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是你吗

羽生空竹正在揉手腕的动作一顿，眼神似刀子般刮了五条悟一眼，一丝冷冽从眸底翻出，却又在下一秒被他压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六眼又不受我控住，可不算是作弊。”五条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收敛了玩乐的表情真挚建议：“不过有伤还是要早点治，反转术式有点难学，在学会之前可以去医务室找硝子，保证一次就药到病除。”

        “知道了。”羽生空竹摸摸袖子下的绷带，垂眸答应了一声，平板的语气叫人听不出他到底是真的答应了，还是只是随口敷衍。

        “好吧，那么接下来……”

        五条悟像是真的信了羽生空竹的话，放过了这个话题。转头开始一一指出另外四个人的不足之处，然后又亲身上阵指导，看够了戏的四个人也都全身心投入到训练里，以至于谁都没注意到站在阴影中的羽生空竹渐渐冰冷至麻木的眼神。

        “羽生君，回神了！”

        后背被猛的拍了一下，羽生空竹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抬脚便踹过去，然后就被一个人单手挡住。

        “哎呀呀，羽生君真是太凶了，就算是作战本能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五条悟单手轻松握住羽生空竹的脚腕，白色的头发随着歪头的动作微微晃动，背后还躺着被打趴下的四个学生，看样子是上午的训练结束了。

        “……！”羽生空竹眼睛微微睁大，用力将腿从对方手里收回来，猝不及防下泄露的情绪也同时收回，表情散漫道：“抱歉，走神了。”

        “是吗？”五条悟玩味地看着羽生空竹故作镇定，笑了笑却没追问下去，主动换了一个话题，“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我带你去一趟医务室？”

        说完指了指冒出一小截白色绷带的袖口。

        “不用了。”羽生空竹将露出的绷带重新塞回去，脸色有些难看，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嗯哼，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让羽生君露出那种表情呢……简直就像是一只找不到方向的浑身淋湿的小狗一样。”

        五条悟自言自语地喃喃，六眼锁定在远去的身影上，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笑了。

        “五条老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筋疲力尽的乙骨忧太和熊猫互相支撑着站起来，五条悟随意挥了挥手示意解散，四个人齐齐松一口气，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往食堂走。

        高专的午休时间不算短，羽生空竹离开训练场之后却没去食堂，也没去医务室，而是一个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靠在树上发呆。

        他无意识摩挲着自己右手腕的位置，目光直直看着另一棵树树梢欲掉不掉的树叶，暗红色悄然开始在眸底蔓延，怪诞的瞳色为他添了几分神异。

        突然，头顶“簌簌”的声音将他神游的思绪拉回来些许，羽生空竹下意识抬头，下一秒就看到一个人影突然从树上倒吊下来，白色的头发差点打在他脸上，迫使他下意识闭眼，听到低沉的笑声又猛的睁开眼。

        “五条悟！你闲的没事干了吗？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恶作剧！”

        被吓了一跳的羽生空竹气急败坏，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鲜活起来，他眼里的红色没来得及褪去，正好被五条悟看了个正着。

        “哇偶，原来在运作情况下眼睛是这个样子的吗。”

        五条悟在被打之前后空翻跳下来，惊奇地看着和平常完全不同的眼睛，虽然只是多了一层颜色，但这种状态下的羽生空竹和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却又很难有一个明确的词汇去形容……硬要说的话就是很强烈的割裂感，让人潜意识觉得这个人不可靠近。

        “所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我身上的因果吗？”五条悟顺势坐到羽生空竹身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哪怕隔着层眼罩，羽生空竹都能感受到这人眼里浓烈的好奇。

        所以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才刚捉弄完别人就敢这样打听别人的隐私？

        被刺激得恶趣味复苏的羽生空竹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对，我刚刚看到你的因果了。我看到你在接下来一年里会被烂桃花缠身，然后你会被骗财骗身，伤心欲绝，最后还会为了对方孤独终老！”

        一口气说完的羽生空竹感觉自己爽了，这些当然都是他信口胡诌的，事实上，他就没在这白毛身上看到一丢丢姻缘的痕迹，其他可能是为了报复，但孤独终老这句绝对是真的。

        “羽生君不会是随口编的吧！我可是最强的！怎么可能会被甩！”五条悟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我不信几个大字。

