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庄周梦蝶

七天后。

        林家，一间干净的偏房。

        室内，床榻上。

        啪！

        林漠翻了一个身，从床上滚到地上，五体投地。造成的响动不小，可是却没有人第一时间出现。

        此时正值农忙时节，村里的农民都忙于耕作。为了来年有个好收成，不至于饿死，林实夫妇只能扔下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漠，去忙农活。

        良久，方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打开门，将小脑袋往屋里面探。她是林漠唯一的亲妹妹，林素红。

        当看到哥哥滚落到地上时，林素红一脸焦急，连忙跑进屋子里。

        小女孩使劲吃奶的劲，终于将林漠翻过身来，可是要将林漠扶到床上，却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小女孩只能将床上的草席铺在地上，使劲将林漠挪到上面，并为他盖上厚厚的被子。

        咦？

        小女孩发现自己哥哥的胸口处，有一滩血迹。

        拉开衣裳，只见十几片碎裂的黑色玉片，深深扎入林漠的肌肤里。想必因为刚才林漠滚落到底的时候，不小心将胸口佩戴的一块黑玉给摔碎了。

        这块黑玉是石天在自家田地里干活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比一般石头光滑，林漠就拿它打了个孔，当成玉佩挂在胸前。

        见到哥哥受伤流血，小女孩顿时慌了，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破碎玉片的变化，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去向还在农田忙活的父母求助。

        镜头回到林漠身上。

        只见破碎的黑色玉片，遇到血液之后，正在逐渐融化，并通过伤口逐渐渗入林漠体内。

        顷刻，林漠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昏迷之中的他只感觉头痛欲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制地塞进他的脑袋一样。

        一种思维，一种人生，一种灵魂，侵入了他的思想灵魂，与之斗争，与之纠缠，与之融合！

        他感觉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又感觉自己还是自己。

        那个人的经历稀奇古怪，他好像出生于天衍大陆，可是晚年却又化作蝴蝶，去到另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他在那里惩恶扬善、救苦救难、传道授业，成就无量功德。最后有感于天道，著书立说，流芳百世。

        头痛欲裂，记忆融合，他又做回了自己。

        这里是天衍大陆，这里是东灵境，这里是大明国，这里是白云镇黑土村。

        习武，修天，农活；凌云宗、不灭剑派、白云分院；这些都是他所经历的事情，所熟悉的东西，是他正在经历的人生。

        林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通红，滚烫无比。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屋子里所有东西纷纷托起来，漂浮于半空。

        “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一大段典故，在林漠的脑海中猛然浮现。

        庄周忽然发现自己成了一只惬意的蝴蝶，到处乱飞，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

        然而，到底是自己做梦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成了庄周？！

        林漠的大脑有些纠结，纷乱不堪，难以理清，毫无头绪。

        两种灵魂，渐渐融合，却也让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自己了。

        “庄周……庄周……”昏迷不醒的林漠嘴里不停的呻吟着。可是天衍大陆数万万年的历史，何来庄周此人？但是脑海中浮现的那段记忆，却如此真实，令昏迷不醒的林漠分不出真假。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林漠迷糊了三天，一连三天，他都在清理脑海的各种思绪，让两种不同的人生融合在一起。

        在外人眼中，他是发呆，其实，他是在思考与琢磨将来的人生。

        一觉醒来，还是要考虑实际问题！

        这里是天衍大陆，大明国凌云山脉周边地区。

        很残酷，他林漠再一次考取凌云宗分支白云分院失败了！

        连续八次，屡战屡败，他林漠差不多成为村里的笑话了吧？

        林漠天赋虽然不是高绝那一类人，却也不至于低下到平庸的地步。

        身为三级灵根的他，在一个小镇上，也是中等之资了。奈何凌云宗是大明国最大的武道宗门，家底雄厚，高人辈出，收录门徒的要求自然也就异常严格，堪为苛刻。

        五级灵根以上的人，他们直接收录。五级以下，则要考核。

        林漠每年都参与白云分院的考核，每次都被刷下，从八岁开始，到他今年十五岁，已经连续八次落榜，锲而不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简直让闻者心酸，听者落泪！

