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下午放学，沈初照常回家。

        五点半，韩清下班回家，之后在家吃完晚饭便出了门加班去了，沈初就跟在她后脚出的门。

        位于中心广场的一角，有一家奶茶店开在那，店名叫一刻钟。店面不大，店门口前正对着大广场。

        因为正好对着广场，所以生意很火，但店里面只有两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忙不过来。沈初过去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她们贴在一旁的招新广告。

        询问一番便找到了地方。

        “我叫宋情疏，感情的情，疏远的疏，你叫我疏疏姐就好。”店长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长得让人看起来很干净的模样，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容易让人亲近起来。

        “我叫何酒，姓何，不是喝酒的喝啊，不要搞错了嗷，平时你叫我小酒就好了。”一旁的还有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穿着短体恤，系着带有店里logo的围裙，女孩子朝沈初笑着，看起来很甜。

        “你们好，我叫沈初。”沈初说。

        宋情疏从后厨翻出来一条围裙，递给他，“围裙，穿着吧。”

        沈初接过道了谢。

        “我这里按小时计费，一个小时给你开20，可以接受吗？”宋情疏问。

        “能。”沈初说。

        “那你每天几点可以过来。”宋情疏又问。

        “我晚上七点过来，可以一直待到十点。”沈初把围裙穿上，系着围裙带子。

        “行，那工资月结。”宋情疏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工资发你微信。”

        “我没带手机，明天可以吗。”沈初有点局促。

        “没事，可以。”宋情疏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能来的话，要提前跟我打招呼请假，知道吗。”

        “好。”沈初点头。

        “小酒，你带带他。”

        何酒介绍完自己之后，就忙着干活去了，她在一旁的制冰机里面舀着冰块，听见老板的话，转过身应着声。

        “好的姐。”

        “晚上人比较多，会比较忙，辛苦了。”宋情疏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能吃苦。”沈初眼睛不眨地对看着她。

        “能吃苦就好。”

        应了宋情疏的话，夜幕正浓，人越发的多。

        奶茶店的门口，那块广场上很热闹，有小贩推着摊子吆喝着买花，小摊子不记其数。

        霓虹灯挂在香樟树上，星星点灯一片，广场上的地板贴着一片砖灯，灯光映在那些玩闹小孩的脸上，身上。

        广场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小池子，那里面的水带着光喷出来，很漂亮。

        不过沈初没时间去观赏，店里很多顾客，有些忙不过来。

        沈初因为是第一次来，动作还不是很熟练，他被安排在前台的收银点单，比较简单些，但是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你好，需要点什么。”

        “要一个大杯的杨枝甘露，常温，再拿一个甜筒。”

        “要什么口味的。”

        “就要原味。”

        “嗯，大杯常温杨枝甘露，一个原味甜筒，好的，这是您的取餐码，请稍等，等会叫到号码就可以取了，这里付款。”

        又接着下一个。

        “你好需要点什么”

        奶茶店排着几米队，声音有些嘈杂，沈初声音提高些才不会被其他声音淹没。

        宋情疏和何酒两人在后面很有默契地配合着，何酒主要负责的是核对下单的奶茶，再进行封口装袋。

        “68号的杨枝甘露，奶茶好了。”何酒将奶茶封好口，在取餐台上念着单子，“需要打包吗。”

        “要的。”

        “好的，这是你的甜筒，拿好。”

        “谢谢。”

        “69号”

        沈初在敲下最后一个单子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奔十点了。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等了会还没来见着客人来便转身去帮忙。

        “这是您的，拿好，慢走啊。”何酒将奶茶装好袋，递给顾客。

        宋情疏在后面配着奶茶，眼神瞥见了离开收银台走过来的沈初。

        “怎么了，不忙了吗。”

        “嗯，我哪里可以帮上忙吗。”沈初走到宋情疏身旁站着，他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

        宋情疏将手里的奶茶灌满冰块，弄好递给何酒，她腾出空，看了眼挂在餐厅墙壁上的挂钟，要十点了。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家吧，明天再过来。”她绕过沈初走到收银台，转过身指着进后厨的那地方，“里面进去往右走就是更衣室，围裙挂在里面就好。”

        沈初点了点头。

        他往里走，掀开门上的帘子，里面是一个小厨房，准备原料的地方，右转再往里走，是用一扇铁门隔开的房间，门口的墙壁上贴着几个挂钩，沈初将围裙解下，挂在上面。

        再出来的时候，店里人已经不多了，何酒也闲下来了。

        “那我走了。”沈初出去，路过前台朝她们说着。

        “嗯，拜拜啦。”何酒摆了摆手。

        “回家小心。”宋情疏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白色一个茶杯，她捧在手上，低头抿了口，嘱咐着他。

        “好。”

        广场离沈初家走路的话还是要些时间的，不过十点半他足矣到家。

        韩清十点半下班，很少会在九点之前回来，所以他也不怕会被撞见。

        沈初沿着马路走，路灯向下照在他的身上，投在地上的影子小小的一片。

        南宁夜晚的夜幕很黑，天空泛着星星点点，月朗明晰。晚上的温度降下来，偶有微风袭过，吹着沈初的发丝，他感觉到有一丝冷，便加快了脚步。

        这个城市并不怎么发达，夜晚的车流又少，马路边也见不着几个人，是这个城市少有的安静。

        沈初走到家花了十五分钟左右，他进门直奔浴室。

        在奶茶店干了几个小时一直没闲下来，他身上粘着汗，衣服贴在背上，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不能让韩清发觉自己才刚回家。

