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我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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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隋刃的肩膀在起伏。黑暗里，他却看不到他的脸。
花修罗低头，把握不住按钮的手放进兜里。
“随你怎么想，想杀我的时候，我恭候。”他开口，然后擦过隋刃的身，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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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
原正盘着腿坐沙发一边吸溜芒果芝士冰淇淋一边摆弄榨汁机，忽然听到大门滚雷似的一声响。顿时房顶传来乒乓之声，紧接着是□□，这是烧烤达人伊凡被铁门之声吓到后摔落到烧烤架上的靡靡之音。
原也吓的不轻，以为安全屋沦陷，刚一起身，就看到花修罗阴着一张脸现身，周身寒气，冰冰凉。
原立定，舌头差点忘了伸回去，似乎已经粘冰棍上，手里仍捏着一半橙子和一截冰淇淋。
伊凡也凑头，阿年正被西风推着轮椅往下走。然后，众人在看到花修罗的那个刹那，立刻掉头各回各家。
大厅还是只剩光嘟嘟一个原。
原咽口唾沫，看着灰头土脸花修罗，讪讪赔笑：“…师父，您回来怎么不跟小的说一…”然后，他顿住了，看到了门口又一个缓缓进入的身影。
隋刃、黑眸不抬，就抬腿，只一下，重重把开着的门踹关。
这声炸的，比刚才还甚，连墙面的灰都微微抖。
原瞳孔已经缩成了一只猫，他舌头开始僵直。
隋刃、这样发火了！！
花修罗，竟然握拳沉默！
原毛骨悚然背靠墙，然后，看到隋刃径直走向自己。
咕咚，原又咽唾沫，隋刃面无表情，带着缓慢而深刻的厌世眼神走过来，然后，停在了他面前，低头，看刚才被原摆弄的榨汁机。
原：“？”
隋刃：“谁让你用的？”
原咕咚：“…我，我渴。”
“渴了不会杀个人喝血吗？”
花修罗也动了，一把刀已经扔原肩膀，“我的、能喝。”
…妙。
原眼前发蓝，话已经脱口，“徒儿不敢。”
花修罗竟然更神奇地、微扯动嘴角，转身，抬腿，这是想走。
隋刃已经开口了，“没出息。”
自己造台阶还是不给下。
花修罗、果然不动了。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保持了金鸡独立，然后，缓缓放下左腿。
原简直想捂隋刃的嘴。
天杀的，隋刃竟然没在怕，他周身似乎散着即将燃起的白烟，他低头，然后拿起了榨汁机，然后，他重重的，砸向了远处阳台的玻璃。
“轰——”只一下，阳台的玻璃整个碎裂，无声掉落。
“刃！你做什么妖！楼下有人怎么办！”原低吼。
“死个人才好。”隋刃轻笑，“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原看花修罗，花修罗依然没有转身，他定定站着，仍然沉默。
这是犯了多大的事？灰头土脸还不反击？
老实人发起疯…原心惊肉跳，还是觉着先安抚老的为妙，再递个台阶过去，“师父，刃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我明天就揍他。”
“现在，你就试试。”隋刃已经浇油。
“无趣。”花修罗终于干巴巴说话了，“有意思。”
…这是快疯了。原闭上眼。
一向很会吵架的灰头土脸花修罗继续说话了，再接再厉干巴巴给自己挣面子，“…你们就在这里打，我看。”
原背上冷汗很快就干了，他第一次觉着，如果不是口渴摆弄榨汁机，而是跟伊凡他们在房顶吹风该多么快活。
“砰砰。”
原低头，看到自己脚下，刃扔过来的刀。
隋刃拾起榨汁机的一个碎片，竟然…一脸无所谓。
是，他伤不重。我他喵满身碎条条可好没好？！
原咕咚一下，看冰皮豹子脸隋刃，这是全能。
花修罗注视下，他只能握了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而隋刃，就这么又开口了，“为什么，是我们打架？”
花修罗：？
原：？
隋刃：“与其被人当猴看，一起灭了花修罗不是更有意思。”
原：我他喵。
花修罗一成不变的脸上，也终于有、轻笑了，他沉默一下，然后轻轻开口，“试试。”
冰冷大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你们不是…很早就想杀了我么。”花修罗站直了身子，他轻轻，把右手背在了身后，“我、一只手。”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是个人都怒了。
感受到身旁刃像一只即将跃起的黑狼，原低着头，心里却微笑了。
…好机会。浑水摸鱼我也可以来一下，而师父只会生刃的气。
玻璃溃烂，狂风骤雨，就是在这一阵冷风里，原感觉到身旁刃动了。
不再多想，机会千载难逢，于是他也动了，花修罗也动了，他轻侧过脸，看似躲避，其实并没有动。
