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母

妹妹陶月巧自小体弱，因此在家人的千娇百宠下长大，虽平素骄纵了些，但能做出私奔的事，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

        在这之前陶月璃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事是真的，只是看到母亲现在的表现，心里已明白这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以母亲对妹妹的疼爱程度，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

        “母亲，快别哭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妹妹找回来。”陶月璃忙安慰道。

        只要把人找回来，事情还有掩下去的可能。

        道理陶夫人又何尝不懂，只是她显然不是那么想的：“已经有他们二人的消息了，但找回来又能如何？他们，他们已经……。”

        未尽之言却是二人已有了首尾，即使找回来也于事无补。

        陶月璃心下难受，却还不得不忍着难受继续劝说：“事情只要不暴露，总能遮掩一番。任他们继续在外面，一旦事情暴露，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到时即使陶、刘两家不顾家族名声也愿意接纳那两人，妹妹的未婚夫景王也是万万不允许的，说不得一不小心就要陪上两家的性命。

        想到这，陶月璃愈加想不通了起来，当初妹妹非要嫁给人人避之不及的暴戾景王，是谁也劝不动谁也说不得，还是祖母舍了脸面亲去求了太后，才有了这桩赐婚。

        如今还差十来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日，妹妹却又和别的男人私奔了，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

        陶月璃想不明白，但更不明白的是接下来母亲的话。

        “月璃，如今只有你能救你妹妹了！”陶夫人拉着陶月璃的手，眼中含泪的祈求道。

        见陶月璃没明白什么意思，陶夫人解释了句：“只要你和你妹妹更换身份，到时你嫁给景王，月巧嫁给刘恒，岂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陶月璃一怔，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那不是别人，是她自己的亲妹妹，抢走了她的未婚夫，现如今还要抢走她的身份么？

        心脏一跳一跳的疼，犹如被人一刀一刀插|进胸口，疼得她想哭。连眼前一向对自己慈爱的母亲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就像她突然不再是自己的母亲一般。

        且不提另一个当事人景王他愿不愿意，陶月璃觉得反正她是不愿意的，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妹妹，甚至还有母亲，她不想连自己的身份都失去。

        陶月璃直接起身，背对着陶夫人闷闷地回了一句：“母亲，您别说了，我不愿意。”

        是的，不愿意。

        即使她完全可以讲事实摆道理，说明让她更换身份替妹代嫁这事有多么不靠谱，但此刻，她一句也不想多说，就只想表明，她，不愿意。

        看着陶月璃的姿态，陶夫人收敛了情绪，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已明白大女儿对这事的抗拒。

        这是她没想到的。

        在她心里大女儿一向懂事，不为别的，只为大局着想，应下此事才是正常的。

        丝毫没有顾虑到陶月璃在这事中有没有受到伤害，更没有顾虑到陶月璃现在正在承受什么。

        陶夫人知道多说无益，默不吭声地直接带人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陶月璃怔怔站了很久。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前来查看情况的小环轻轻唤她：“小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陶月璃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小环担心地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便勉力笑了笑：“真的没事，我想静静。”

        小环无奈，只得按捺住担忧，留陶月璃独自在房中。

        第二日一早，陶月璃照例去给祖母请安。

        祖母陶邱氏是陶府的老夫人，也是陶月璃最亲近的人。

        妹妹一出生便体弱，父母的精力便都扑在了照顾妹妹上，顾不上只比妹妹大了一岁的陶月璃，让疏于照顾的她大病了一场。那时她便被祖母接去了自己院里照顾，直到前两年才搬出了祖母的院子。

        “不是都说了，不用日日过来。我老婆子一个，身边大把人照顾，哪用你老是过来？”陶老夫人拉了陶月璃的手让她坐下，又招呼她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陶月璃知道祖母这话是让她少过来，但她每次过来了，祖母都能多用些饭。

        只为这个，陶月璃便愿意风雨无阻的过来请安。

        更何况祖母待她一向好，她每次来过后，都会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不，陶老夫人见陶月璃用完了点心，不知从哪掏出个木盒子。

        陶月璃忙按住了祖母的手：“祖母，璃儿从您这捞的好东西还少吗？您自己留着傍身，以后璃儿嫁出去了，不能常来看您，您身边留些东西，也好招些子孙多来陪陪您。”

        陶老夫人故意把脸一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老婆子就算一无所有，也没有哪个敢不来伺候。”

