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钧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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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明域，晧天城。
从空中向下望，远处各式灵光法宝闪过，自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近处御器或驾车、着各色法衣的修士络绎不绝，分别向巨大城池的各方城门而去。
西方城门外。
“总算赶上了！进了城我必须得好好睡一觉！”
城外宽阔的道路上行驶着一辆马车，紫玉车顶五阶灵驹，在周围众多前往晧天城队伍里，只能算寻常。
车辕上坐着的两个人青年模样，一人微胖，不时往嘴里扔着糖豆，另一人五官俊美，身着霜白色法衣，只领口袖口点缀着雅致的淡藕色，面容含笑。
“是得养精蓄锐，”俊美青年笑道，“过两日还有一场硬仗，你我若不慎对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微胖青年哼笑道：“正好试试我新得的刀法。”
临近城门，前进的道路变得狭窄，队伍也变得拥挤起来。
微胖青年百无聊赖，抬头望着远处巍峨雄伟的百尺城墙，突然想起个事。
“完了！”他猛地坐直，“要碰见我爷爷！”
正闭目修炼的俊美青年被打断，望向他。
“怎么办姜央！我爷爷一来肯定要去姜家和你家老祖喝茶，你家我是住不得了！”
他捂住脸，又突然开始翻储物袋。
“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不然我现在还是回去吧，这问道大典不参加也罢！”
姜央道：“你师尊也在等你。”
刚站起来的微胖青年一下子又坐回去。
“我好难啊！”
引得四周纷纷侧目。
这时马车车厢里突然响起一道轻灵的女声。
“皇爷爷说这次修真界大乘强者齐聚，是要商量什么大事，不会有时间来看顾我们的。”
姜央转头，柔声道：“玥儿醒了？”
“嗯？”微胖青年转头，“当真？”
“姜央哥哥。”
褚玥打开车厢门，露出一张明丽典雅的绝美面容。
她对俊美青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而后看向微胖青年。
“皇爷爷嘱咐我定要去那三日道场时亲口说的。”
“嘶——”微胖青年摸了摸下巴，“修真界太平这么久，想想确实该有大事发生了。”
姜央笑道：“若真有大事发生，你我区区金丹又能做得了什么？”
褚玥道：“吴大哥忘记前几年星陨秘境的事情了吗？修真界也不太平呢。”
“你这样的妖孽，再过十年我就要看你自称区区元婴。”吴奇对着姜央，语气颇酸，“有大事才能有奇遇，像现在这般各域之中小打小闹继续下去，我恐怕就真的要改名‘吴奇遇’了。”
姜央无言以对，片刻道：“这样一来，此次突然出现的那三日道场或许真是另有深意。”
吴奇道：“都是道场，和你们那无方道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不太清楚。”
马车终于驶到城门外，驻守在城门的外门弟子正个个面色肃然地目视进城队伍前行，突然看见队伍中一道霜白色身影，定睛一看之下纷纷拱手。
“恭迎师叔回宗。”
整齐恭敬的声音传扬开去，引得周边的队伍纷纷注目。
姜央微微一笑，随即目不斜视地驱使马车离开众人视线。
穹明域第一大城，有仙家琼紫宫，人间晧天城的美誉，城内道路广阔无比，五阶灵驹拉的马车进城后又行了一个时辰，才抵达姜家在城中的别庄。
吴奇当先跳下车：“这城内禁空的规矩晧天城还真是独一份，每次来都憋得我浑身难受。”
“你们便好好休息，入夜后家中接风宴再聚。”
姜央将他们带到安排好的厢房，又叫来几个女修让她们为褚玥带路。
“姜央哥哥，你不休息吗？”
吴奇道：“又是你那师尊有了吩咐吧。”
“是我那师弟。”
姜央面上有几分无奈：“他前几日在道场内违背宗规，被罚进外门做一月杂役，我今日回宗得去看看。”
“那十五筑基的小子？”吴奇道，“真不让人省心。”
褚玥笑道：“那姜央哥哥早去早回。”
……
昭明峰。
姜宛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走出静室。
他一一读取这些日子的传讯符留言，一愣，随即整顿衣冠，同宗主使者传讯。
他快步走出昭明峰，宗主使者已经在山门外等候，见到他依旧是不多言，只沉默地将他带到先前那处大殿。
这回不在旁人的袖里乾坤中，姜宛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大殿的位置。
它位于晧天仙宗的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是宗门之中少有人迹的地带，宗门高阶灵兽区便在此处，环境幽深，山势也更为险峻，与宗门核心区域的大气庄严相去甚远。
