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没有赢家

一个玩家,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认为面板显示的信息有问题的。

        这属于俞灵零不用细究逻辑的本能反应，就像人会下意识呼吸，草木会很自然而然生根发芽。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面板会无意误导到自己。

        今日六分半堂来了很多人。

        每一个,都是因为之前阴葵派魔隐边不负散发出去的消息到来。

        一个也许俞灵零能对付。

        一群下来……

        再加上那十几个房间堆着的“霹雳雷”……

        总之，对该场景进行扫描后，一直装死的系统没办法继续装死了。

        它发动它僵硬的思维，想把它可怜的宿主捞出去。

        ——但它用错了方式。

        ——它在放大的地图上，把它检测到所有有可能会对它宿主造成威胁的人,都标了红名。

        后果就是,俞灵零打得更起劲了。

        这么多怪啊！啊哒哒哒哒哒打！

        等下副本奖励，准是第一！

        不敢吱声的系统：“？？？”不，宿主你为什么不跑？

        是颜色显示出错了吗？

        标的红色不够触目惊心？

        上次修补身体后遗症是脸盲没错，难不成还有色盲？

        俞灵零打着打着，发现这个副本设置有点不合理，小怪好像无穷无尽，她挥拳踢腿转圈整的有点累了。

        也许有可能是单推副本没和队友一块打造成的？

        这样想着,她抬眼去找队友，想和苏梦枕、王小石、温柔、白愁飞站一块，刚好看地图……刚好看见系统又在卡bug。

        俞灵零：“诶？”

        虚拟屏幕一闪一闪的，上面原本标注人物的点，颜色开始变换，一会是红的，一会是黄的，一会是绿的……

        居然还有渐变的！

        还换了好几种渐变色！

        俞灵零呆了会。

        好像、应该……不是，我确认这东西没法开会员啊。

        雷损一番威慑人的布局成了空，反而让其他人在俞灵零的带动下调动起了全场的抢夺气氛。

        拳脚、刀枪、怒骂……

        他盯着下方吵囔囔血淋淋的争斗场,冷哼一声：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全部都笃定的很，认为他不敢鱼死网破点燃那些雷火。

        ——他的确不敢。

        这里有诸多霹雳雷作为最后手段，这里有燃烧的毒烟可削弱众人威胁，这里有六分半堂的基业……在这站着，他的命得以最大程度的保全。

        在场多数人都明白，雷损今日若不能解决这局面，死期将近。

        俞灵零是全场乱起来的引。

        是极其张扬抢夺第一强者。

        她赤手空拳往前冲，就能将场上四成人轰至地面发出骨折声、踢到不知哪个墙上镶嵌、对准天上哪个方位甩得人再无踪影。

        而她不仅是一介女流，还是没谁听过名声的少年——

        假如俞灵零听到这种忌惮心思，铁定迷惑：

        你在开玩笑？哪个玩家打架还要大喊一声“我是xx地xx帮派xxx”的啊？中二的小学生都不会干这事啊。

        在这个时候，因为面板的迷惑分心，她的一个停顿、眼神迷茫，不仅仅被雷损盯在眼中，更是引动全场的焦点。

        “糟了。”

        温柔持弯刀在苏梦枕周边对敌，给他砍拦些她能打的，突然听到苏梦枕喊她和其他几人，“小虞姑娘想往我们这来，我们朝她过去。谨慎些。”

        俞灵零一回神就听到了苏梦枕的话，安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空青本是淡色。

        血色在空青之上，会格外显眼。

        场中人与人相打斗，而占据中心、就在雷损台阶前几步的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背对着雷损，却无人敢上前……

        众生眼中所见：

        旁人满眼贪欲、面目狰狞、衣衫破碎、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

        那阶前的女人展着一张白净的脸，艳丽无遮，空青色的衣裙干净如初，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苏梦枕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还开心招手喊苏梦枕几人过去一起……打怪？

