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翻上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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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瞥了眼曲华惊异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开门下车。
曲华怔怔地看着林葛然走向餐厅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头儿很看重他。
隋刃,真的只是养子么?
如果不止于此,那么,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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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一边在脑子里回忆上午顾延乔说的话,一边大步走进前面的餐厅。
这家餐厅是正宗的茶字老店,常年通宵营业,本是一个茶楼,后来慢慢搭配进去很多特色小吃。
…以至于到后来,小吃竟变得比茶更火了,这倒是老板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说起这老板,姓李,名乐,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些年自己半夜睡不着时,常常来这里坐着吃点东西喝点茶,偶尔和老板聊聊天。
“老林?哈哈,今天又睡不着了?貌似好久没来了。”
李乐看到林葛然便大步走来打招呼,这些年林葛然常常来,他们早已熟识。林葛然点头笑,“没,来买点东西…带走。”
他忽然沉默…自从隋刃回来,自己好像…不再…没怎么失眠过了。
不再深想,林葛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沉默了一下,“有什么清淡的粥吗?最好有些营养。”
“清淡的?”老板看了看林葛然,挑眉:“不是你吃的吧。”他知道林葛然一向口味比较重,越辣越咸的他越喜欢吃,甚至是…苦的。
“嗯啊。”林葛然含含糊糊,又补充一句,“酸的甜的都不要,他…胃不太好。有牛奶、藕粉什么的…最好了。”
“大哥,我们是餐馆。”李老板白了白眼,低头看菜单,“牛奶倒是有,不过胃不好,饮用牛奶要适量,粥的话,鱼片粥、瘦肉粥怎么样?”
“唔…没有藕粉吗?最好不要…肉吧。”林葛然静默,眼前忽然划过顾延乔上午盯着自己的眼睛,语速奇快,“胃出血后,禁烟酒,禁辛辣刺激,禁坚果,禁油腻,禁饱食,禁热食,禁…”
林葛然忽然一阵头疼,听着这一遍遍的念叨声,猛地打了个哆嗦。
“没有藕粉…”老李看着林葛然为难的样子,低下头果断继续翻找,“哈,皮蛋青菜粥怎样?热腾腾的,吃完保证胃里舒服得很。”
“啊,就是这个了。”林葛然笑,“要热乎乎的啊。”
“诶,老林,你单身很多年了啊…这…给咱嫂子买的?”老李咯咯地坏笑,看你小子一脸担心的样子。
噗。
林葛然噎了一下,涨红了脸,“什么跟什么啊,不是!”
“好吧,那就是给亲儿子买的咯?”
林葛然沉默,忽然轻声:“嗯,给儿子买的。”
老李了然地点点头,林葛然关心儿子是出了名的,也不再耽搁,转身去招呼厨房做饭,殊不知林葛然内心的挣扎。
望着李乐离去的背影,林葛然忽然舒了口气,心里莫名地激动了一下,虽然知道李乐以为自己说的是林立,但还是对自己方才的承认感到一阵莫名的高兴,眼前再次划过那张惨白的小脸,忽然一阵心慌。
低头沉默,嗯,应该赶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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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我们应该怎么办。”车子轻快地向医院开着,驾驶座的曲华望了望车镜。
“他出来了,必然有所行动,我们,不动。”林葛然淡淡道。
“是。那么,开启预备案?”
“开启,剩下的…一切照常。”林葛然淡声道。
“是。”曲华正声道。
林葛然闭上双眼,伸手揉了揉额头。
“头儿,你很累了,现在才三点,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我照看着就好。”曲华忽然迟疑了一下,“他病的不重吧?我看跑步什么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啊。”
“你回去吧。”林葛然沉默了一下,轻声:“车再开快点,我不累。”
…就是有些心慌。
曲华点头,再次加速。
很快,车子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林葛然开门,正要下车,忽然停下转头:“回去看看立儿,他眼眶有伤。这些天,家门口再多派些人。”
曲华点头应是。
望着汽车尾气在黑夜冒出的点点灰烟,林葛然轻叹口气,低头望了望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粥,悄然弯弯嘴角。
走进大厅正要上楼,却被迎面走来的护士拦住了。
“对不起先生,还没有到探望时间,夜里家属不能探望。”护士淡淡道。
“我很安静地过去…”林葛然愣了愣。
“对不起先生,这是规定。除了重症加护者的亲人和白天申请留宿的家属,其他人夜里不能进去,您白天有申请过吗?”小护士面无表情,语速奇快。
林葛然倒吸口气,没有。他看着小护士清秀却坚毅的小脸,忽然发现,这不就是上午把他认成工头的那个吗?
