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

这顿饭吃的着实有点不舒服。

        两人先是去门卫处把许透的行李取上，然后缓步走在会宿舍的路上。

        除了行李箱的轱辘发出的声音以外，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程一行几次欲言又止。

        但是偷偷打量了一下许透，许透从食堂出来就安安静静，一句话都没有说。

        “哥，那个人他家和我家有点生意的往来。之前他弟弟和我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没什么大事儿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我了。”

        程一行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前那事，这人就被大哥警告过，程家也施压了，断了合作。所以即使在一个学校，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但是谁知道今天又犯什么病凑到自己面前。

        “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之前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你这些年身边发生的事，等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洗耳恭听。”许透闻言侧头看了一眼程一行，伸手随意揉了一下他的头，柔声说到。

        “嗯。”程一行闻言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许透收回手，插进裤兜。回想起刚才那个人的眼神。

        眼里晦暗不明，小不点儿不愿意说，但是这个人还是得查。直觉告诉许透，那个人看程一行的眼神并不干净。

        既然找到了小不点儿，那他就要好好护着他。绝对不能让程一行受到一点点伤害。

        晚上两人回去的早，快速洗漱完之后，互相帮着上了药。

        然后便各自回房。

        程一行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起小时候，一会儿想起林森，一会儿又想起现在的许透。

        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程一行只有六岁。

        他穿过人群，看到眼前的别墅被火光包裹，他记得，小雪哥哥说这是他的家。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参观。

        可是小雪哥哥的家为什么会着火？

        小雪哥哥呢？他在哪里？

        程一行好害怕，他想跑过去找小雪哥哥，可是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

        火光越窜越高，他好像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再叫着“救命”，可是他怎么使劲都动不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小雪哥哥还等着人去救他呢？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来人啊！救命啊！救救他，救救我的小雪哥哥

        就在程一行感觉心脏紧缩到下一刻就要破裂时，他感觉有人轻轻的抱住了自己，那人身上有好闻的花香，声音很轻柔。

        一双温暖的手拍着自己的发顶，哄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哥哥在，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小不点儿乖，哥哥就在这儿”

        感受到怀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许透才慢慢松开怀抱着程一行的手。低头看着半倚在自己怀里的男孩。

        程一行穿着白色的棉麻睡衣，扣子一颗颗整齐的系着。只堪堪漏出白皙的脖颈和一点点锁骨。

        此时他头发被汗打湿，整个人汗涔涔的，就像是被水泡了一样。

        即使这样，他面色却是惨白的，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不由得想起陈琪之前说的，程一行好像经常睡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刚才他梦呓虽然并不清晰，但是许透还是听见了自己那个只有程一行知道的“小名”。

        梦到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害怕？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后来想问的时候，所有人都闭口不言，而妈妈更是不敢问，怕引起她的躁郁症。

        所以这些年许透只知道自己莫名就在昏迷的时候被带到了y国。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

        不过回忆一下，母亲手上的伤是烧伤？虽然后来治疗好了，但是那个伤无疑是烧伤。

        那么，那个伤不是在y国伤的，很大程度上是在那天伤的？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许透脑海里串成了一条线，但还是不够清晰。

        许透摇摇头，暂时不想了。总之，他会查清楚。

        手下一直轻轻的拍着程一行，此时看他已经呼吸平和下来了，许透便慢慢把人放平。

        去卫生间取下毛巾，返回去擦了擦程一行的脸。

        本来想帮他擦后背的手却在接触衣摆的时候缩了回来。

        许透把被子帮程一行盖好，看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程一行的头。

        低声说了句“晚安”。

        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说来也巧，许透有点认床，中午那会儿太累了，倒是睡了一会儿，晚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去客厅倒杯水喝。

        结果就听见程一行的房子里传来一阵阵声音。

        许透担心，就走了过去，试着推门发现门竟然没关，可能是一个人住习惯了。没有锁门的习惯。

        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梦魇的程一行。

        走到床边，许透尝试叫了几声，但是没有什么用，他记得人家说梦魇的人呢不能随便喊醒。

        一时没办法，正着急的时候，程一行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的很紧。

        许透便顺势坐在床边，想了想把在床上胡乱挣扎的程一行小心翼翼的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像小时候妈妈哄自己一样，哄着程一行。

        没想到真的管用。

        回到自己卧室。

        凌晨两点十五分。

        想了想，许透打开自己的电脑。

        给一个备注叫“jan”的人发了一条信息。

        x：【下课了没？有事得找你帮个忙。】

        j：【你现在不是在a国？现在那边应该是晚上啊，你不睡觉啊？】

        x：【有事。】

        x：【帮我查一个人，丰南二中的钢琴老师，叫林森。】

        j：【不是吧，许神，你这才刚到就有目标了？】

        j：【你那青梅竹马找到了没？不会就是这个林森吧？】

        j：【不对啊，你那小孩儿不是比你还小一点儿吗？怎么成老师了？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

        x：【我和小不点儿不是那种关系，你就说帮不帮，不帮我找别人。】

        许透看着“移情别恋”四个字有一瞬间的愣神。这个词不能用在自己和小不点儿身上吧？

        j：【我就是随口乱说，你急什么？你的忙我能不帮？就现在你一句话，我立马回国都没有问题！】

        x：【谢了，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j：【许神，你怎么不找你哥，他查起来不比我快？】

        x：【睡了。】

        许透说完就下线，关机，一气呵成。

        他知道找余年是最快的，但是自己和妈妈已经欠他们太多了，让他找余年，他开不了口。

        远在y国的简川看着无情下线的许透，摇了摇头。

        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自己这个朋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心眼儿