幌子，原呆，只一下，花修罗就被揍的别过脸。
然后，原收回手。看到花修罗一侧的脸，以罕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苍白里慢慢夹起一层血。
多年恩怨，这一拳，原是用了七成力的，如果对方不是花修罗，这下能晕一个三百斤大汉。
天旋地转里，原转头，发现刃正在自己身旁错后一步的地方，看到花修罗中招的刃，明显愣了愣，然后…清醒了。他收了手，也丢了…手里的玻璃碎片。
原：“…”
花修罗脸还是侧着，沉默，然后，他很快回了头。似乎并没有挨揍。
然后，他的嘴角以罕见的速度流下了一缕血。
花修罗仍是面无表情沉默，但是表情、终究有了那么点萧索。
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
滴在了地板上。
他仍负着一只手，背脊挺直，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让其一招，才能有来有往。”他开口了，似乎在对原说话，灰色的眼睛，却是看着隋刃的。
隋刃也看着他。
二人，横跨透明原，默默对视。
要得，必有舍。如果刃做不到，他会帮他舍。
舍弃现在不合时宜的亲情，才有回得来的那天。
花修罗、在解释。
沉默很久后，隋刃也开口了，“我成年了，以后，我自己做选择。”
“不需要我了。”花修罗看着隋刃，“你、确定吗？”
又是很久的沉默。
隋刃：“我确定。”
花修罗点点头，然后，他退后一步，转身，似乎是想回自己的房间，他却又停顿了。
“你呢？”
正低头看手的崩溃原冷不丁被点名，抬了头，看花修罗正看着自己。
原瞬间赔上惨绝人寰的笑：“徒儿视师父如探囊取物…不！如…如…暴殄天物，爱不释手…一生不丢。”
花修罗点点头，吐出让原愿意立刻赴死的五个字：“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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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在客厅呆坐半夜，也没等到原出来。
他沉默，低头，看着手心，然后，看地板上花修罗刚流下的几滴血。
血色，慢慢淡了。
他把榨汁机的碎片一点点收拢，然后，半跪在这几滴血前。
窗外，渐渐有了灰白的亮光。
隋刃收了腿，把血擦净。
最后，他抱膝靠坐在墙壁前。他慢慢侧了头，看阳台，碎了的玻璃里，是满地的雨水。
那里，以前有个身影。
他穿那件红色的雨衣。
那天，他仰着头，和红雨衣一样枕着墙壁，看着窗外。
一个坐阳台这头，一个坐阳台那头。
喝着白开水，隔一段距离，沉默地看了窗外一夜雪雨。
让其一招，才能有来有往。
有得，必有舍。
你一直这样做，是么？
“不需要我了。”眼前是花修罗睁着灰色的眼，“你、确定吗？”
类似的话，他也说过。
最后那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你走吧。”那天，他说。
“走。”亚瑟微微僵了一下，微微弯起唇角，“走去哪儿。”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沉默，长久的沉默。
亚瑟的眼中，终于认真了，他的眼底有笑，却不再笑，“你确定，你可以。”
你，长大了，你、不再冷了吗？
隋刃慢慢，把背靠在了墙壁。
两相交织。
…你确定吗？
在灰白的晨光里，隋刃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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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因为他，接了隋刃的一个电话。
“林远，我杀的，你爸，也是我杀的。”这是第一句。
“如果，你对任何人说起我的真实身份，我会、再杀了你。”这是第二句。
“鸠占鹊巢，想活着继续享乐，你、要有觉悟。”这是第三句。
短短三句，已绝了情谊。
林立笑出了眼泪，然后笑的眼泪被风干了。他双手被绑着，看着楚斐颤颤巍巍举着的手机，听着电话里隋刃冰冷的声音。
无声笑了很久，他抬了头，“林刃，你怎么…还会奢望我告诉你亲妈你才是她亲儿子呢？”
“我怎么会，让你从那样的女人那里得到真正的母爱呢？”
“你这个狗娘们养的杂碎，只配在烂泥里挣扎，永无出头之日。”
隋刃，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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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日，杀山本尼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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