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敬火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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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安静听着,淡淡地:“你刚说,有人听的感觉不错。”
游离看着他,微微抿起嘴。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弯了弯嘴角,“林葛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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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游离睁大了眼睛。
隋刃淡淡道:“十三年前,我从父亲身边被带走,目的是在欧洲流浪一年后潜入堕天找到一年前失踪的母亲;五年前我、裴和d国亚尔曼、火鸟创立反对堕天的联盟;三年前的联盟扩张,因为堕天的围追,东南舰一役,火鸟牺牲,他是你经纪人克瑞斯的同胞哥哥;一年前,联盟成员玛西亚被堕天堕胎,我的音乐导师艾萨克忽然被枪杀;二十三天前,联盟成员亚瑟背叛;二十二天前,我和裴被堕天命令杀死对方。”
隋刃缓缓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昏暗的清晨,身子微微摇晃,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清晨,他们从清晨一直互相厮杀到黑夜,在周围满是机枪的监视中,除了绝望的互相厮杀着拖延,没有救赎。他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昏暗,声音慢慢变哑,仍坚定地继续:“我唯一的朋友被堕天杀死,骨灰被撒到海里,尸骨无存。”他冷静地叙述完仅发生在二十二天前的噩梦,慢慢把头转向游离,“我比你更恨堕天。”
窗外起风,微微吹动窗棱,发出咯吱的呜响,一片沉默中,游离听到隋刃淡漠却坚定的声音“我答应你,会找到真相。”
隋刃走进卫生间,打理好自己,重新接了瓶水过滤干净,整理好背包,向门口走去。
游离沉默地看着隋刃挺直的背脊,不知道该怎样想象这么多事发生在这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的人身上,“…克瑞斯,是火鸟的弟弟。”
隋刃停下脚步,“是。”
“他怎么死的。”他想起了那个唇角总是带着潇洒笑意的军师,谈笑间,无数生命或得救或死去。他的眼里,却始终漆黑一片。
那双瞳孔偶尔明灭血红的闪电。
…他是知道的,他哥哥的死。
所以,唇边的笑意始终进不了眼睛么。
“驾驶战斗机,撞向厦顶,粉身碎骨,葬身火海。”隋刃嗓子微哑,“12月11日…三年前的今天。”
今天。
三年前的今天。
异常冷冽的初冬。
天上下的,不再是雪。
是血。
堕天在厦顶秘密设下炸弹,并截断他们的通信信号,火鸟偶然间发现,再通知正在向大厦靠近的分散四处的联盟成员已经来不及,东南舰一役,他为了掩护和通知大家,孤身一人驾着战斗机撞向厦顶提前引爆了炸弹。
“咚!”的一声巨响,所有都结束了。
房间安静下来,游离沉默,看着隋刃的背影,眼前似乎能想象到当年那场壮烈。
游离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遗憾,他是火鸟。”
投身火海,火翼炸裂成四散的碎片。
隋刃沉默地立在原地,过了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游离淡淡地:“我和克瑞斯下个月会有次见面,你要不要去。”
隋刃沉默,“我会去。”向门口继续走。
游离想了想,“…为什么,你是林葛然的亲生儿子,他却不承认,还这么对你?”
…折辱不断。
对你和林立,云泥之别。
隋刃身子僵了僵,慢慢收紧手指,加快脚步,淡淡道:“这个,和你无关。”
游离被噎了一下,“你…这是去干什么?”
隋刃看白痴一样看他,淡淡道:“上学。”
游离看着他,“今天周末。”
隋刃愣愣看着他,半晌干咳一声,“…这是我屋子,你先出去。我,我准备一下。”
游离忿然,“准备?”
隋刃冷声吼:“你忘记铁部要早训了?还是认了爹就不认规矩了?”