小护士也认出林葛然来,微微吃惊,怎么,还有工头大半夜来看工人的?狐疑的眼光嗖嗖射向林葛然。
林葛然尴尬一笑,落荒而逃。
奶奶的,不让进?
…老子去楼后,爬楼!
挽起袖子,估了估高度,轻叹,四楼,不低。
不过,这高度还是难不到当过特种兵的自己的。
只是,手中的粥多少有些碍事。
一只手爬楼,自己本事恐怕不够。
林葛然想了想,用牙稳稳衔起袋子。
夜里风很大,林葛然尽量含着身子,把粥抵在胸口,避免粥凉,四肢并用,悄然无声,顺着空调机和管道,片刻,便接近了四楼的窗户。
窗户竟然微开着缝,窗帘被风吹动,向里翻卷着,临床的男孩呼呼睡觉,打着呼噜,林葛然轻轻翻身,轻盈地落脚,顺利翻进病房,将衔着的粥取下,弯了弯嘴角,快步向隋刃的床铺走去,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隋刃。
呵,这小子,怎么全身缩在被子里,什么毛病?小孩子一样。
忽然,林葛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蓦地一惊,怎么…没有呼吸声?他僵硬了身子,怔在那里。心脏剧烈地颤动,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视线有点模糊,双耳有些耳鸣…
眼前划过上午医生把隋刃推进抢救室的画面…
没…没有呼吸声。
怔了半晌,他慢慢抬起手臂,迟疑着,颤着手慢慢掀起被子。
被子下空空。
床上,没人。
伸手摸了摸床铺,冰凉。
隋刃…不见了。
林葛然舒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不见了。
大脑不再缺氧,林葛然忽然清醒过来。
…咦?不见了?!
林葛然怔怔地盯着空空如也、丝毫没有温度的床铺,空咽下刚才又急又怕竟然涌到眼眶的泪水,过了会儿,僵直身子站起来慢慢走到床对面的沙发处坐下,身子隐进了黑暗里。
这会儿,他不知道是应该舒口气还是愤怒。
紧紧抓着粥的手一直在颤抖,刚才剧烈跳动的心久久没有平复。
是,心里一直在后怕。
可耻的后怕。
当年的小夕,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他怕,他恐惧,他以为,病床上的隋刃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呵,怎么会呢?只是胃出血…胃出血。
林葛然沉默。
心底却有一股闷闷的怒火慢慢翻涌到心头,渐渐堆积…
不知是为方才自己的恐惧感到恼怒,还是为隋刃悄无声息的离开。
听着临床男孩的梦话,林葛然忽然冷笑了一下,这次,我等。
林葛然僵坐着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起伏的胸膛变得平静,剧烈的呼吸变得很轻,手心滚烫的粥变得冰凉。
…直到时间指向凌晨4点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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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沿着灯火通明的公路朝医院的方向大步跑,右臂酸疼使不上力,跑步快不起来,身后有汽车偶尔经过,头很疼,连带着太阳穴也在呼呼跳动,似乎又开始发起烧,胃再次抽搐起来,他伸出左手按了按胃,心下微乱,忽然脚下一个踉跄。
透支的身体已经翻倒在地,双膝正巧磕在路旁尖石上,刻骨地疼,隋刃咬牙喘息,疼得眼前发黑,他左手紧紧握起拳,牙都咬出血来,又腥又涩。
隋刃摸了摸自己的头,滚烫。
意识也有些混沌了。
待这阵疼过去,隋刃掀开裤腿想要观察一下左膝的伤势,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影瞬间陷入了黑暗,怎么?
隋刃转身,发现路灯竟然关了,天边也渐渐发出亮光。
隋刃瞳孔微缩,一下跳了起来,再不去管膝盖的伤,还能跑,能跑就好。摇了摇混沌的头,心里微微苦笑,竟然哭了,安上发动机不就完了么?
还有时间哭,这下可好,天都快亮了。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来病房看自己,但是等到天亮自己还怎么爬楼?