        像是在菊黄蟹熟的秋日，呼喊友人一起登高望远一样。

        人的身体细说起来十分精细，每个情绪都会有身体本能的反应。

        若是遇到危险，身体会以各种难以自控的反应来无声警告于人。

        但俞灵零很早之前，就因为某个装死的系统砸到脑子，认知造成了很大误差。

        她看见排行榜、看见比她厉害的人、看见什么能争抢的场合，身体都会很难受，她认定这是自己top癌发作的症状，咬牙切齿、发誓要碾压任何人当第一。

        逃跑？不存在的。

        她越难受就越想迎难而上。

        “在场人这么多，居然还敢心神松懈！”

        “好嚣张的女人！”

        有人心中胆怯，不知道她这样分神是存了干嘛的心，他们后退，暂避锋芒。

        有人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机会，兴奋大喊：“兄弟们你们看！她累了！”

        “她武功再高，也和我们一样中了毒，刚刚不过是压制住了，现在疲累加上毒发，此时不将她除了，难道要等她缓过来给得到长生诀再加一劲敌吗——”

        “看她蛮样，谁有把握能抢的—过—她——”

        那人喉咙都喊破音了，手中长剑直指着俞灵零，然后，在别人被他一大声吼挑动贪欲上前冲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往后退。

        脚步在一点点在往后滑。

        站在高处就是好，纵览全局，雷损这种江湖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那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只心中鄙夷，却没叫破。

        而俞灵零，和那人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地面，向苏梦枕方向挥动的手还没放下，就迎来四面八方的视线凝聚。

        俞灵零从左到右转了一圈，不明所以，要放下的手又举了起来：“嗨？你们好？不打的话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都可以委托我的哦，我都没问题的。”

        她是真的迷惑。

        她是真的很认真在打招呼和询问进度。

        但是这句话刚说完，她就看到好几个嘴角勾起一边发出冷哼声、嘴唇用力抿紧，或者是按着武器一动也不动的手快速动了起来——刀剑朝她。

        身穿空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刀光剑影的中心，温柔正在跟在苏梦枕后方朝她接近，看见这一幕心中一窒。

        不！

        “不要！”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压低声音说些逗弄人变有趣的人，她新认识的小姐妹，和她师兄相互喜欢的人，不要死！也不要受伤！可她面对那么多人的攻击，一定会受伤的……

        温柔武功不高，这一次是在师父师兄都不怎么赞同的情况下溜下山历练的。

        实战经验本就少，又加上看见俞灵零十数人攻击，心里一乱，招式就潦草起来，失了弯刀本有的狠辣凶戾。

        下一刻，她却看见远处那点空青衣袖翻飞，十指如同拨弄毛线披帛，笑吟吟的，轻轻松松地就将一群人的兵器依次夺取下去，左一掌又右一踢……

        温柔：“？！！！”这么快就把周围又清空了？！

        她原本潦草下来的弯刀很快衔接着原先的轨迹继续，她再次看着一拨人冲上去，然后，又看着俞灵零像上次一样清场。

        甚至，温柔看见她在对上自己视线后，异常骄傲地把她手中拢都快拢不住的兵器举高、再举高！

        “温柔，苏梦枕，你们看，我捡了好多东西，肯定不全是垃圾，等下你们帮我看看哪个是能卖钱的。”

        ……啊，这个表情。

        ……好吧，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俞灵零感觉自己已经悟了。

        这个场景比较需要互动，这些怪和外面的很多npc一样，智能程度很高！

        他们是停止攻击或者转入狂暴状态，就和其他的npc差不多，会根据她的行为举止做出符合现实逻辑的人物设定的下一步反应！

        还会进行学习！

        所以一直不断的小怪清了一波后，剩下的小怪会先谨慎观察，然后从孤零零一个怪，变成一群人一起攻击她。

        而在她说了会让他们人物设定性格不开心的话后，他们的情绪会瞬间从观望变成怒气冲冲！

        “妖女，你手里是老子精铁打造的黑血剑！你居然羞辱我那是垃圾！”一个人在墙上嘶吼。

        “有本事你杀了我，抢兵器算什么本事！”一个中年道士躺在地上气红了眼。

        俞灵零眨眨眼，往上一蹦，落地刚刚好压到这个npc彻底清空血条。

        她看着系统刚因bug抽出的血条，满面笑容：目前还是打架比较有意思啦。

        俞灵零嘴角苟起一个又甜又坏的恶劣笑，像模像样开始挑衅嘲讽：“你们不行呦，真的好垃圾。”

