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萌萌的春天

莫小花重新过起她教书育人的平凡小日子，唯一不同就是各高校为响应教改要求，重拾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因此语文课就成了最重要的改革前沿阵地。

        孩子们本就压力巨大，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再加上四书五经的陪伴，这让孩子们一见到她去上语文课就头疼，干脆把她讲的内容当催眠曲。

        莫小花上完一天的课，连晚饭都懒得吃，坐在书桌前想新的教法，感觉脑子里面孔子和孟子直打架，正在她陷入头脑风暴时，徐萌萌猛地拍她一下，吓得她立马还魂。

        “徐萌萌，你吓死我了！”莫小花气得打了她一下。

        “小花，你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去见个人呗。”徐萌萌满眼桃花地望着莫小花。

        莫小花眼睛一转，“徐小胖，你要去相亲啊？那我可不去凑热闹。”还故意一脸嫌弃地坐回了自己的床铺。

        徐萌萌过去搂住她，满脸讨好，“求你了小花，陪我去吧，不是相亲，是……是……是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徐萌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莫小花惊得瞪大了眼睛，“行啊你徐萌萌，长能耐了，与时俱进了，小心人贩子把你拐跑了！”

        徐萌萌忙和她解释，“不会的，我们约在新时代广场，那里有监控的，人流量又大，再说，不还有你保护我呢吗？”

        莫小花看着徐萌萌恳切的模样，笑着点她的额头，“学生要是知道他们的老师跑去见网友会是什么表情？”

        徐萌萌瞪她，“你少挖苦我了，到底陪不陪我去？”

        莫小花故作无奈，“当然要陪了，我得替阿姨把你早点嫁出去！”

        徐萌萌羞得挠她痒痒，“莫小花，你还挖苦我！”，两个人闹成一团。

        徐妈妈每次来看她们，都会给她们带许多好吃的，莫小花最喜欢徐妈妈腌的小菜，五颜六色的时令蔬菜被放到一个大玻璃罐子里腌渍好，够她俩吃上好几个月的。

        之前徐妈妈给萌萌织围巾，也带上了她的份儿。给她们俩戴好后，满意地说，“我就知道，小花生的白，戴上这鹅黄色的围巾衬得肤色更好看！”。

        徐萌萌听了不乐意，“妈你偏心，你女儿我就不白啦，我和小花不相上下好吧！”

        徐妈妈抿着嘴笑个不停，捏捏徐萌萌肚子上微微凸起的赘肉，“是哦，要是我们萌萌的身材也和小花不相上下就好喽！”

        徐萌萌这时就神气地搂住莫小花说,“妈，我俩这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对儿姐妹花！”

        徐妈妈走之前特意把莫小花叫出去嘱托，“小花啊，阿姨一见就知道你是个细心聪明的好姑娘，我家萌萌在水城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放心啦，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心性有些孩子气，平时工作、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帮忙提醒下，阿姨这里先替她谢谢你。”

        莫小花握住徐妈妈的手，“阿姨，别这么客气，能有萌萌这个朋友我很开心，您放心，我会当她是妹妹一样照顾的。”

        莫小花问徐萌萌，“不和我交代下事情经过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徐萌萌兴奋地讲起了她和那位网友的传奇故事，“他是土城人，因为最近工作调动来了水城，我们也联系了有半年了，他说想和我见一面，把关系定下来。”

        莫小花问她，“那他以后还回土城吗？要是关系定下来你父母同意你去土城吗？还是他来水城陪你？”

        徐萌萌听了莫小花的问话有些懵，她本来满心欢喜想着心上人终于可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还哪有心思想那些旁枝末节的事儿。

        “我还没想那么多，那么远。”

        莫小花被她气得无语，“大姐，你都24了，能不能别这么恋爱脑，稍微现实点？……”

        莫小花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萌萌轻微的鼾声响起，怪不得徐妈妈那么担心她，嘱咐自己这个只比她大半岁的人照顾她。

        一大早，莫小花刚进办公室的门，教学组长就把她叫去了小会议室，眼角余光瞥到姚美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莫小花知道准没好事。

        “莫老师，教高三的冯老师家里最近有些事情，我准备让你近期就开始接高三的课程，你有个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和高三的老师沟通一下。”

