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监牢

在陶月璃动手之前，先去了一趟京城的监牢。

        她曾说过要亲送王嬷嬷一程并不是虚言，如今王嬷嬷的案子已经飞速判决下来，等明日便要处以枭首之刑。

        当朝律例，偷盗主人钱财金额过大，应斩首示众。

        更别说王嬷嬷是在王府行偷盗之举，斩首之前且有一套刑罚等着她。

        陶月璃来的时候，隔着监牢的栅栏门，只看到王嬷嬷悄无声息地伏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

        此时这间监牢只有王嬷嬷一人，狱卒们为了不打扰王妃探监远远地避了开去，加上之前陶月璃已让人提前打点，现在倒是有了独自和王嬷嬷交流的空间。

        “嬷嬷近日受苦了，我来送送你。”陶月璃轻悠飘忽的声音犹如地狱前来索命的厉鬼，唤回王嬷嬷几乎要被疼痛吞没的理智。

        她犹如诈尸一样突然从地上弹起半身跪坐在地，双手吃力地撑着无力的身子，看陶月璃的眼神犹如要吃人一般。

        “大小姐，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老奴？！就不怕老奴冤死之后，化为厉鬼前来报仇么？！！”

        王嬷嬷的声音尖锐又嘶哑，倒真有几分像是画本子里会前来索命的厉鬼了。

        陶月璃丝毫没有为此感到害怕，她只是轻轻笑了笑，却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脸颊留下。

        没有人看到这样的笑会觉得她不够悲伤，就连此时恨死了陶月璃的王嬷嬷也忍不住停下了质问，一时有些懵。

        怎么她这个受苦的还没哭，那好生站在门外害她至此的反倒先哭了？

        “嬷嬷，我祖母死的时候你们就不怕她化为厉鬼前来报仇吗？”陶月璃的反问倒是让王嬷嬷恍然有些明白了，自己沦落至此究竟是因着什么。

        明白的同时，王嬷嬷第一反应便是喊冤：“冤枉啊！老夫人是寿终而亡，和老奴有什么干系？大小姐这是错怪了老奴啊！”

        “错怪？”陶月璃冷笑了下，“祖母是不是我出嫁前晚过世的？当时嬷嬷打晕我的时候，正房发生了什么？嬷嬷为什么要打晕我？”

        王嬷嬷犹如被梗住了脖子，再喊不出冤枉的话。

        陶月璃也早对当日的事有所猜测，如今不过是前来印证。

        “嬷嬷当时要是没有打晕我，或者只要晚一步，只要我推开门进去，甚至只要我喊出声，母亲定会有所顾忌，说不定祖母就可以活下来了。”陶月璃的眼泪越发汹涌，她心中的遗憾有多深，对王嬷嬷这个当晚打晕她的人就有多恨。

        王嬷嬷很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她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的，老夫人是正常身故的，和老奴无关，和，和夫人无关……，是，老夫人是正常身故的，连御医都那么说。”

        王嬷嬷眼中透着茫然，慢慢地又充满了坚定，似是真的相信老夫人是正常身故，这也是她那日敢于去为陶月璃送嫁的主要原因。

        她似乎忘记了，忘记了当初她确实为老夫人的身故出谋划策过。

        好在陶月璃本也对她和盘而出不报希望，她只要来确认当日打晕自己的确实是王嬷嬷就够了，就不枉她为王嬷嬷精心准备的这一场造化。

        是的，玉镯是她当日为了留下王嬷嬷在身边下的饵，她找人调查过当晚的事，已有□□成确认打晕自己的人是王嬷嬷。

        她只是想不通王嬷嬷哪来的胆子，做下那些事情后还堂而皇之留在她身边。

        如今已经可以确认了，事情确实是王嬷嬷做的，从她没有反驳打晕自己这件事就可以确认，想来她也并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说不得她还会觉得是为了自己好。

        她怎么想，对于陶月璃已经不重要，她现在也明白了王嬷嬷敢留在她身边的缘由。

        王嬷嬷毕竟老了，开始忘事了，不少和她有过接触的下人们都提过这点，现在也只不过更加证实了这点。

        陶月璃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对王嬷嬷没有半点的怜悯：“真的和你无关，那你房中剩下的半包血气散是怎么回事？嬷嬷不要告诉我，您是留着自尽用的？”

        血气散能激发武者潜力，连习武之人用了都会虚弱三天，王嬷嬷这样的老嬷用了只会没命。

        血气散似乎唤醒了王嬷嬷的回忆，她终于记起她曾为她的主子陶夫人提供过什么，也终于记起陶夫人知道她留在王府后，为何频频叫人让她想法回去。

        可惜啊，可惜她让那只珍贵的玉镯子迷住了眼。

        她从未拥有过那样珍贵的珠宝，她能有的，最贵重的珠宝不过是一个金戒子，那是她当初为陶夫人除掉老爷身边的一个通房丫鬟后陶夫人赏的。

        有了大小姐赐的玉镯子后，那备受她喜爱从不肯摘下的金戒子，已被她收进盒子再也没看过一眼。

        她难道不知道那样珍贵的镯子不是她应该拥有的吗？

        她当然知道。

        但她在陶府伺候人几乎大半辈子，见过的珍宝不说无数，也确实三不五时就能见到。

        可是没有一件属于她。她至多能趁着为主家取用的时候，不为人所发现的多摩擦两下。

        她本以为她早已知足了，没见陶府上下那么多人，也没几个有资格对主家的珍宝上手的吗？有的就连看一眼的福分都没有。

        可直到那镯子真真的到了她的手里，让她实实在在的可以握着，可以把玩，可以佩戴，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拥有那样的珍宝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滋味太美好了，美好得让她对身边的人千防万防，生怕珍宝让人偷了去。美好得让她刚拿到镯子的时候，曾动过的卖掉的念头，只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消失无踪。

        陶月璃没有理会王嬷嬷在想什么，只是看了王嬷嬷的反应，已经懂了祖母当真是被血气散要了命。

        她转身离开，不再关注监牢里已失了魂一样对着手腕看个不停，像在欣赏什么珍宝的王嬷嬷。脚步声坚定，带着凛凛的肃杀。

        祖母，璃儿会为您报仇的，让您没了性命的，都会下去陪您，一个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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