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滞留

陆呦说不准现在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想法，就觉得被人拉着挺安心的，陶希言带自己去哪都行。
  他自以为自己做了几年医生，见惯了病痛和生离死别，面对灾难会很冷漠。
  他错了，没有人能在亲身经历的那一刻做到真正的坦然。在天灾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陆呦太害怕一个人了，他本能的想依赖陶希言，贴着陶希言就安心。
  两人挑着视野开阔地势平坦的地方溜达，别说，度假村内的每处设计都有很多巧思在里面。
  为了整体设计风格一致，山庄内没有建造现代化风格的酒店，而是改为九十九座环境清幽的独立小院。
  所有开放区域都种满了应季鲜花。月季，芍药和玫瑰居多。
  后山有一处瀑布，瀑布下引出一条小溪，溪水流向绕后山一圈。后山入口处种了一大片紫竹林，穿过竹林左走是茶台和秋千，右走是十二处温泉汤池。
  陆呦走走停停，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身上出汗了也不想停下，他想把所看到的景色都印在脑海中。
  这次回去不知道多久还能再来。
  陶希言手机铃声响起。
  陆呦想应该是余经理打来汇报客人情况的。果不其然，电话接起，余经理的大嗓门从听筒中钻出。
  “陶总，客人都安顿在马场那边了。”
  陶希言问：“马场？”
  “是的陶总，前几天下雨加上刚才的地震，前面五公里处发生了大型山体滑坡塌方。出山庄的路受损严重，抢修救援队还没来，估计一时半会大家都走不了了。”
  陶希言再次松开牵着陆呦的手，抓了把头发：“山体滑坡？我们下午也去不了机场了吗？”
  余经理：“车肯定是开不了的。陶总您看需要我为您安排直升机吗？”
  震中离他们这一百多公里，救援人员首先要赶往那边，确保受灾严重地区无人员伤亡。余经理说路段塌方损毁严重，那就意味着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修好的。
  陶希言没有犹豫，马上回绝：“不用。”
  先不说他本身就没想走。留下来是他的责任。
  调直升机过来就必然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现在宾客领导都被困在一起，若是被人看见他先走了，记者们的笔杆子都不会放过他。这于公司形象不利。
  “为大家分配好客房，费用公司承担……”
  陶希言走远了几步，一件件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电话打了很久很久，正午阳光很晒，男人松了领带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手工衬衫黑色长裤，分明一样都是被困在这，处理起事来偏偏有股置身事外的慢条斯理。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遇事不慌不乱条理清晰。要说有没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大概……就只有分手那段时间吧。
  陆呦等这么久也不觉得无聊，蹲在路边看两侧的花。
  有园丁栽培移植过来的珍稀品种，也有肆意生长没人打理的野花，两种风格间或掺杂在一起看着别有一番味道。
  陶希言打完电话，蹲在陆呦旁边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看这么出神。”
  陆呦扭头：“你忙完了？”
  “嗯。”电话讲的久，陶希言嗓子都有点哑了：“饿不饿，去吃饭。”
  两人顺着来时路往回走，路过回他们小院的分叉口，陶希言没有拐弯径直向前：“大家都在忙，没时间单独给我们做一份送过来，这两天凑合一下？”
  大少爷平时矜贵，但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能吃米其林大餐，也不嫌弃路边好吃的苍蝇馆子。
  陆呦更是好养活，在医院顿顿吃食堂都习惯了，点头说：“好”
  今天开业典礼，午餐都是一早就为宾客准备好的。自助餐，十人一桌。没有固定座位，大家自行拼桌。
  陆呦和陶希言离得远，走进餐厅的时候一张空桌都没有了。
  负责人也没想到陶总会过来跟大家一起用餐，连忙安排服务生腾出来一张桌子。
  陆呦嫌折腾引人注意，阻止：“你们去忙，不用管我俩。”
  负责人看了眼他身侧的陶希言。
  陶希言颔首：“听他的。”
  山庄聘请了擅长各种菜系的厨师，菜品丰富，色香味俱全。川菜样式更多一点，陆呦嗜辣。
  餐厅最里面的角落坐着一桌穿搭潮流的年轻人，边吃饭边刷手机，彼此之间没有交流。看起来也不像是和陶氏生意上有交集的人。
  陆呦有点饿，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要陪着陶希言应酬，这正合他意。
  挑眉朝那边看了下，眼神询问陶希言。
  陶希言没意见，端着餐品走在前面。
  坐下之后两人各吃各的，陆呦用美食安抚自己内心劫后余生的后怕。陶希言脑子里计划着接下来远程办公要完成的工作。
  这是陶希言失忆之后他们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用餐。
  陆呦吃饭慢，陶希言吃完也没着急走，坐在旁边安静的回邮件。
  “呀，您二位是陶总和陆先生！”圆桌斜对面一个小男生吃完饭一抬头，才发现刚才在台上剪彩的人现在居然跟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激动的小声喊了出来。
  陆呦咽下口中的辣子鸡，舔了下嘴唇抬起头朝人礼貌的点头回应。
  同行的女生也跟着抬起了头：“哇，你们俩近看真的好帅！”欣赏帅哥不吝啬夸赞是每个小女生的本能。
  陶希言听见有人喊他无动于衷，专心回工作消息头也不抬，陆呦怕人尴尬朝着对方笑了笑。
  小女生自带社牛属性，大着胆子问道：“你好陆先生，我叫楚桃桃，你们真的太帅了，绝配！我能给你俩拍张照片吗？我保证绝不外传。”举手发誓的动作俏皮可爱，年纪看着也不大。
  或许是名字里面的“桃”字让陆呦对这个小女生多了几分好感，没忍心拒绝。
  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陶希言。
  陶希言还是没抬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下。
  ——“求我。”陆呦手机紧跟着响起，陶希言发过来这么两个字。
  对面的小女生一脸期盼的等他回复。
  陆呦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垂在桌下的手捏住了陶希言衬衫一角，轻微晃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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