        莫小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毕竟是领导安排的工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的，我会抓紧熟悉课程。”

        教改过后，老师们的课不好上，接高三的老师更是压力最大的，一方面学校要出成绩，另一方面，学校里的学生家里大多非富即贵，这些家长极不好伺候。

        如今让她这样突然接班，无疑对莫小花是一种考验，学生和老师也是需要磨合的，高三的孩子不同于其他年级，他们更敏感。

        李小丽当时听说她来水城教书时还替她惋惜，“小花，你这么多年学的经济学就荒废啦？你可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马教授要是知道一定气死了，他还指望着你将来引领龙头企业，给他长脸呢！”

        莫小花当时备着课，“我当老师也给马教授长脸啊，我现在可是他同行的晚辈，教书育人，多高尚的事情！”

        高二的学生很舍不得她，莫小花宽慰他们有不懂的题目还是可以来找她，结果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学生们叽叽喳喳没几个是来问题的，不是来送吃的，就是来找她聊天，搞得莫小花哭笑不得。

        徐萌萌一脸艳羡，“莫小花，这学生你是怎么调教的，你没看见别的老师现在看你那眼神，除了羡慕嫉妒就是“恨”了！”

        莫小花躺在床上舒展筋骨，“好歹这是我带了小半年的娃儿，不懂什么叫感情吗你？”

        徐萌萌跑去敷面膜，“人家带了三年的也没你这个亲啊！”

        莫小花一脸得意的笑，用手支着头，“我能说是我的魅力引领了新时代青少年们的步伐吗？”说完还不忘冲徐萌萌眨了眨大眼睛。

        徐萌萌一脸惊恐，“莫小花，你在对我使美人计吗？我可是喜欢纯爷们的！”

        莫小花挤兑她，“哟，不错啊！明天就要去见网友了，不但不紧张，还能开我的玩笑呢？”

        徐萌萌一脸不屑，“小瞧人，明天就让你见识到我是如何用美貌征服他的！”

        早上一睁眼，“徐美貌”已经在忙着挑选今天要穿的战衣了。

        “徐美貌，你几点起来的，妆都化好了？”

        徐萌萌没工夫搭理她，“少贫，赶快起来刷牙洗脸。”

        “大姐，你们不是约了十点半见面嘛，现在才七点半好吧，要不要这么积极啊，女生要矜持，懂不懂？”莫小花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徐萌萌听着她的打趣赌气说，“莫小花，你再废话，就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反正我24年人生里第一次谈恋爱，就被人拐进山里卖了，都是因为我姐妹眼看着我往火坑里跳的！”

        莫小花见状赶忙讨好，“错了错了，小的马上起床梳妆打扮”，说着就麻利地整理好床铺，跑进了洗漱间。

        徐萌萌偷笑，“莫小花，今天你也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啊。”

        莫小花一边刷牙一边模糊不清地问，“是你见男友，又不是我，我干嘛要打扮？”

        “就当是对他的第一个考验。”徐萌萌得意地说。

        莫小花惊得探出头，“大姐，你这心思都用到什么地方了？问你以后的打算，你说没想那么多，这考验男友的招数你倒是不少，还把我给贡献出去了。”说着又去洗脸了。

        “我要先考验他的品行，才能和他谈未来啊！”徐萌萌终于挑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莫小花顶着满脸泡沫嘟囔：“好，小的都听您的安排。”

        徐萌萌穿上淡蓝色高领毛衣，下面配着白皮裙和小皮靴，俏皮又不失优雅，活脱脱一个都市丽人。

        莫小花去首饰盒里挑了一对珍珠耳钉给她戴上，“徐美貌，你今天绝对分分钟拿下他！”。

        徐萌萌头痛，“你今天穿什么好呢？”打开莫小花的衣橱，里面基本都是运动装。

        “莫小花，你真的应该改变一下穿衣风格了，你总不能一直在最好的年纪里隐藏自己！”

        莫小花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徐萌萌虽然不忍心，但并不后悔戳她痛处，和她相处也有半年了，天天吃住在一起，莫小花那些怪异的小秘密，她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

        没镜片的黑框眼镜，大假小假从不回家，永远一身运动装，永远对人笑脸相迎、与世无争，她就像一只蜗牛，把自己缩到壳里，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可这样的莫小花真的快乐吗？