        羽生空竹正想再编几句忽悠，就见五条悟突然抬手掀起眼罩，露出一只苍青色的类似宝石的眼睛，愤愤不平地辩驳，“我长得这么帅，招招手就会有人愿意扑上来好不好！”

        “……！”

        羽生空竹嗤笑偏头想看看能有多帅，却在看清的一刹那瞳孔紧缩，原本只剩一点的红色骤然井喷式爆发，转眼就充斥了整个眼球，直勾勾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

        浓艳得像血一样的颜色静静流转，五条悟也瞬间收声，六眼同样谨慎地扫过羽生空竹每一根血管。

        足足过了近一分钟，两人才从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挣脱，脸上流露出相同的惊诧。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竟然同时感受到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靠……”羽生空竹捂住眼睛缓了两秒，忍不住爆了粗口，“五条悟你他妈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跟你上同一条贼船了。”

        “什么啊，应该是我先问羽生君是怎么回事才对吧？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我可是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过了。”五条悟将摘了一半的眼罩彻底扯下，瑰丽的双眼暴露在空气中，不动声色地看着羽生空竹的背影。

        羽生空竹一时半会儿懒得解释，等心跳平复得差不多了才松开捂住眼睛的手。

        他的瞳色依旧是赤红的，不过他暂时没心思去管了，他正在想的是，他现在立刻带着弟弟和老妈跑路还来得及吗？

        羽生空竹从记事起就天生知道自己这双眼睛的作用，大部分时候它都只是能看到因果缠绕，顶多战斗时辅助他找出对手的弱点，但在某些特殊的人身上，他有时也会藉由一些特质看到世界的“未来”。

        很久以前他就隐隐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气运是和少部分人相连的，就好像小说动漫里的主角那样。而刚才，五条悟的六眼就给了他这种感觉，并且在这份预言中，结果非常糟糕。

        这双眼睛的弊端是他无法看到预言中任何有关自己的部分，所以羽生空竹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牵连进那场灾祸，甚至于更惨一点，他有没有活到那个时候。

        该死的，早知道给多少钱他也不会跑来当什么咒术师，有六眼这个bug在，他就是想跑都难。

        羽生空竹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了看旁边表情无辜的五条悟，这次是真恨不得把他给狠狠揍一顿了。

        现在只能尽力帮五条悟规避掉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未来”了，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弟的，就算真的死了也得先给他们找个强硬的靠山。

        “喂，五条悟。”羽生空竹抿唇问：“你相信未来吗？”

        “未来？是刚才你看到了我的未来吗？”五条悟敏锐地抓住重点。

        “可以这么说吧。”羽生空竹绞尽脑汁地给他解释，“我的眼睛能看到的其实是由一件东西或一个人牵扯而出的因果，当因果足够紧密时，我就可以看到因为因果而导向的未来。而刚才，五条悟，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想起刚才脑海里闪现的一幕，羽生空竹忍不住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我看到了你杀死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抢夺了，再之后就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可以描述出来的是，非常得……让人反胃，那大概率是一场涉及全人类的恐怖灾难。”

        “我杀了一个人，所以就导致了一场灾难，羽生君，你这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笑着，眼底却并无怀疑之色。他知道，羽生空竹不可能会开这种玩笑，他也没有动机编造这样一个荒诞的谎言，这就意味着，那个在羽生空竹描述中如地狱般的未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可靠的。

        所以他杀了谁才会造成这样可怕的连锁反应？

        五条悟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仇家，最后久久停留在一个已经许多年不见，被他尘封进记忆深处的身影。

        杰？是你吗？

        直觉自己似乎触碰到真相的五条悟舔了舔虎牙，神情透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晦涩。

        羽生空竹没兴致陪五条悟玩互相试探的游戏，闭眼再睁开之后，他再次看向五条悟，只是这一次他将目光集中在了五条悟身上最粗壮的一线因果上，在精神高度集中下，他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狐狸眼的少年身影，无意识吐出自己听到的名字：“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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