        “看看你么这些人啊，一个个的，怎么没有人能在我手底下过两招呢？”

        “我好没成就的，用流云飞袖舞袖子都有点烦了。”

        “好歹来个人让我用用其他的招式叭……不是吧不是吧，你们那么多人，一个都不行吗？”

        几句话，拉了全场九成的仇恨。

        就连雷损，那只断了指的手也在空中顿了顿。

        他朝六分半堂的弟子下令，却让所有人都听到：“先将离这女人远些的人处理了。”

        原先那个喊话“兄弟们一起上”的溜到了后面，脊骨发寒地听到身后的边不负发出笑声。

        “好生兀傲。没想到这次到京城，会在长生诀之外发现一个这样狂劲难训的女人。”

        “边师伯，弟子现在……”

        “等着，她来来回回用那招怕是其他招式太费力气，到时候把人带给我。”

        那人是阴葵派一弟子，熟知边不负贪图美色与刺激，但他远远看了站在空白圈的美貌女子，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也空白了。

        像他这样的，大概，能挡个两小拳吧……一拳？

        六分半堂中弥漫的毒烟威力已经开始消减，一直隐藏幕后的边不负走出，内力运转，视雷损身上的长生诀为囊中之物。

        温柔看了看自己周围。

        前面是苏梦枕，左边是白愁飞，右边是王小石，握紧了她自己的弯刀，对着一个又尝试捏软柿子的人变幻了招式斜斜刺了下去。

        对着温柔下手那人被温柔陡然一厉的招式吓得一跳。

        那人应对不及，为了保住自己的半边肩膀不受伤，急急后退，却还是仓促间被削掉了头上的遮面斗笠。

        一个光溜溜的脑门暴露在空气中。

        掀了斗笠，底下却又还有一个黑色的面巾。

        虽然斗篷人穿着宽大的衣裳，但身形窈窕，在场所有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种身体的曲线，定是个女人。

        温柔手中刀丝毫未顿，又向那人攻去，那女子一双眼恨恨瞪了温柔一眼，手疾眼快捡起掉在地面上的斗笠，溜走了。

        反倒是距离和他们几个越来越近的俞灵零，头一回看见女尼姑这种生物，好奇地多朝这边看了三四眼。

        她顺手抓了一个人，问：“刚刚那个女和尚我第一次见，她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慈航静斋的人吗？”

        边不负被问笑了：“这你可就想错了，慈航静斋虽然被骂秃驴尼姑的多，但里面除去斋主和老男人，其他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年华正好的姑娘，她们可都舍不得剃光头发的。”

        “为什么？”

        俞灵零对着手里这个难得是个认真回答而不是打架的人，露出一丝迷惑。

        边不负慢条斯理地捻住俞灵零拽着他领子的手，盯着俞灵零，目露挑逗，“和尚尼姑头发清净了，可不代表六根清了净，你容色胆魄如此冷艳，应该明白容貌……”

        “嘭、嘭、嘭——”

        俞灵零觉得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手还往她脸上滑太让人恶寒了，下意识重重的锤了他几圈。

        边不负难以置信看着在胸口穿出一个大洞的秀美拳头。

        “这、不可能……”

        “不可能！”

        地面、楼上，分别是两道声音。

        边不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的血快速向外流出，周围越来越冷——明明看了那么久都觉得这个女人只会一个招式，将她制服是有手就行的事，怎么对上时对面如泰山压顶，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边不负躺的不甘心。

        尤其是，此次长生诀抢夺是阴葵派门主的主意，他并非一人下场，还带来几个同门下属。

        但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上得前来意图抢救他的下属……被打了出去。

        一个能近前的都没有。

        血流了一地，边不负用最后的声音呢喃，“一群废物……”