游离被他吼的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今天周末,好像不早训。”
隋刃怔,猛地想起。
是,林家铁部周末早晨惯例不早训,是放假的。
他睁大眼睛瞪着游离,游离回瞪,两人均是面无表情冷如寒霜,大眼瞪小眼很是对视了一会儿,颇有些尴尬,窗外传来鸟叫,游离干咳一声,愤愤离去。
隋刃怔怔地看着游离重重关门离去,原地沉默片刻,以手扶额。
嗯,应该是睡太沉,没彻底醒来。
忘记很多事。
…有点尴尬。
现在的状态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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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顺着巨大的屋檐淅淅沥沥地向下淌,一座欧式城堡的巨型阳台,三两只猫头鹰在雨中盘旋,轻啼不断,清晨。
二楼。
一扇大型落地窗。
亚瑟披着一袭昏黄风衣,推开落地窗,赤脚踩在阳台冰凉的地面,地面被雨水打透,令脚下微微打滑,他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嘴角,抬头望向清晨昏暗的天空。
猫头鹰轻闭着双眼,缓缓张翅,悠闲地在雨中来回晃悠,和同伴擦身而过,间或发出几声清鸣。
亚瑟勾了勾嘴角,手指放在嘴边,“吱”的一声,三两只盘旋的猫头鹰便神奇地向他飞来。
亚瑟一把将披着的风衣抖开,平坦地铺在阳台的台子上,对着几只在他面前挥舞着小爪子的猫头鹰们耸耸肩,悠悠道:“我亲爱的女士先生们,小心点儿,对,就落在这儿,可别湿着你们的小爪子喽。”他眨眨眼,看着一只接一只猫头鹰轻快地在风衣上落下,优雅地迈着方步,轻笑:“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一句话说完,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甚至轻过雨声,亚瑟认真地清清嗓子,“嗯?来看看?”
他抬起手臂,把手中的牛肉干轻放在风衣上,忽然悄无声息地皱了皱眉,恍若未闻地挺了挺背脊,抬头望着天空笑道,“今天这天气我喜欢,你们呢?”
一阵酸痒,他怔了一下,侧头向右臂看去。
一只猫头鹰正轻轻舔着自己右臂血肉翻离的皮肉,那里,一条狭长的伤口正频频向外渗血。
它轻轻舔舔,抬头看看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瞅着自己,又低头伸出小小的舌尖,轻轻吸吮自己右臂的伤口。
亚瑟哑然失笑,“喂喂,你可是吃肉的,我可不敢让你舔我。”
他捡起风衣上的牛肉干,凑到它面前,殷勤地:“呐,这个更好吃。”
看着它们把牛肉干舔净,亚瑟笑笑,转身向屋里走去。
——
“这就是你要交的任务?还需要时间还需要时间!你他妈是故意拖延和老子做对还是…嗯?看上老子的位置了?”
“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什么!”
“你个废物,就会给老子丢脸!”
“我是不是还应该叫你一声长官啊?嗯?”
“杀了几个人?杀了几个人?我让你杀几个人?连你弟该隐一半都不剩!”
“你还不如给我早早死在岛上!”
一把铁□□向自己兜头劈来。
自己无意识地抬臂挡了一下,它便十足力气地落在右臂上。
…你说过,荣誉。
军人的荣誉。
只是,您从来没有给我解释过它。
我只能,用自己的心,去定义。
桌上一瓶已经空了的红伤药瓶,亚瑟看着它沉默了一会儿,扯了纱布单手费力地包扎起右臂的伤口,忽然犹豫了一下,再次打开,一夜未管,伤口周边的红肿已有发炎的倾向,他迟疑片刻,低下头轻轻舔了舔伤处,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无力地照顾自己感染的伤口。
嘴里一片血腥味,亚瑟微微抿起嘴,眼睛动了动,忽然转身向书架走去。
打开最里层的抽屉,一瓶伏特加正安然躺在那里。
亚瑟弯了弯嘴角,默默出了会儿神,伸手拿出来,再拿了两个杯子,转身向阳台走去。
雨,稀稀落落,一刻不停。
猫头鹰们还安然地在自己的风衣上踱着步,亚瑟笑笑,摸了摸它们的头,声音沙沙,“吃饱了吧?初冬了,你们还不去南方暖和暖和?大白天的跑出来…回林子里去吧。乖。”
猫头鹰们乌溜溜的眼睛瞅瞅它,一声轻啼,在他身边绕旋数圈,终于向远处的森林深处飞去。
亚瑟悄然笑笑,收回视线,安静地望着天上纷纷落下的冷雨,慢慢垂下视线,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把两个杯子并排放好,倒满。
他望着瓶中轻晃的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杯酒,轻撞了下另一杯酒,忽然大笑,“嘿,我说哥们儿!我当时可早就说过吧,这人死了啊,是最有意思了,你大爷的这次可真的享清福了吧!说还一起泡妹子,饮美酒的,你再等等我啊!”
