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里逃生

脖子上凉飕飕的，卫栖雪睁开眼，发现脖子上架着把寒气逼人的利刃。

        利刃主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俊秀面容犹带几分稚嫩，眼中的幽深晦暗却叫人遍体生寒，比脖子上的利刃更吓人。

        少年勾唇微笑，缓缓收起匕首：“卫栖雪，我是来杀你的。”

        语气散漫随意，像春天的柳絮，轻飘飘地没有力度。

        但这话落入卫栖雪耳中，不啻一记惊雷。

        从小她就是个乖乖女，没得罪过什么人，想不通竟有人专程来杀她。

        “为什么？”卫栖雪的笑容很难看。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

        房间布局很陌生，没有熟悉的布艺沙发，没有心爱的藤编吊篮，没有一点现代气息。看那垂着流苏的纱帐，紫檀木的梳妆台，各种古色古香的摆设，更像古代某个大家闺秀的住处。

        再看眼前的杀神，一身黑色劲装，头顶挽着发髻，分明是古代男子装扮。

        老天，她这是穿越了吗？

        “因为你占据了不属于你的位置。”少年冰冷无情的声线传来。

        卫栖雪还处在穿越的震撼中，一时没理解少年话中含义，瞪大眼睛迷茫地看他。

        少年似笑非笑：“我叫舒庭轩，两年前和你订婚的安国公府舒家大公子。”

        舒庭轩、卫栖雪、安国公府……

        卫栖雪明白了。

        原来她穿进了昨晚熬夜看完的甜宠探案小说《夫唱妇随》里，成了反一号舒庭轩的未婚妻卫栖雪。

        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刚出场就领了盒饭的炮灰女配。

        杀她的人正是眼前的少年，她的未婚夫舒庭轩。

        此人表面温文俊美，风度翩翩，实则暗黑冷血，残忍暴虐，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化病娇，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不光是指舒庭轩杀的人多，还代表他杀人的花样多。为了突出后者，原著作者描绘了大量舒庭轩杀人的场景。

        什么腰斩、五马分尸都是小意思，把人做成人彘也不少见，最令卫栖雪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回舒庭轩把得罪他的人绑在柱子上，旁边架口大锅。等锅里的水滚沸了，亲自用刀从那人身上割下一块肉，放进沸水中涮了涮，然后送进那人嘴里……

        卫栖雪差点就吐了，印象自是极其深刻。

        她忍不住回忆原著中“卫栖雪”的死法，还好只是被一刀割断了喉咙。

        不，不好，一刀割断喉咙也是死啊！

        她才活了二十四岁，才刚大学毕业一年，还有大好年华等着她挥霍，才不想就这样死了。

        必须想办法逃生。

        然而，要从这样一个变态杀人魔手里逃生，又哪里是件容易的事，说是比登天还难也不为过。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卫栖雪把心慌和恐惧都暂且压下去，专注于思考逃生办法。

        原著中舒庭轩之所以杀卫栖雪，是因为卫栖雪占据了他未婚妻的位置，妨碍他光明正大追求心上人，也就是原著的女主角梁爽。

        但事实上，要让卫栖雪腾位置，不一定非得杀了她，解除两人之间的婚约同样能达到目的。

        卫栖雪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舒庭轩无动于衷：“家里不同意。”

        这回答让卫栖雪意外。

        她以为舒庭轩残暴惯了，只喜欢以最直接的杀人方式解决问题，没想到他也曾尝试过解除婚约，只是没成功罢了。

        这说明舒庭轩并不是一味地喜欢杀人，也能接受以杀人之外的方式解决问题。

        她逃生的几率就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卫栖雪的心脏小小跳跃了下。

        “你家里人为何不同意解除婚约？”

        舒庭轩冷嗤：“说是本公子命格特殊，若是不娶你，而是娶了别人，将来会有杀身之祸。”

        原著中卫栖雪被他亲手杀死，二人自然没能成亲。他的结局也确乎没好到哪里去，被男主谢昭设计抓住，最后被判了个五马分尸。

        岂止是“杀身之祸”，简直是“不得好死。”

        卫栖雪小声嘀咕：“……命格之说，其实有一定的道理。”

        舒庭轩又是一嗤：“本公子从不信那些虚词。既然他们不同意解除婚约，那本公子就解决了你，效果是一样的。”

        等卫栖雪感到不对劲时，森冷的匕首又抵上了她的脖子。

        卫栖雪吓得手脚僵硬，勉强挤出苍白的笑容：“其实、还有个办法。”

