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姨黎青青

黎青青是我小姨，但我从没有见过她。
  五岁那年，我被一个小男孩狠狠地推在地上。
  “黎青青是你小姨，你这个小神棍！谁稀罕跟你玩！”
  旁边有几个聊闲天的大人，听着动静不对，扭头瞅了一眼。
  其中一个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快速抱起。
  又转身冲小男孩骂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嘴里不干不净的！叫你家大人过来！”
  其他的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开始说教。
  “这么小知道什么！张嘴就来，肯定是家里大人教的！”
  “就是就是！把你家大人叫过来，跟念念道歉！”
  “念念，别怕啊，我们都看着呢。过会帮你教训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小男孩眼见人越聚越多，想必也是害怕了，扭头就跑，几下就没了踪影。
  “哎！跑什么呀！小混蛋！”抱着我的婶子愤愤的喊了一句。
  旁边一个奶奶见她要去追，赶忙伸手拉住她：“哎哎哎！秀珍啊，算了算了。小孩嘛，吓唬几句就算了……”
  叫秀珍的婶子狠狠的呸了一口：“小王八羔子，别让我逮着！不学好！”
  “念念啊，摔疼了没有？”奶奶捏捏我的手：“别听他瞎说啊！你小姨可好了，十里八村的，就没个比的过她的。”
  “哼！”秀珍婶子愤愤的说：“他家绝对是眼红别人的破烂货，就喜欢挑刺！”
  “哎！”奶奶赶紧戳她一下：“别当着孩子的面乱说。”
  “哼！”秀珍婶子用手拍了拍我的衣服：“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妈呢？”
  我抽噎了一下，小声的回道：“我妈在家里睡着了，我自己出来玩……”
  旁边一个较年轻的婶子笑着捏捏我的脸：“哎呦，这个胆子倒是随了黎青青。也不怕人贩子把你拐走，拐到山沟沟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这老远的！”秀珍婶子掂掂我：“就这么一下，咱们就长这么大了，日子可真不经过。”
  年轻的婶子凑近一些，仔细的打量着我：“随她爸，眼睛比王于兰大，还是双眼皮。”
  “比王于兰好看是不是？”奶奶伸手从秀珍婶子手里接过我：“来来来，奶奶也看看！这小鼻子小嘴的，真让人亲！”
  我怯生生的看着她们，任由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弄。
  被传了一圈后，我终于又回到秀珍婶子手里，被她抱着，给送了回去。
  门是我妈开的，人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被吵醒的。
  “哎呦呦，还睡着呢！孩子都跑出去了，心真大。”秀珍婶子把我推给她：“小心丢了，都没地哭去！”
  我妈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呀，这孩子又自己跑出去了！嫂子你进来坐，喝点水。”
  秀珍婶子摆摆手：“不呆了不呆了，我回家做饭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念念，又自己出去！小心迷路了，叫狼把你叼走！”我妈按着我的头：“你这种小不点，一口一个，咬起来嘎嘣脆！”
  我撇撇嘴，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坐到正半躺在沙发上，回神的我妈身边。
  “妈妈，什么叫神棍？”我抬着头看向她：“黎青青又是谁？”
  我妈一下来了精神，坐直身体看向我：“谁跟你说的？”
  “不认识，和我差不多高。我在那挖蚂蚁窝，他过来就给我踩了一脚。我说了他一句，他就说我是小神棍，还推了我……”
  我委屈巴巴的诉苦：“秀珍婶子看到了，说要找他家大人去，他就跑了……”
  “别听别人胡说！”她顿了顿：“不过…你确实有个小姨叫黎青青。”
  我歪着脑袋看向她：“那为什么我没见过？”
  “怎么没见过的！”她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很小，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
  “那她现在在哪？”
  “出门了，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神棍又是什么？”
  “神棍是骂人的话，你可不能学！”她捏捏我的脸：“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哦……”我有些失落的点点头，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她双手环住我，轻轻摇晃几下：“你小姨呀，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她总跟我说，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草原上骑马。带你去看大海，还要爬最高的山。”
  “真的吗？真去骑马？骑真的马吗？”
  “那当然是真的！老高老高的那种。”她用手比划一下：“妈妈都够不着的那种！”
  “白色吗？”我眼睛亮晶晶的：“跑起来跟飞一样？”
  “那当然！想要什么颜色的都可以！等她回来，你就跟她讲！”
  “嗯！”
  之后的好多天，我都在兴奋和期待中度过。
  脑海中止不住的幻想，黎青青是如何的漂亮。还有那匹跑起来，像风一样的小白马。
  时间一天天过去，黎青青始终没有出现。而我对小白马的期待，也变得不是那么强烈了。
  因为没有人看管，我被早早的送去学校。
  地方小，家家户户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关系。
  不够年龄，也办不了入学手续。只能临时在讲台边加了个小桌子，当是旁听。
  “你叫啥？”一个小胖子戳戳我。
  “余念，你呢？”
  “我叫张浩。”他吸吸鼻子：“班主任让我看着你点，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他！”他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拳头。
  我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好。”
  旁边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姑娘撇撇嘴：“男生和女生玩不要脸，会掉头发！”
  “我看你才不要脸！”张浩扭头直勾勾的看向她：“坏心眼！”
  “你！”小姑娘气的涨红了脸：“我妈说的，就是不要脸！”
  张浩直接站起来，一下把她推在地上：“你说谁呢！你妈才不要脸呢！”
  小女孩被猝不及防的推倒，一脸委屈的看向他：“她小姨是黎青青，我妈说了不让我跟她玩，你也不许跟她玩！”
  “黎姑？”张浩表情僵了一瞬，瞥了我一眼。
  接着扭头看向她：“你别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能跟她玩！”
  “她小姨不要脸！被雷劈全家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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