翡玉咬住唇,再也说不下去。

  贺修明沉默一瞬,语气弱了些许:“翡玉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荀先生是翡玉姐重要的朋友,你一定不愿看到他被人折辱,所以才会特意把消息传给你。”他眯了眯眼睛:“翡玉姐,你总不会以为这个照片是我为了栽赃大哥故意合成的吧?”

  冷翡玉垂眸,星子般清亮的眼睛移向巨幅照片。
  因放大了许多倍印刷,荀洌的侧颜越发俊美夺人,清冷出尘。
  强迫他的贺彰明,也更显得恶劣不堪,引人憎恨。

  贺修明“好心”揭露真相,却把照片放大这么多倍印刷,还特意装裱起来,故意用这种方式让她倏然看到,无非是想进一步激发她的怒火。

  他做的很成功。
  冷翡玉此刻是极力压制,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听他轻柔的蛊惑。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大哥居然会对男人感兴趣,可联想到他不同寻常的抛出合作项目,只怕是真的想要染指荀先生,而荀先生为了项目,或者为了翡玉姐你……”

  冷翡玉眼底一冷:“阿洌不是那种人!”
  够了,与其听贺修明在这里挑拨离间,不如她亲自去问阿洌。

  更何况,上辈子贺彰明一直对自己纠缠不休,这辈子看起来没这个迹象,但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去强迫阿洌一个男人。

  贺修明讥笑出声,明显觉得冷翡玉很天真。
  顾及到她好歹是自己亟需争取的同盟,他轻咳一下压住讥笑,委婉的说:“也许荀先生不会屈服,可万一大哥强迫他呢?”

  冷翡玉脸色微变。
  忽然想起那荀洌脖子上的那圈红痕。

  再听不下贺修明的煽动,她冷声打断:“这件事我记下了,修明,希望你以后做事能谨慎一些。”

  贺修明审视她脸上那层薄薄的怒气,知道以这位仙冷淡然,喜怒不形于色的养姐而言,已经算成功怒触她了,当即见好就收,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留意保护荀先生的隐私。”

  说完,转身要走,又听到冷翡玉问了一句。
  “修明,那晚的录像……”

  贺修明微诧,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翡玉姐不用特意和我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母亲的名声着想,我事后去监控室也是为了销毁的录像,只是没想到翡玉姐比我想的还要周全,提前一步就做好了。”

  录像不是贺修明摧毁的……
  那么,贺家还有谁有这个权利?
  答案呼之欲出。

  冷翡玉抿着嘴,不动声色是说:“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贺修明感激的笑笑:“那我先走了,翡玉姐需要的话,随时喊我帮忙。”

  冷翡玉摇摇头:“你只要预展当天来捧个场就行了。”

  “这是当然,我会和母亲一起来的。”贺修明说,最后和冷翡玉来了一次姐弟和睦的含笑对视,挥着手离开了。

  贺修明来时,就让人清了场,现在他离开后,空旷的美术馆就剩下冷翡玉一个人。
  那副巨幅摄影照已经被割的破破烂烂,美术刀还扎在贺彰明的脸上。

  冷翡玉走近几步,弯腰拔下美术刀,冰冷的打量贺彰明半响,移到荀洌脸上时,目光才缓和了一些。

  “阿洌,你到底背着我……”
  她低声自语,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缱绻的亲昵。
  手却攥紧了刀柄,纤白手背上筋骨绷紧,一个抬手,倏地把刀插回原处,力量之大,美术刀直接穿破了画框的背板。

  看着露在外面的刀柄在贺彰明双眼之间的位置不断颤抖,冷翡玉低低吐出后半句。

  “……偷偷做了些什么呀?”

  -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斜而入,落到睡床上男人的侧颜,打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很快,男人浓密而卷翘的眼睫开始颤动,紧闭的眼睑睁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后又立刻阖上,他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阳光,又卷着被子缩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再次睁眼。

  荀洌揉了揉眼角,手在床头摸索了会儿摸到手机,抓起来看了眼时间,然后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撑着洗手池,抬眼打量镜子里的男人。

  眉眼清冷,气质淡漠,一切都帅的和往常没有区别。
  很适合去聚会上招蜂引蝶。

  后天冷翡玉个人美术馆VIP预展开展,她邀请了一些朋友提前聚一聚。
  这也是她主持的私人会所第一次正式对外开放。

  场面虽不隆重,但对冷翡玉个人来说,意义相当重大。
  除了贺彰明、荀洌几个男人外,冷翡玉还邀请了三个关系紧密的闺蜜,无一不是各方面都极其优秀,未来会和冷翡玉一齐成长强大的女人。

  随便穿了身极简雅致的休闲西装,荀洌驱车到了冷翡玉的会所。
  会所的位置很隐蔽,荀洌来回三次,才找到准确的入口。

  和守在门口的礼宾说明身份,被另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妹妹领了进去,一路沿着假山绿植烟雾流水七绕八绕,最后才看到一栋坐落在湖心中央的中式三层建筑。

  荀洌打量四周环境,有点无语。
  这贺家到底是个什么特权家族,可以在繁华之首的都城搞出这么一片世外桃源之地啊?

  走进建筑,更被里面精致典雅,且不失现代风格、科技时尚的新中式装潢给震撼了一下。
  又穿过无数屏风走廊,最后到了一间疑似客厅的门前,旗袍妹妹给他打起了竹帘,荀洌还没琢磨出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的封建残余,就被眼前的一幕摄住了。

  四个风情各异的漂亮女人,各自穿着旗袍、长裙、洋装坐在一张麻将桌上打麻将,另有三个复古打扮的男人坐在巴洛克式沙发里聊天玩桥牌。
  活脱脱一幅民国时期上等阶层聚会时的画面。

  荀洌:“……”
  格格不入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还没说话,主座沙发上的英俊男人就一眼望了过来。
  男人嘴里含着雪茄,看到荀洌后,凤眸微眯,眉梢一扬,取下雪茄远远的冲着他吐了口烟。

  荀洌眸光微暗,视线穿过缭绕的白雾,撞上男人意味深长的深沉目光。

  时隔多日后再次见到贺彰明,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吸引力。
  特别是他今天这身装扮,头戴军帽,披着个厚呢风衣,墨绿翻领,鎏金镶线袖章,牛皮腰带上别着倒刺马鞭,戴着洁白手套的双手懒洋洋的搁在膝上,黑色军靴反射着幽光。

  荀洌喉结微滚。
  这tm,制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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