        徐萌萌唯一一次见莫小花哭，是她有次休假从老家提前了半天回来，刚到宿舍门外就听到莫小花和母亲争执的声音。

        “妈我和您说过了，有个朋友在医院，他能帮我弄到优惠价，您不用在意钱的事，这些我会解决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您放心吧，我有空马上回家看您。”

        “妈你能别提他了吗？莫正言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们钱，你忘了他行吗？”

        “您保重身体，我挂了！”

        徐萌萌识趣地去咖啡厅待了一个下午，她知道莫小花肯定不想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等她再回到宿舍，见到的又是那个开心的莫小花了。

        莫小花听到徐萌萌的话有些吃惊，她抱住徐萌萌撒娇耍赖，“你嫌弃我！你有了新欢，就不要我这个旧爱了吗？”

        看着莫小花可怜巴巴的表情，徐萌萌无耐地摇摇头，从她衣柜中翻出一件红色卫衣，又到自己的衣柜找出一条黑色短裙，“裙子先穿我的，抽空带你去商场好好挑几件衣服。”

        两个人早早就到了约见的咖啡厅，徐萌萌紧张得一个劲喝水，已经跑了三趟厕所了。

        “徐萌萌，淡定点，你的美貌足够碾压一切了！”莫小花给她打气。

        徐萌萌把头埋在莫小花的肩上，“小花，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呀！”

        莫小花拍拍她的肩安慰，“怎么会，紧张很正常啊。”

        抬腕看看表，已经十点二十八了，莫小花想，这男的不会放萌萌鸽子吧！

        这时，一个身穿灰色西服套装的男人向她们走来，清爽利落的短发，身材挺拔结实，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莫小花对这人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他在餐桌前站定，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季云，你好徐萌萌。”

        徐萌萌红着脸回他，“你好季云。”

        “这位是？”季云疑惑询问。

        “啊，这位是莫小花，我的好朋友。”徐萌萌赶紧介绍。

        季云款款落座，“不好意思，让两位女士久等了。”

        莫小花看看表，“没关系，我和萌萌也刚到，你很准时，现在刚好十点半。”

        “你们一定有很多要聊的，我就先走了。”莫小花悄悄捏了捏徐萌萌的手。

        季云望着对面徐萌萌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叫来服务生点东西，来缓解她的尴尬。

        他还记得徐萌萌扎着两个冲天辫子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那时可是附近小区中的孩子王。

        季云小时候刚和父母搬去江城时，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就租住在徐萌萌家小区的地下室里，那时父母开了个小吃摊，他每天帮着忙活，身上总是油腻腻的，附近的小朋友没人爱和他玩。

        由于语言不通，季云很少和小朋友交流，有一次他拿着给妈妈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开心地往家走，却被附近几个男孩拦住了去路，小小的他知道他们只是想恶作剧，那些孩子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礼物。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徐萌萌像女侠般来到他的面前，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然后伸出一只小手递给他，季云握住那只温暖、干净的小手，傻笑着对她说谢谢。

        徐萌萌潇洒地一甩辫子，“小事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你是路口卖小吃家的孩子吧？以后跟着我玩儿吧！”说完就一溜儿烟地跑回了家。

        之后季云就像跟屁虫一样，混在徐萌萌的小队伍里，和一群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孩子玩在一起。

        因为季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所以上学晚了几年，比徐萌萌大三岁的他便和徐萌萌就读了同一个年级，还好他成绩好，后来一直跳级，才没有沦为别人的笑柄。

        小学毕业时季云随父母回了老家，因在江城赚了点小钱，回去父母就开了家超市，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又开了饭店，现在这些生意在当地也算小有规模，父母平时在家没事就去巡巡各个店面，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季云从没敢奢望这辈子还能和徐萌萌有交集，直到半年多前看到高中同学朋友圈晒的照片，她的笑容是烙印在他心上的痕迹，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季云原以为这辈子可能真的会像常笑说他的那样孑身一人，经常被常笑打趣自己活得像个苦行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将就。

        他以为常笑这辈子都不会懂自己的感受，可最近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有上次喝醉酒呢喃的名字，分明不就是刚才那女孩的名字——莫小花，或许常笑也遇到了那个让他不愿意将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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