在这之中，又有一高峰格外峥嵘，姜宛远远看去，只觉那宛如一柄利剑直指天际，气势几如破天。
而那片望不到边的平静湖水就在这处峰顶之下，姜宛谨记不可多看，敛目随宗主使者走过栈桥，来到那处大殿中，垂首向站在殿中的宗主行礼。
“拜见宗主。”
殿中还坐着几位老者，个个面容高深莫测、不苟言笑。
“拜见诸位长老。”
他清朗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引得在座之人注目。
一位玄衣长老一眼扫过，嗓音浑厚：“小子有几分气运。”
另一位蓝衣长老开口：“是姜家的小子，宋值雪那宝贝水系天灵根，是他胞弟。”
姜宛不动声色，心中一哂。
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听见有人说他有几分气运。
这个时候不需要他说话，也轮不到他开口，殿内所有长老的目光与神识都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中隐藏的威压使他如芒在背，他便静静地站着，沉默支撑。
直到这窒息般的威压被一道声音打破。
“废话少言，小子，将你手中小钧天尺拿来。”
一灰衣长老开口，声音有几分熟悉。
小钧天尺？
姜宛抬头，对上宗主的威严的面目。
“太上长老赐你出入昭明峰的信物，便是小钧天尺。”宗主祝峦道，“你且将它拿来。”
……
昭明峰顶。
巨大的桃树下陡然出现一道白衣身影，他闭眼，体内分离出一道神念，睁眼时，分神已消失不见。
八方环绕的夜幕中光点闪亮如旧，峰顶空寂如常。
白衣人转身，桃树下出现一张柔软的矮榻，一张小几，一壶酒。
他缓步走过去，侧身依靠在软榻上，望着桃树墨绿的树叶及掩藏在其中青翠小巧的果实，片刻慢慢闭上眼。
……
大殿中。
姜宛面容平静，背上却早已湿透。此刻闻言，气息不由一顿，随即取出那柄小巧的玉尺。
他的目光在玉尺上扫过，站在原地没动。
“弟子逾越，不知真人何在？”
众长老及宗主的视线集中在他手上，只一眼便了然。
蓝衣长老道：“为今之计，还是由宗主前去主持大局。”
姜宛心中一动。
这话的意思是真人如今不在宗门之内，连宗主长老都无处探寻对方踪迹？
这与他手中小钧天尺又有何关联？
宗主道：“太上长老踪迹不可窥视。”
玄衣长老看向姜宛，大笑两声：“你当我等是何人？我等要强取这小钧天尺，你又当真能保住不成？”
姜宛自然知道若是诸位长老要取，无需问他他也奈何不得，但他如今身为昭明峰中人，这玉尺即便有再多蹊跷，如今也是出入昭明峰的信物，未得昭明峰主之命，这信物自然不能随意给出。
纵然对方是宗主与宗门长老也不行。
姜宛垂目道：“弟子不敢。”
不过若是这所谓小钧天尺被在座大佬摄去，他微末修为无能为力，过错也不在他就是。
灰衣长老道：“守山弟子职责所在罢了。”
一长老“哼”道：“昭明峰又何需他来守。”
灰衣长老道：“他守不得，遣你去便守得？”
那长老道：“司徒老儿，你呛什么声，莫非是守阵太久骨头痒了？”
姜宛默默听着，司徒长老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宗主轻咳一声。
“行了，弟子面前像什么样子。”
司徒长老和那长老各自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姜宛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他如今体内气血正是震荡不休，方才两位长老即便无意，一举一动的余威也不是他如今区区境界所能承受，受到波及，他后背立时便又出了一道冷汗。
此刻他一边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血，暗自思索着在座诸位长老的性情，正屏息时，膻中穴蓦然涌出一股熟悉的暖意，瞬息间便抚平了他的气血躁动。
“祝宗主说的是，诸位莫戏弄我峰中弟子。”
轻缓悦耳的嗓音响起，姜宛抬头。
“老祖。”“老祖。”
殿内在座的长老纷纷起身。
一白衣人影自内殿方向走来，姜宛抬眼望去，对上那一扫而过的视线，又落在对方面上，目光微闪。
“真人。”姜宛躬身行礼。
陆迢颔首，目光流转间，仿佛自带笑意。他看向姜宛，抬手点了点，姜宛掌中的玉尺便挂在了他腰间。
姜宛低头一看，就见那玉尺另一头坠上了雪青色的流苏，衬着他霜白色的衣袍，正簌簌颤动。
“你且回峰，”陆迢对他道，“明日大典随玉丹阳同往。”
他目光微侧：“祝宗主。”
祝峦道：“是。”
话音未落，先前领姜宛前来的宗主使者就出现在大殿之外，垂首肃立。
陆迢往那边看了一眼，察觉到姜宛的视线，颔首道：“去吧。”
“遵命。”
姜宛收回落在白衣真人身上的目光，后退三步，拱手道：“弟子告退。”
他退出大殿，跟随宗主使者遂来时的路离开，走着走着，身侧突然涌现出极浓重的灵雾，脚下的石阶变成了栈桥。姜宛敛目，驻足回首，身后便只剩下茫茫湖水望不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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