雨声绵延。
“哥们儿!”
声音空旷,顺着雨声,一路向天际划去。
有了呜呜的回声。
亚瑟微微眯起眼睛,挺直的背脊一眼不眨地望着清冷的天空。
“火鸟。”
声音沙哑,慢慢低沉。
“我敬你。”
亚瑟望着手中的杯子,猛地一声:“来!”
一仰而尽。
他望着对面的酒杯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笑:“上好的伏特加啊,可不能浪费,我当你喝了啊,你可喝了啊。”
亚瑟大笑,把对面酒杯里的酒也喝光,两个酒杯一起扔向远处。
“砰!”
随着酒杯碎裂的声音,他微眯起眼,猛地拿起旁边的酒瓶,“哗!”
——整瓶酒尽数倒在了右臂狭长发炎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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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直升机。
亚尔曼望着直升机玻璃前巨大的夕阳,沉默。
他缓缓把身侧的机窗打开,点燃一根雪茄,“伙计,裴以前背的那句诗是什么来着…”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亚尔曼慢慢说了一句冷硬的中文。
“很美,是么?三年前的今天,你很美,真的…兄弟。”
亚尔曼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前面巨大的夕阳,任凭它最后一点刺眼的光刺向自己的瞳孔。
“来,兄弟,你是我的骄傲,我们的事业。”亚尔曼抬手撞了撞自己的心口,点燃一根雪茄,缓缓扔下去,淡淡地:“我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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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m国,厦顶。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出现在楼顶。
她沉默地把手中的糕点放在楼顶的看台上,望着远处整个与星空相交的灯火城市。
她缓缓蹲下,手中一把打火机慢慢点燃糕点下的锡纸,柔声:“你最爱的慕斯,老样,还是抹茶味。”
她左手提着一瓶葡萄酒,对着锡纸淡淡道:“我不能喝白酒,不过可以陪你喝点葡萄酒,你喜欢,我记得的。”
她拿出两个高脚杯,一一满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向淡然的脸上忽然扬起了微微的笑意,“刚提醒刃了,帮你买他家乡的烧鸡,你最馋那个了。”
锡纸燃烧,发出甜郁诱人的香气,玛西亚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清泪隐隐,“来,火鸟。”
“叮——”
手机忽然响起,玛西亚看着手机,轻轻皱眉,接通。
电话那头,是亚瑟懒洋洋的声音,“喂,刚火鸟那小子给我说话了。”
玛西亚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什么。”
亚瑟弯了弯嘴角:“他说,他可不想吃什么烧鸡了,他已经变成烧鸡了。”
玛西亚沉默,轻吸了吸鼻子,“不好笑,亚瑟。”
手机那头的亚瑟沉默片刻,轻咳了咳,还是笑,“开心点,玛西亚,他希望你开心。”
玛西亚仰头喝了杯中的葡萄酒,沉默了一会儿,“亚瑟,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背叛。”
电话那头电话那头是亚瑟略显沉重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亚瑟的声音轻轻传来,“今天早上这边下雨了,我们那几只猫头鹰,还是喜欢吃牛肉干,口味没变,很饱…你放心。”
玛西亚皱眉,再想说什么,手机那边已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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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捧着一个香气扑鼻的热腾腾的烧鸡,隋刃走在深夜的大街上,颇有些哭笑不得。
好久没闻过这么诱人的香气了。
激的他胃里一阵紧一阵的痉挛。
…喂,火鸟,你是不是也馋了?
我没酒,也没你喜欢的甜食,雪茄这烧鸡,你就笑纳了吧。
嗯?
隋刃抬头望着夜空漫天的数点寒星,轻呵口气。
…火鸟。
他猛地低头,看着手中泛着热气的烧鸡,忽然重重呵口气,白气在黑夜里慢慢散去。
隋刃瞳孔亮了亮,淡淡揶揄:“我好不容易买来的,你小子可不能吃独食…好歹留个鸡腿给裴…明白?”
他走到公路旁的草丛里,蹲下,弯了弯嘴角:“来!”
火慢慢点燃,一道暖光慢慢向夜空悠悠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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