        最后，浑身冷了很久的边不负竟开始觉得周围暖和起来了，在一片暖到炽热的假温度里，边不负合上眼，再没睁开。

        俞灵零打完这场，周围再次全空，不同的是苏梦枕几个人到了她的身边。

        她踩着一地残红，对着苏梦枕大大一个叹气，“苏梦枕，刚刚那个对话你听到了吗？这也太没有意思了吧。”

        苏梦枕从她拢着的一大把兵器里取了把长且重的大砍刀，又挑出一把单独的峨眉刺，“将其他的都先丢了，你先用这两个搭配着打，等出去，我给你打个定做个适合你的兵器。”

        “嗯嗯，好。”

        哐当当。

        众多兵器被毫不留情的丢弃。

        俞灵零颇有怨念，“都有尼姑单独的门派了，怎么只有斋主才能剃头发当光头呢？一群女号顶着大灯泡唰地往那一站多有意思啊，好想试试，但我自己换发型不好玩……”

        盯着俞灵零的眼神太多了，一个尼姑瞪她几眼，俞灵零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系统面板倒是标注出来人物。

        但系统好不容易从装死状态出来让宿主跑路，结果俞灵零越战越勇，将它本就有问题的逻辑弄得支离破碎。

        系统看着宿主好像没啥问题，只能先继续装死。

        失控的面板逐渐真正bug化——那个恶瞪俞灵零和温柔的尼姑，定在了绿色。

        俞灵零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注意这种小事了。

        这一次，她还没有用嘲讽拉怪，周围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一样朝她的方向涌来。

        或者说，是朝躲在她、苏梦枕、王小石、白愁飞、温柔五人身后的雷损涌去。

        雷损将手中拿着的盒子打开，里面一本无字书展露空气中。

        “这就是天下四大奇书之首的长生诀！但今日，只有一人能得到我手里的经书。”

        “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拿出来？”

        “怎么确认这是真的长生诀，而不是你用来金蝉脱壳的假幌子？”

        “对！怎么确认是真是假？雷损你可是有过这样先例，要不是有人查到了你头上，你现在还在六分半堂的暗地庇护下独自研究这功法妙处！”

        雷损将那本书摊开，手掌重重用力一拍，力气大到将木盒碾成粉末。

        粉尘抖落后，那本无字书依然是原先模样。

        “水浸不湿、火烧不烂、书页百年不腐不坏，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判断！”雷损用力将它丢向空中，“听说四大奇书，每一本书都记载着足够让人破碎虚空的独特功法，我雷损很遗憾与长生诀无缘。”

        那本书一直没有落到地上。

        雷损只是做了一个抛物动作，俞灵零就又见到来很多小怪从六分半桶的各处涌出来，他们目标明确就是那本在木盒字粉末中幸存的书。

        那书就在俞灵零几人的上方，即便是抢夺的中后期，也因为这一点地方汇聚了一众强人，没有离过五人二十米外。

        俞灵零罕见的没有被集火。

        因为，温柔在听王小石和白愁飞讲那些跳出来的人是哪个门派、一招一式是哪个路数，而她在关注别人的衣服。

        “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的，全身上下都被遮住，有点像青衣楼以前的帮派风格诶……”

        王小石：“的确是杀手，不过他们之中最出名的中原一点红听说叛离组织了。”

        “那群呢？穿着浅蓝色衣服的，高高瘦瘦头上都戴着斗笠，腰带不错，是不知道什么图案的银链子。”俞灵零眼睛亮了。

        温柔：“一行人女扮男装，她们的刀是西夏那一带才有的样式。”

        俞灵零又指着各处刀、枪、棍、锤、扇，或是一些人身上特殊的饰品拿去问队友，每一回都能得到个稀奇的答复。

        别的不说，今天的六分半堂来的人数大概是六百七十九，光是异族，这里居然就占去了一百多……

        苏梦枕解释给俞灵零听：“京中光禄寺常年招待各国使臣。”

        俞灵零“哦哦”点头，本来和队友聊的正欢，偶尔伸伸手脚稳定住输出，突然，“啪”地一声，被所有人在空中抢来抢去的无字书落到了地上。

        刚刚好，落到了俞灵零三步之外的泥泞中。

        送上门的秘籍？

        当然捡啊！

        俞灵零往前一步，弯腰捡起。

        地面有残雪在阳光下融化的水，有从鲜活的人体流出的猩红，有众多鞋履踩踏后的泥土……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上轻点而过。