        祖孙俩都知道这是打趣的话，也就是她们亲近，才能毫无隔阂的说这些。

        老夫人每次得着什么好的，都想着陶月璃。而陶月璃不想老夫人身边冷清，便总劝她把东西自己留着，这样其他人就算图老夫人的东西也会常常上门来孝顺。

        只是每次陶月璃都拗不过老夫人，这次也是一样。

        “给你你就拿着！”老夫人瞪了陶月璃一眼，把盒子强硬塞在她怀里。

        末了又笑眯眯道：“打开看看。”

        陶月璃哭笑不得，只得依言打开，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再给老夫人塞回去。

        老夫人像是看穿了陶月璃的心思，见她打开了盒子，才娓娓道来这东西的来历：“这是你太奶奶留给我的，当初你娘嫁过来，祖母应该把它传给你娘的。只是祖母偏心，见你娘一心想要个儿子，对你不上心，就把这东西留下了。”

        盒内是一对玉镯，是用极品和田蓝玉雕琢的，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这是足以用来传家的东西。

        陶月璃眼睛一酸，用力眨了眨眼睛，压下泪意：“祖母，我是要外嫁的女儿，不能拿这个。”

        老夫人摸了摸陶月璃的头：“傻孩子，给你了就是你的，将来啊，等你老了也传给你最喜欢的小辈。当初你太奶奶也是这样给我说的，所以你就安心收着吧。”

        见陶月璃还要推辞，老夫人不开心了：“这东西要是给了你娘，你娘肯定把它给你妹妹，你妹妹那是个留不得好东西的，不能给她。给了你，你带到刘家，刘家家风正，也不会贪你的东西。”

        “待将来，陶家子孙遇到什么事了，看在这东西的份上，你能拉就拉一把，全当是陶家祖宗庇佑了。”

        话说到这份上，陶月璃便没有再推辞了。只是想到祖母的话，心下明白妹妹私奔的事家里还瞒着祖母呢。

        祖母身体不好，要是得知了这事，定会气出个好歹，因此陶月璃更加不会提起。老夫人就不会知道，这东西陶月璃很大的可能是带不去刘家了。

        祖孙俩又温存了一会儿，陶月璃才从老夫人那离开。

        不想才出老夫人的院门，迎面撞上了来给老夫人请安的父亲陶璋和母亲陶夫人陶孟氏。

        “父亲，母亲。”陶月璃打了个招呼。

        哪知陶父陶璋直接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理也不理陶月璃，径直朝祖母院中走去。

        后面的陶夫人深深看了陶月璃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父亲他知道了你不愿意嫁给景王的事，你好自为之。”

        陶月璃很是莫名其妙，也很是伤心，父母都不问问她为什么不想嫁么？只冲她发脾气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逼着她嫁不可？

        她很想任性地冲上去找父母问个明白，又因不想让祖母知道这些糟心事而生生控制住了自己。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想着可以之后找机会去找父母聊聊，这事总要解决的。她昨日的任性和逃避已是出格，今日也是时候让这事有个结果了。

        可没等陶月璃迈步离开，陶府大管家王管家打断了她。

        他左右看了看，见老夫人院内的人没注意这边，便低声朝陶月璃道：“大小姐，老爷让您到小书房等他。”

        陶月璃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便抬步走了。

        虽然陶月璃没应下，但王管家却松了口气，他知道以大小姐的性子，没拒绝便是应下了。大小姐总是这样，不会让下面的人为难。

        陶月璃半点不说，小环却为自家小姐委屈，她昨晚已知道了陶夫人让自家小姐代嫁的事。

        “小姐，这次您可不能听老爷、夫人的，那景王暴戾成性，前头的两位王妃可都死得凄惨，嫁给他，那不是活腻了吗？”小环小声念叨着，生怕陶月璃也想不开，应下这婚事。

        虽然她觉得这满京城想不开的就只有二小姐陶月巧一个，去年绝食、上吊、跳河的也非要嫁给景王，说什么大家都误会了景王，景王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才不会干出那种罔顾人命的事。

        听听那都是什么话，长得好看就不会做坏事啥的，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脑子的人才会说出来了。

        自家小姐脑子一向正常，但这不是才遭遇了妹妹和未婚夫的双重背叛，现在又被父母补了两刀，小环担心自家小姐受了刺激之下一个想不开就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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