        “可是，这能怪我么？”林漠喃喃自语，“门派有三六九等，凌云宗为七品门派，这才能称宗。一个宗门，是武道之人眼中的圣地，大明一国，武道势力，以它最为尊贵。震慑三教，纵横九流，莫敢不从，国家皇室，亦不敢得罪。我有志于修天，想习得无上功法，成就先天，获得无数寿元，自然以凌云宗为最高目标，可惜……”

        可惜凌云宗收徒门槛太高，要求严格，名额有限，无法如愿。

        这一次参加白云分院的考核，林漠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参加的，明知对手比自己强太多，依旧咬牙拼命坚持。九次被打趴在地，九次爬了起来。终于在第十次，不支倒地。为此换来的结果那便是，左手筋脉被挑断，五脏六腑皆损，丹田破碎，丢了大半条命。若不是同村之人送他回来，估计会死在外头！

        这才有了一觉醒来后脑袋有了两种灵魂在融合的诡异之事。

        天衍大陆，以修天为主。修天一途，资质为上，功法为本，丹药为辅，勤加苦练，加上气运机遇，才能成就无上武道。

        功法分为三六九等，有天地人三阶之分，三阶之内，又有上中下三品级别。

        人阶功法，一般称为“某法”、“某术”。地阶功法，一般称为“某功”、“某诀”。天阶功法，被尊称为“某经”、“某书”。

        功法品级的高低，决定了一个人可以修炼到哪个境界层次的高低。

        凌云宗家大业大，前去参加落选的年轻人，他们都赠予一两种人阶中品的功法，让他们回去修炼，参与考核。

        林漠此前十五年，心法方面，修炼的是白云分院派发的《化玄奇术》，教授的是如何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体内玄力。

        战技方面，学的是一套《罗汉拳法》，名字好听，却只是讲解使力技巧的拳法罢了。

        因为都是人阶功法，都以“法”、“术”称之，往上的“功”和“诀”，他别说练了，就连名字都没有听过几次。

        再上去的“经”和“书”，那可是一个宗门的秘珍，宝贵无比，不轻易示之以人，非宗门核心弟子不能修炼。

        强如凌云宗，就是因为有一部《遁甲天书》，从而成就了七品宗门的高度。

        这一秘籍，也只是天阶下品的功法罢了，就已经成为大明一国超过十亿习武人士眼中最为高明的功法，人人欣羡，想要一观而不可得。

        林漠苦练了将近十年的武艺，也算是小有成就，达到了淬体四重的修为。

        淬体有九重之分。

        淬体四重的修为，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在村里年轻人一辈，可以说是中上级别了。可惜，还是未能达到白云分院的要求。

        白云分院录取年轻苗子的最低要求是，天赋五级灵根以上，直接录取。

        人的天赋有高低之分，以灵根称之，共九个级别。灵根级别高者，日后大多成就不小；灵根低者，吸取天地灵气的速度，感悟天地大道的深浅，都比不上天赋高者。

        其中的差别，几乎以倍数而论。比如说，林漠的天赋灵根是三级，一个时辰积储的天地灵气基数是“一”的话，那四级灵根能够吸取的就是“二”，而五级灵根的成绩则是“四”。

        四倍的差距！

        林漠远远无法达到白云分院的最低要求，这种差距，是先天的，无法弥补，无法逾越，令人绝望。

        除了天赋一途，白云分院也不是一概堵死这些年轻人的路子。灵根还不错的，有三级以上，他们会分发修炼功法，令其回去苦练，一年之后参加考核，合格者录入进去作为外门弟子。

        超过十六岁的一概不要，十六岁的，修为必须达到淬体六重；十五岁的，则要求淬体五重；十四岁的，淬体四重；十三岁以下，能够达到淬体三重修为的，都有希望。

        可惜，林漠运气不好，总是慢人一步。十四岁之前，他一直都停留在淬体三重以下。等修为提升到淬体重级，他又超过十四岁了；好不容易把修为拉到淬体四重，他今年又十五岁了！

        一步慢，步步慢！

        阴差阳错，总是不能进入白云分院，好不令人可惜。好在林漠心智坚韧，不然估计早就崩溃，癫狂发疯了。

        现在，脑中各种记忆纠缠，林漠却忽然发现自己触摸到了所谓与天地大道相符合的天阶功法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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