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 赘

我爸看黎青青的表情不似作假，咬了咬牙就直接答应下来。
  黎青青算了个日子，给我妈买了身红色的衣服，带着东西，坐上车就去了我爷爷家。
  那时候一般都是父母上门，还没出嫁的大姑子带人来的，听都没听说过。
  更何况黎青青年轻，长得还漂亮，刚进村就被人一眼瞧着了。
  这消息一下就在村里就传开了，一堆人围在家门口看热闹。
  黎青青也不怯场，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拉过我妈，大大方方的坐下。
  把要求简单一说，东西往前一推。我爷我奶哪见过这种架势，呆在那硬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外面的人一下炸开了锅，这在当时那个年代，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也不知道是黎青青带来的东西让人拒绝不了，还是那架势太过唬人，老两口沉默一会竟然点头同意了。
  黎青青满意的点点头，说事定下来，也说清楚了，人今天她就带走了。
  说完就让他赶紧去收拾东西，要不火车就赶不上了。
  他闷头闷脑的收拾好东西，跟着黎青青和我妈就走。
  因为事情发展太快，也太过顺利，他进了家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窝囊的嫁过来了？
  他觉得面子上挺挂不住的，心里窝火的很。
  想质问黎青青吧，看到她心里还有那么点怕。不问吧，心里憋着火，难受的要命。
  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了几天，马上就快到他俩结婚的日子了，黎青青却主动过来跟他说起话来。
  第一句话就扔了个惊天大雷过来，炸的我爸先是一愣，然后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黎青青说的那句话是：“你爹娘早就死了！”
  我听完这话，也觉的挺气人，自己爹娘好好端端的在家呢，怎么开口就咒人死呢？
  我爸叹了口气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黎青青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于是又补了句：“亲生的。”
  这下他直接傻在那，亲生的？这是什么意思？
  正想追问呢，黎青青直接扭头就走，好像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似的。
  他一夜都没合眼，翻来覆去的寻思黎青青的话。
  其实他原来也怀疑过，父母的偏心是有缘由的，因为实在是偏的有些太过了。
  但农村老人之间总说一句话：“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中间。”所以他一直觉得，可能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
  可今天让黎青青这么一说，他心底被压抑多年的想法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躺在床上，把之前所有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
  天一亮，他打了个招呼，说有东西落在家里，要回去取。
  黎青青跟着他走出门，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只说了五个字：“问清楚，早回。”接着“哐当”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他着急回去问个清楚，也没空跟黎青青计较。
  坐票没有了，只能买了站票，下了车连停都不停的跑回了家。
  离家老远，他就听到院子里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老俩口收了嫁妆，正乐呵呵找了村里人在家里翻新房子呢。
  我爸直愣愣的推门进去，脸色极其难看。
  众人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找借口先离开。我爸等人散了，一下跪在地上先磕了三个响头。
  我爷奶被吓了一跳，赶紧让小叔把他扶起来，说有话说就是了，何必这样。
  我爸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问，死死跪在地上不起来也不吭声，就看着他俩。
  就在这个时候大伯回来了，看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
  他俩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关系一向要好。
  父母偏心，好的东西总是偷偷给大伯，但大伯这人性格好，为人处世又大气，总是私底下在把东西偷偷分我爸一半。
  俩人年纪相差五岁，我爸想着兴许我大伯也能知道点什么。
  比起跟长辈开口，问大伯反而更简单些。
  他也不起身，转向大伯的方向，直截了当的把话问了。大伯听完脸都白了，老头老太太也僵在那不吭声。
  好一会过去，可能知道今天这事是糊弄不过去了。大伯看了老两口一眼，拍拍我爸的肩膀就走了。
  我爸一下就明白过来，跪坐在那发了会呆。才又重新转过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就走了。
  那天他在火车站自己坐了整整一天，最后觉得这样也没多大意思，买了凌晨的火车票回我外婆家了。
  到了以后，他怕吵醒家里人，寻思坐门边等天亮在敲门。
  谁知道他还没坐下，门就开了。门是黎青青开的，老两口也没睡，我妈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上面还卧着俩鸡蛋。
  那碗面他是哭着吃完的，外公外婆一个劲在旁边安慰他，我妈就乖乖在一边看着。而黎青青，给他开了门，转身就去睡了。
  吃完面，我爸躺下就睡，天都傍黑了才醒。
  睁开眼就是黎青青的脸，吓得他差点没滚地上去。
  黎青青看他醒过来，第一次冲他笑了一下。说饭做好了，等着他一起吃饭呢。
  他赶忙应好，黎青青丢给他一身新衣服就出去了。
  虽然是丢，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黎青青对他态度变好了。
  黎青青的眼睛很大，但眼神空洞。在那天之后，她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神采，每天都笑眯眯的，话也变多了。
  之后两人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我。黎青青为了让我妈好好休息，把我抱去跟她睡，半夜我醒了，在抱回去喂奶。
  从没有拿过针线的她，还在外婆的指导下有模有样的做起了小衣服。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但是又厚实又实用。
  寒冬腊月的天往外一站，冻得人直打哆嗦。黎青青拿个小凳子，仔仔细细的洗着尿布，冲了一遍又一遍。
  我爸打心眼里感激黎青青，大姑姐也就脾气反复无常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岳父岳母虽然不是亲的，但也从不偏心，黎青青有的大家都有。
  这点对于从小就被区别对待的我爸来说，特别的重要。
  可忽然有一天，毫无预兆的，黎青青就变回了之前的样子，甚至更加奇怪。
  不但没个笑模样，还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平时当心尖尖的我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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