        一大早，程一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半夜醒来。

        心里是安睡一晚的满足感，这已经开学至今他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是因为小雪哥哥回来了的原因吗？

        他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卧室门就被敲响。

        程一行知道是许透，连忙坐起来一边下床一边说：“请进。”

        许透进去看到的就是程一行顶着一头稍显凌乱的发丝，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许透手里端着一杯感冒冲剂。虽然现在才九月，但昨晚这小孩儿一身汗也没擦干，以防万一还是吃药预防一下最好。

        “嗯，还不错，哥，你起得这么早？不习惯吗？”程一行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道。

        “还行，只是习惯了，你去洗漱吧，洗漱完之后把药喝了，然后我们去吃早餐。”许透向前两步，伸手摸了一下程一行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吃药？为什么吃药？”程一行铺好了床，转头看向许透。

        小雪哥哥不应该知道自己再吃镇定类药物的事吧？

        “昨天晚上你做噩梦了，一身汗。吃点药预防一下比较好。”许透没打算瞒着程一行。自己晚上闯进他房间这事说大不大，但是假装没进也总感觉不太对。

        “我做噩梦了？”程一行闻言抬头看向许透，自己一个月总有几天会做那个梦，经常大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今早醒来还以为昨天没有做梦，原来还是做噩梦了啊。没有醒来倒是很不可思议。

        “嗯，我正好出来找水喝，见你房门没关就进来了。你不生气吧？”许透记得徐子言说过程一行不喜欢别人进自己房间。他现在能接受自己做室友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又私自跑进他房间。

        许透觉得程一行多少会有点不开心。

        毕竟人的习惯本来就很难改。

        可是，却听见程一行说：“哥，我说过，你是我要放在心上的最重要的朋友，我不会生你的气。虽然那时小时候说的话，但是到现在依然没变。哥，在我这，你是特殊的。”

        程一行说完才觉得有点脸热，总感觉这么煽情的话说出来心里怪怪的。

        脸上却不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指了指卫生间：“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好。”

        说罢，便擦着许透的身子走出门，钻进了卫生间。

        许透手里还端着感冒冲剂，掌心一片温热。

        心里也暖暖的。

        我，是特殊的吗？

        十几分钟后，程一行走出浴室，他简单冲了个澡。

        顶着毛巾出来的时候，许透正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发着什么。

        他穿着一件纯黑的长袖t恤，是宽松的版型，腿上穿着黑色休闲裤。一双白色帆布鞋。此时正认真的看着手机，没有笑容的许透，看起来有一种清冷感，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一般。

        倒是和小时候那个安安静静坐在滑梯下的小男孩重合了起来。

        程一行没有打扰他，走进卧室关上门，快速套好校服。想了想，端起桌上的感冒冲剂几口灌了进去。

        程一行头发不长不短，此时还有点湿哒哒的，一边随手拿起毛巾擦了两下就拉开卫生间门把毛巾挂回去。然后又跑到水池边洗了杯子。

        忙完这些，才拿着杯子放回客厅的茶几上，对着许透说：“哥，我好了，走吧。”

        许透好像正在看一份word文件，闻言把手机按灭，抬头看了看程一行。又看看他刚放下的杯子。

        起身问道：“药喝了？”

        “嗯，喝了。”程一行点点头。

        许透伸手摸了摸程一行的头，手下的头发有点湿，摸起来没有干的时候那么软蓬蓬的感觉。

        许透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四十三，还早。

        便拉了程一行一下，把人按在沙发上，然后进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电吹风。插上电，站在程一行身侧，打开开关，暖暖的风便吹了过来。

        程一行没忍住一激灵，然后按住许透的手：“哥，没事，一会出去吹两下就干了。”

        然后他抬眼看向许透，许透轻轻挣开，一边吹着，一边轻声说：“两分钟就好，万一因为这个感冒不值当。”

        闻言。程一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许透的手很轻柔，程一行不由的闭起眼享受起来。

        许透一边手指穿插在程一行的头发里，一边感受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许透说道。

        “啊，这个啊，你忘了，小时候你送我了一盆茉莉花，还说那是你最喜欢的花，从那会我就一直用这个味的沐浴露，是很好闻。”程一行闭着眼回答，

        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一个人说另一个人香是多么暧昧的话题。

        “嗯，我很喜欢。”许透轻言道。

        吹好头发，确实如许透所说只用了两分钟。

        把吹风机放好。两人转身出了门。

        锁门时，许透看见门旁边的名卡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二一班：程一行

        高二一班：许透

        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

        许透突然觉得很满足。

        身边的少年穿着西装制服，统一的样式，他却能穿出高定的感觉。

        而这个少年，是自己在这里最重要的人。

        许透看着程一行突然就有一种老父亲般的自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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