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藏诟 在她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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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响彻云霄,浓黑色的烟在暗夜中翻滚,隔着一段距离也依然能感受到火场的热浪,他们看到穿着墨蓝色消防服的消防官兵正架着高压水枪,对着着火的房子灭火。
林祁阳辨认清楚,再三确认不是他看错了:“卧槽,邢漾,这不是你家吗?你家着火了!”
傅时衿下意识朝着邢漾看过去,只见少年眼底一沉,嘴角却勾着笑,像是在讽刺什么,让人心生一悸。
他们四个人从车上下来,这片住户人不多,但一栋别墅着了火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隔壁邻居站在自家门口看,“这是招了什么仇什么怨了?怎么能把人房子都点了?”
姜苏看到傅时衿回来,一边朝她走来一边喊:“衿衿!”
傅时衿听到声音,朝着姜苏看过去:“妈——”
邢漾和林祁阳连忙喊:“阿姨好。”
姜意礼:“姑姑。”
姜苏看着邢漾和林祁阳,她没见过这两孩子,傅时衿连忙解释:“他们是我高中同学,也住这儿,和小礼从小一起长大的。”
姜苏倏然一笑:“是这样啊,你们来家里坐坐吧?阿姨给你们切水果吃?”
林祁阳原本想拒绝,但姜苏热情,邢漾也一脸无所谓,他到嘴边的话,想说也没再多说了。
姜苏一边说:“就今天下午,我在阳台浇花,忽然看到对面那人家着火了,我就连忙打了火警电话。原本以为是家里有人做饭,不小心的,别想到这是蓄意纵火。而且,那个纵火犯还是个女人。”
姜意礼在边上一听,“那肯定是陈佑妈妈干的!她疯了吧?”
姜苏听到姜意礼激动,疑惑地朝着她看过去:“小礼,你认识?”
“嗯。”
多余的话,姜意礼没再说了,姜苏说:“你们先坐,我去拿果盘。”
林祁阳看着姜苏离开的背影,刚才装的礼貌的乖孩子样都没了,登时发了火:“还真是陈佑他妈那个疯子,她还有完没完了?真是阴魂不散。”
邢漾牵起嘴角笑了声,没说话,姜意礼也在一边说:“漾哥,这房子烧了,那你住哪儿?”
林祁阳和姜意礼在这一脸担忧,邢漾的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他扯了一声笑:“酒店呗。”
说着,又补了声:“邢利开酒店的,倒不至于让我没地方住。”
有家但没家。
傅时衿看着邢漾,忽然就想起了这一句话。
他随意的往沙发上一靠,不矜持不认生,灯光拢在他身侧周围,耳朵上戴着的银色耳钉反射着光,傅时衿是第一次感受到少年不羁放纵背后的孤独。
那他毫不在意的现在是在过去吞了多少次无助的孤苦才酿成的习惯呢?
傅时衿不了解邢漾,她只觉得这个人奇怪。
又坏又让人琢磨不透。
但今天,她好像对他多了几分了解。
“来,吃水果。”
姜苏切好了果盘给他们送过来,身为长辈也不陪他们在这唠嗑,之后便走开了。
邢漾注意到傅时衿的目光,他偏过头朝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儿看过去,她眼底的眸光明明灭灭,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略下沉了些。
他咬着吃完水果的牙签,瞥眼看向傅时衿,“这么看着爷干什么?”
傅时衿内心关于他的一丝柔软瞬间消失不见,她移开自己落在邢漾脸上的视线,闷着咬了一口橙子。
这么久,邢漾总是占她上风。
傅时衿忽然便生起了一股叛逆心,她知道她打小脾气好,待人说话也总是带着一股吴侬软语的腔调。没人拿这事儿挑她刺,只是越乖就越沉默。
她记得她小时候和人吵架,明明是对方没有理,她原本想有理有据地辩驳回去。
谁知,她刚出口,便被自己的委屈吞灭了自己的气焰,哑着嗓子,原本清晰的逻辑以及占理的立场,一开口,就因为她的哭腔给打败了。
那时候,傅时衿开始反思自己,乖是什么?
乖巧听话,不拒只顺吗?
但乖过头了,便有了软弱。
傅时衿咬着牙,轻声问:“怎么,看你一眼要收钱?”
要说这腔调是跟谁学的,自然是邢漾。
谁知道,傅时衿算薄了邢漾的脸皮,少年邪笑了声,他歪着上身,离傅时衿近了一些,“要是你,能算便宜点。”
“……”
她果真不能高估眼前这人。
-
邢漾当晚从傅时衿家离开的时候,回了他们家的灾后现场。被火浇灭的现场倒是掩盖了原来这酒瓶烟头扔满一地的垃圾场,变成了一个黑灰的“空框架。”
时隔一个月,他凑巧因为这场闹剧,倒是见到了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邢利身在商场,平时忙于酒肉应酬,闲暇的时间还要陪不同的女人。
在邢漾身上,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功夫。
邢漾插着裤兜,从裤兜里抄出一盒烟来,濯白的手指掐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拢着手点烟。收起打火机的那瞬,他缓缓抬眼,撩起眼皮,看向邢利,眼底嘲讽毫不掩饰:“都是您惹的好事。”
邢利坐在沙发上,他早料到邢漾是这个态度。
摆了两下当爹的架子,“你才多大,能别每天像个老烟鬼一样抽吗?”
邢漾嗤了一声,就听邢利通知他:“那个女人我处理过了。”
邢漾背往墙上一靠,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邢利,轻轻吐了一个烟圈,“处理过了?给了多少,这次给的钱够解决问题吗?还有没有下次?”
邢利听到邢漾这话,拱了火:“邢漾!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爸,不是你的犯人。还轮不到你这么跟我说话!”
邢漾冷嗤了声,讽刺道,只是向来脾气火爆的人突然慢悠悠地吐字,一点也不急:“我能什么态度?”
邢利眯了眯眼,“你和你妈一样!说句话能呛死人,老子就这么教你做人的?”
邢漾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头“嗒”一声落在地上,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碾灭了滋滋星火。再抬头时,那盯着邢利的眼神不比父子,更像是看仇人:“你别特么跟我提我妈。”
邢漾咬牙,眼球像是浸了血的珠子:“你也配?”
邢利气的浑身窜火,他猛地站起来,气血上涌:“邢漾!你想气死你老子?”
邢漾不置可否,他捏紧兜里的摩托车钥匙往外走,一个陈佑不够让他在学校丢人的,邢利才是。
邢漾走到门外,跨上摩托车,他单手解着头盔,满脑子都是邢利那张让他作呕的脸,离开之前,他倏然想起一个人,他抬眼看向那扇窗,她的那扇窗。
直到他戴好头盔以后,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拧动车把,摩托车“轰隆”一声扬长而去,他戴着头盔,头盔为他抵御周遭的寒风。耳边风声呼啸,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道身影。
他以前不信,暗恋是卑微的代名词。
他曾扬言要将这世上最娇贵的花折弯,而今却搭了一个自导自演的舞台,上演所有幼稚的把戏。
道路两边的路灯昏黄,邢漾却觉得这黑夜像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而他只想自私,且肆意妄为地,做一个侵略者。
可她的领地,明明鲜花簇拥。
他怎么舍得,毁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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