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末世世界（27）

说完，贺明臣转身就要走，他现在也不想再去问了。

        问了也没有必要。

        那人却不放，反而拦在贺明臣身前，颇有些纳闷地说道：“哭得这么凶，我可不信你没事。”

        贺明臣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无语，只好摇摇头，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心情有些差，跑出来哭一哭，现在哭完了，心情也好很多了。”

        他自认这理由找得合适，男人便是再热心也该让开了，可是那人却仍然不让，反而伸手拉住了贺明臣的手腕，凑近看着，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贺明臣愣了一下，“我的身份没有问题。”说着，他将自己的居民卡给男人看了一眼，“我只是不爱出门，又是一个研究员，整日都呆在实验室，你没有见过我也很正常。”

        男人打量了他几下，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相信他的身份。

        只是他仍然没有放开对方，又凑近了几步，伸手揽过贺明臣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担心你是混进来的丧尸，所以刚刚才那么防备你。”

        贺明臣点点头，神情却有些恍惚，现在的丧尸已经和基地的人类越来越像了……

        果然，成开远说得是对的。

        那人看了贺明臣一眼，也注意到了他的失神，看着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有些心软。

        “哎，对了，你今天有事情吗？”男人突然开口道。

        贺明臣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但我想……”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搂住他的肩膀，把他直接拉走了，一边拉着还一边说：“那可真是巧了。”

        “今天可是一个大节日，没事的话就一起来玩吧。”

        贺明臣连忙回话：“谢谢，但还是……”不了。

        他的“不”字还没有说出来，那人就直接拉着他走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森。”

        说着，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贺明臣，似乎在等他回答。贺明臣顿了顿，“我叫……明臣。”

        郑森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也是贺明臣的粉丝？”

        贺明臣：？？？

        贺明臣挑了挑眉，本来想要马上离开，听到这话又顿住了脚步，试探地问道：“怎么？你也是？”

        郑森突然笑出了声，“那当然，既然如此，这个节日你就更不能错过了。”

        “今天可是那位的忌日呢。”

        看着对方欢喜的笑脸，贺明臣有些迷茫，一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他的粉丝，还是他的仇人。

        怎么，我死了你这么开心的吗？

        见他的样子，郑森便知道他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哎，你应该是最近才来基地的吧。”

        贺明臣点点头，随后就看到对方笑呵呵地说道：“这其实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贺先生曾经说过，不希望我们因为他的离去而悲伤，比起痛苦，他更希望看到我们的笑容。”

        “一开始大家还会悲伤地在贺先生忌日那天缅怀他，但是后来大家都觉得，这样就违背了贺先生的初衷。所以，现在大家习惯带着笑容来度过这一天，并把每年的今天过成了基地特有的节日。”说着，他看着贺明臣，认真地说道：“因为贺先生而办的节日。”

        “是，是吗？”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贺明臣反而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地避开眼神，神情有些恍惚，迷茫地应着。

        郑森并没有在意，反而笑着说道：“不过，到了现在，这个节日也变成了大家都会参与的节日，一些最近到来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个节日背后的原因，但看着他们放松幸福的神情，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贺先生想要的吧。”

        “大家因为他而变得幸福开心，大概是贺先生一生的梦想。”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崇敬又温柔，抬头望着天，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似乎在缅怀着什么，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弯着眼睛，笑着对贺明臣说：“要不是知道你也是贺先生的粉丝，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些。”

        “而且真的很巧，你和贺先生长得很像，名字也非常相像。”

        “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他笑得温柔，“所以，不要哭了。”

        “贺先生不希望看到我们悲伤痛苦的样子。”

        看着对方微红的眼角，贺明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于是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真的觉得，贺明臣……是个功臣吗？”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哽咽，“他明明，明明害死了那么多人……”

        他渐渐说不出来话，声音闷闷地，也不敢再和对方对视，于是狼狈地低下头，抹了抹眼角。

        郑森愣了愣，看着对方，突然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说实话，我曾经也跟你一样迷茫。”

        “我也曾恨过对方，因为我所有的家人都死在了那场实验里。”

        他语气平淡，但比撕心裂肺的痛哭更能让人感到他的悲伤，重复着说道：“是所有。”

        贺明臣的心脏猛地一痛，随后便突然落下泪来，身躯颤抖，哭到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地紧紧拥抱住对方，埋在对方肩膀处，不住地哽咽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罪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杀了我吧，抱歉。”

        “我应该千刀万剐……”

        感受着肩窝的湿润，再听到那些话语，郑森愣住了，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激动，茫然，欢喜，复杂……种种心情涌上他的心头，他也伸手拥抱住了对方，听着对方痛哭到近乎断气，心疼地伸手顺了顺他的脊背，声音沙哑晦涩，“这不是你的错。”

        “我早就不恨你了。”

        “我们该恨的是这个末世啊。”

        他喃喃地说道，随后更加用力地拥抱住对方。

        贺明臣迷茫地抬起头，却看到对方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却仍然十分坚定地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泪水瞬间溢满了郑森的眼眶，身体微微颤抖，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嘴里不住地重复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他一把拥住对方，语气激动又欢喜，“真的是你啊，贺先生。”

        “你终于回来了，贺先生。”

        “我就说，你不会死的。”

        “你果然没有抛弃我们，在知道那个实验重启的时候，我就在想，您这么在意这个实验，怎么舍得不回来？果然，我猜对了，您回来了。”

        “您回来了！”

        他高兴地落下泪来。

        失去家人的悲伤没有让他落泪，而只是简单地确认贺明臣的身份却让他激动地落下泪来。

        而贺明臣只是茫然地看着对方，呢喃地问道：“不恨我吗？”

        “我害死了你的全部家人。”

        “他们没有死于末世，死于丧尸手里，却死在了……我手里。”

        “我是杀人凶手。”他伸手捂住脸，再一次不可自制地落下泪来。

        郑森心疼地搂住对方，“不，你是英雄。”

        “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说实话，如果我的家人还活着，若是知道我曾经因为这件事情恨您，肯定会狠狠地抽我两巴掌。”

        “我们这群人怎么能恨您呢？”

        “没有谁比我们更能明白您的痛苦和担子上的责任。”

        “您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苦难，也担着所有人的希望与期许，却总是坚定地向前。”

        摸着对方瘦弱的脊背，郑森心头酸楚，明明还是个少年，身体更是瘦弱，三年前身形更是因为长久的实验与自责愧疚而狼狈地不成样子。

        他们这群人离那个实验最近，自然懂得贺明臣的辛苦，又怎么敢也怎么能去恨他？

        “我的家人们都是自愿地，不只是因为您，更是因为，毁掉末世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说实话，比起恨，我其实更遗憾，当时的我没有被选中成为您的实验体。”

        “我们都是自愿牺牲的。”

        “所以，您没有错，您是真正的英雄。”想到这里，他认真地看着贺明臣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看着对方毫无怨言，反而一脸真诚的神情，贺明臣心情复杂，心头是说不出的酸楚和感动。

        “比起我，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远处，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男人喃喃自语，“贺，贺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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