        一直到洗完澡，他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再守着它洗好，又抓紧时候把衣服晾起，抽着空擦干头发。

        所以事情做完之后，沈初这才停下。

        随后他抽着时间，把今天老师留下的作业急急忙忙地补完，不管对错应付任务似的往上填着。

        门口钥匙孔转动的声音传来，沈初一直崩着的神经放松。

        他补完作业之后，上床，以四仰八躺的睡姿躺在上面，眼睛出了神似的盯着天花板，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到最后沈初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早晨七点的闹钟响起时，沈初还没醒，他头一回赖床，片刻后提着神，把自己从床上剥离开，迷迷糊糊地摸着门出去刷牙。

        他扒着洗手池囫囵地吐出嘴里的泡沫，冲干净之后，伸手掬了捧水龙头的水拍在自己脸上，这才清醒过来。

        清晨的高二三班依旧热闹。

        出了奇的，看见了今天的赵科，他头一回没有扒着沈初聊东聊西。

        只见他老实地趴在桌子上补着作业，看到沈初来时这才让了让位置。

        沈初没心思去管他，他把要上交的作业摆在最上面的课本上，以便课代表下来收作业，做完这些之后，随手胡乱地扒了扒乱成一堆的课桌就埋头睡下去。

        太困了。

        一直埋到上第一节课，任课老师上来就用着教案拍着讲台，声音咋响，粉尘飞扬，沈初这才醒过来。

        任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他的万年开场白，沈初低着头没仔细听，他抽出抽屉里面记的笔记练习，拿起一旁的画纸画起，企图在纸上画出色彩。

        稿子越积越多，思绪也越来越有头路。

        中午放学铃打响时，沈初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只抽了片刻时间去松了松那只握着笔手。

        周围的人来来又回回，沈初坐在那里与旁人的模样看似相同又独特着。

        可是只有沈初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是跟周围的人不一样的，他们有家长当后盾，他们的家庭美好又幸福，不会有出现幻觉的母亲，有疼爱自己的父亲。

        可是在那之前，沈初从来没有羡慕任何人，他也有爱他的爸爸，虽然沈军晖忙，但是自己的爸爸到底是独特的，他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别人，自己的父亲是警察，抓坏人的那种警察。

        他也有很温柔的妈妈，他的家庭也是幸福又美满的，可是一时间的错误让沈初不得不认清自己。

        在每个黑夜里，在每个梦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认清自己，告诫自己。

        再后来，沈初褪去了满身的骄傲和阳光，迎接了属于他的黑暗，这一待便待了三年。

        直到李青雯的死亡打醒了他。

        沈初看见了你废墟里面透进来的一缕阳光，轻微的温暖让自己久见甘露，他贪婪又可耻地想要霸占他。

        到底是嫌自己满身泥泞配不上那一缕阳光，他小心又细致地呵护着，他的爱意胆怯，最终藏在那个院子里，藏在雏菊花下，跟随着小雏菊的花期一起凋零又盛开。

        沈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神，他停下笔，呆呆地看着纸上的画稿。

        蔓延纸上的雏菊花朵温柔而又倔强地开着，开在夏至，开在那个没有尽头的夏天，将沈初的爱意停留在那个望不到尽头的初夏。

        沈初将稿子改到最后一版，最后确定定稿。

        夏至的主题蔓延在雏菊花下。

        铅笔绘不出色彩，到底还是差了一些，不过沈初已经满意了，他将稿子全部收进书包，背回了家。

        沈初不出意外的计划着这一周的计划，上学，放学，回家，之后出门去奶茶店。

        下一次再去奶茶店里面的时候，沈初带上了手机，并且加上了宋情疏的微信，何酒在一旁凑着热闹也一块加上了。

        沈初看着何酒笑吟吟地攀着宋情疏的肩膀跟自己说着话，而宋情疏也由着何酒闹，她们关系比沈初想的要好。

        来的久了，沈初店里的设备差不多也摸熟了，宋情疏在一旁教会他怎么调奶茶，沈初记得快，又勤快，不多时便可以在客人多的时候一个人揽下活，让两个女孩子干些轻松的。

        何酒依旧在打包封口处，两人的默契跟的上，她的性子活泼，经常在接过沈初递来的奶茶时朝他笑着眨眼说，“小初厉害，手速都快超过疏疏姐了。”

        即使在人多的时候，何酒也会在他耳边偷偷叨叨着，“等会下班的时候一定要让疏疏姐给你顺几杯奶茶回去。”

        何酒说到做到，宋情疏也很好说话，会在沈初下班的时候给他几份小零食带回去。

        照常的一天晚上下班，宋情疏提醒着他到时间回家，她从来不会多留沈初，可能是看在沈初年纪小，然后时间又晚，经常时间到了就催他回家。

        沈初接过何酒递来的一盒切成小块的西瓜，并嘱咐他，“明天见，早点回家啊。”

        “好，小酒，疏疏姐再见。”沈初卸下围裙，走到门口说着。

        “嗯，路上小心。”

        一切很平常地进行着，沈初提着那一小袋西瓜走在回家路上，心里照常地计划着。

        “回家，洗澡，写……”

        想法被打断，沈初看见了那天纪云尽带他去吃午饭的那个背影。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透着肮脏的眼神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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