        “比起听你啰嗦下去，本公子更想看你人头滚落。”舒庭轩舔了舔薄唇，漆黑的眼眸里充满嗜血的兴味，“鲜红的血，从你纤细的脖颈里喷出来，哗啦，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喷泉。”

        卫栖雪可半点也不想看到他描述的场景，连忙尖叫：“我愿做公子的奴婢！”

        扬起匕首的动作顿住。

        舒庭轩挑眉微笑：“说下去。”

        为了活命，卫栖雪也是拼了，忙道：“自古‘良贱不通婚’，要是我成了公子的奴婢，那公子仍是贵族，我则没入奴籍成了贱民。你我地位良贱有别，虽然名义上还是未婚夫妻，但按照律法已经不可能成婚，事实上达到了解除婚约的目的。”

        舒庭轩脸上仍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说得有道理。但本公子为何要留你一命呢，杀了你岂非一了百了。”

        “留奴婢一命自然是有好处。”卫栖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抛出诱饵，“公子难道不想知道您心仪的姑娘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说了话，说话的内容，有没有遇到高兴或烦恼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有没有心事？”

        舒庭轩是个病娇，病娇最喜欢的就是掌控别人，想要知道关注对象的一举一动，那她就抛出病娇无法拒绝的诱饵。

        “本公子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舒庭轩不为所动。

        “公子安插的都是些丫鬟、婆子、小厮一流的人吧？他们可以把小姐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报告给您，但他们却不能把小姐的心事报告给您。”卫栖雪露出笑容，“心事是用来对朋友倾诉的，但他们不是小姐的朋友。”

        舒庭轩幽深的眼眸转了半轮，定定看了卫栖雪片刻，突然道：“你怎么能确定，你就一定能成为她的朋友？”

        卫栖雪胸有成竹：“自然是以真心换真心。只要公子为我和小姐找机会相识，我保证和她成为朋友。如果不能，公子再杀了我不迟。”

        舒庭轩沉吟良久，不阴不阳道：“堂堂荣昌伯府家的贵女，为了活命，不惜自卖为奴。卫栖雪，你也算能屈能伸。”

        语气虽不善，抵在卫栖雪脖子上的匕首到底是撤下来了。

        要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当她愿意选择卖身为奴这种屈辱的方式么？

        卫栖雪腹诽不已，脸上却是一派没心没肺的笑容：“能为公子效力，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公子稍等，奴婢先去把卖身契写了。”

        口头保证都是空的，唯有白纸黑字才是证据。卫栖雪深知此理，因而十分上道，主动提出要写卖身契。

        对方懒得施舍她一个眼神，抱臂静静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当他默许了。

        卫栖雪走到书案边铺纸研墨，一挥而就。

        “今有卫氏女名栖雪者，自愿卖身于安国公府大公子舒庭轩，从此为奴为婢服侍主人，无有怨言。”

        落款是卫栖雪的大名。

        把卖身契恭敬呈上，对方草草看了眼，便将契纸随手一折，塞进了怀里。薄唇无情地吐出三个字：“字真丑。”

        卫栖雪：“……”

        她容易吗她，能把繁体字写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多的要求，恕她无能为力。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舒庭轩幽暗得透不出光的眸子紧紧盯住卫栖雪：

        “本公子欣赏你的聪慧，才给你这次活命的机会，你可得记住了。”

        卫栖雪连连点头。

        “从今往后，本公子便是你的主人。凡是主人的吩咐，一律不得违背。若是……”

        满意地看到卫栖雪变得惶恐不安，才继续道：“若是本公子发现，你把你的聪慧用在了背主上，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眼手中利刃。

        卫栖雪立刻表态：“主人的吩咐，婢子必不敢违背。”

        “她——是大理寺卿梁正超的女儿，名叫梁爽。”舒庭轩的语气不知何时变得柔和，眼中也是一派温柔，“三日后，她会去端亲王府参加赏花宴。”

        不等卫栖雪开口，眸光一闪，眼中的温柔换成了嘲弄：“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

        卫栖雪恭敬道：“婢子定不负公子的期望。”

        耳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冷哼，等卫栖雪抬起头，发现舒庭轩已经不见了，唯有大开的窗户在微凉的晨风中微微摇晃。

        环顾四周，寂静房间里只有她孤单一个身影。

        终于从杀人狂魔手中逃生了！

        虽然——是暂时的。

        卫栖雪大大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

        刚才的惊吓着实太大了，容她缓口气先。

        虽说小命被舒庭轩捏在了手里，前路极其凶险，但也有一线生机。只要自己小心谨慎，未必不能像这次一般化险为夷。

        现在么，容她歇歇再说。

        卫栖雪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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