        俞灵零捏着无字书的角，用力甩了一下，书上沾的脏东西通通被甩了出去，书焕然一新。

        “看来这位姑娘就是这门长生诀的有缘者了，恭喜这位姑娘。”雷损在后，他的眼神看着俞灵零，却是对着苏梦枕简单抱拳。

        “也恭贺苏楼主，得此女相助，如虎添翼，更上一层——”

        “楼——”

        雷损僵硬吐着给苏梦枕挖坑的最后字眼，缓缓低头，看见心脏处有一只枯骨一样的手掌……背后也有，背心处一股刺骨锥痛。

        不知何处传来细碎的笑声，又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像是在嘲笑雷损蠢笨，以为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楼角落，雷纯透过暗口，看着底下雷损身死那一幕，闭上了眼。

        “从来都这样……”

        “狄大哥，你看，他们这样争来抢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狄飞惊如何不知道雷纯指的是什么呢，不仅仅是底下，还是这些年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更是二十多年前天下角逐。

        不是江湖，是人心造就纷争使千百年来循环往复。

        “没有赢家才是好事。”

        俞灵零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使劲晃了晃脑袋，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梦枕身上那股药香味居然变淡了，被其他东西冲着味……糟糕！

        “快跑！”

        俞灵零脸色“唰”一下变了，一手扯着温柔的衣领，一手拖拽着苏梦枕的腰带和袖子冲着一个方向就狂奔！

        “你俩也快跑！！！”

        苏梦枕和温柔离的近，被俞灵零扯着飞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对着王小石和白愁飞喊时，苏梦枕已经明白了原因。

        那本所有人都要的长生诀，被俞灵零随意丢地面。

        几个人见着这一幕，欣喜若狂，俞灵零往外跑，他们往俞灵零丢掉的无字书那跑，跑着跑着，还打了起来——

        “轰隆—砰———”

        狄飞惊早就认出底下张牙舞爪压制全场的俞灵零，就是当初在小巷中调戏又重伤他的恶劣女人，他因她长卧病榻数月才恢复到如今状态，现在，便是他旁观她由这场抢夺长生诀的赢家，跌落至粉身碎骨。

        “……这个江湖，从不曾有赢家。”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那堆满两排房屋，足足十几件房间的霹雳雷，连续炸着，将所有声音和人，掩盖了去。

        雷损之前顾及性命而舍不得放出的后手，在他自己将死时，直接全部点燃——死了的渔夫要网做什么？要鱼做什么？

        俞灵零五人速度不慢，却少了一点运气。

        她狂飙的方向，有几间老旧的空房，被放置一些制作后无法正常使用的废弃霹雳雷。

        可这些哑炮，在周围数量过多面积广大的轰炸里被引动……

        “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一感觉到不太对劲就开溜！”

        她放下温柔苏梦枕这对师兄妹，看着不远处燃起的黑烟心有余悸……她笑着转头，却看见了苏梦枕和王小石苍白的脸色。

        “小心！”

        冷肃冬日，残雪未融，阳光正好。

        俞灵零被一具温热的身体压在身下。

        她还看见他朝温柔和王小石打了一掌，就将站在一起的两人往旁边的小湖里推。

        而后，耳朵再次被巨大的响声轰炸，等她从被音波震懵的状态回神，感觉自己脸上、手上、胸腹、腿，甚至身下的地面，都有一股冷冰冰的痛感。

        那是苏梦枕本该在体内温热的血。

        他看见了俞灵零身后，从窗口处露出的霹雳雷的黑色痕迹，还有正在燃烧的些微火光。

        温柔浑身湿漉漉的，跪坐在地面嚎嚎大哭，俞灵零能听到她在喊“师兄”。

        她呆呆从苏梦枕身下爬出来，双手僵在空中一会，给苏梦枕披好他挡风保暖的狐裘，然后抱着苏梦枕的一半身躯，转头看温柔，“温柔，你哭什么，你师兄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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