到时候会不会被人当成蝙蝠侠打下来还是未知数。
从前门过?自己一身脏兮兮的病服,右臂的石膏也丢了…
前门还是忽略吧。
隋刃紧咬牙关,加快速度,再加快,终于赶在四点二十来到了医院,翻身过墙,蹿到楼后。
观察天色,还没有全亮。
还好。
低头看了看上衣兜里的枪,病服的兜很松很浅,很容易在爬楼时掉下来。
隋刃想了想,张开嘴叼起抢把,开始爬楼。
右臂不能发力不能动,只能用单手来爬楼,常人也许觉得不可能,但在堕天,还是有方法的,并不是很难。
甚至办法也不唯一,只不过危险系数很高,一般的部队甚至特种兵不会这样去训练。
这些国家部队正规的训练,自然不能与堕天对杀手实行的血腥残酷的训练同日而语。
堕天的学员从五岁开始受训,二十三岁正式毕业,毕业前也是可以出去做实习任务的,就像现在的隋刃,他还没有毕业,三年后按规定还应该回去参加毕业考试。
学员在八岁时会进行第一次一对一的决斗,即在规定时间内两人中必须死一人,如果没有完成,两人都会死。
这样从八岁起,每三年便会进行一次随机分配的一对一决斗,直到学员二十三岁正式毕业。
堕天每三年一次的决斗都会死去当时总人数的一半人,因此每次对杀后就会再收入一批人,俗称:换血。
每一批为3000人。
堕天是罪恶的,除了第一批学员收录的都是出生的婴儿外,以后的每批都是五到七岁、全世界范围内的流浪儿,这些人必须经过洗脑,有些麻烦,身世和记忆虽没有婴儿空白,但是省去了将婴儿培养大的时间,一完成洗脑便可以进行训练。
洗脑地点,便是顾惜刚开始去的地方——冰封。
堕天自然有方法来区分这些人的不同年龄,五岁到七岁的孩子,以六岁为分界线,五岁六岁归到下一批,而七岁则归到上一批八岁的学员里。
隋刃便是后一种,他六岁离家流浪一年后于七岁顺利进入了堕天,并归入到上一批八岁的学员里。
与已经受过三年残酷训练的学员一起争得三年后还可以剩下一半人的名额。
隋刃十岁那年经历了自己受训生涯中的第一次对杀,令教官惊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死。
答案很明了,七岁进入堕天的学员死亡率是最高的,他们被分配到上一批对杀后幸存的学员里,在只学了三年后就要经历对杀,对手又往往是五岁便开始训练、并在八岁对杀时幸存的学员,因此九成都会在那次决斗中死去。
当然存活下的那一成往往是适应性最强的恐怖人群,他们在十岁如果没死以后存活的机率会变得很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自然界残酷的法则在这里悄然被魔鬼执行。
堕天100人分为一队,配有一个总教官,最后的存活率为15比100,也就是到了学员毕业时,最开始的100人往往只剩下1人,最多2人。
可见堕天早已对学员的生命不以为意,训练时十成死了九成教官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最后存活下的那个人的能力。
因此堕天培养出的杀手或保镖往往是最顶尖的,埋藏在时世界的各个地方,自然是□□一般恐怖的存在。
隋刃思考了片刻,决定靠身体的平衡和双腿倒翻来支撑。
他并不怕单手爬楼,只是担心自己的胃在半空再疼起来,到时不知道自己透支过度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得起。
隋刃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吃点馒头充充饥,忽然想起自己存下的馒头已经不见了。
再想到手机上工头的那个已接来电,心下微乱,却没时间再多想,只能深吸口气,紧紧抿起嘴,以常人不可思议的动作向楼上爬去。
紧紧贴着墙沿,怕有人看到因此远远避开各层的窗口。
虽然胃有些轻微抽搐,但被隋刃均匀的呼吸和调节控制住了,他终于顺利地爬上窗台,隋刃轻舒口气,观察了一下,房间很黑,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将耳朵贴在开着的窗户旁,屋里只有靠窗男孩均匀的打呼声,隋刃弯了弯嘴角,轻轻翻身到屋中。
伸手取下嘴中叼着的枪,稳住自己透支过度、微微晃动的身子,快步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忽然,隋刃后背一阵冰凉,他身子一僵,不对…空气中似乎有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似乎不太均匀,根据呼吸的间隙隋刃判定这个人是清醒的,没有在睡觉。
自己大意了,隋刃瞳孔微缩,这是第二次犯错了,已经经历过两次刺杀,隋刃不再犹豫,慢慢转过身朝向呼吸的方向。
自己床对面的沙发上,果然有一个一动不动的黑影。
天际虽然露出些蒙蒙的光,靠窗的地方已经微微亮了,但自己床那边还是一片漆黑。
面前的黑影,悄然隐在黑暗里,无声地呼吸着。
隋刃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黑影,眸中渐渐露出幽深的冷光,像是一头马上要吃人的野兽。
他是在屋里埋伏自己?
如果是埋伏,为什么不趁自己刚才大意时动?
那么,他是临床男孩的家属?
不管怎样,这个人是清醒的,隋刃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枪。
自己的枪被他看到,不管他是谁,必须要死。
可是,必须要死吗?
如果…只是普通人呢?
那他为什么不尖叫?
没有看到自己的枪吗?
可是,自己站的地方已经微微亮了。
隋刃紧紧咬牙,却不知该进该退,他知道自己犯了杀手最致命的错误——迟疑。
可是,在他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倾向,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在自己父亲的城市,不想杀人。
可,不得不杀。
这个人看到了自己的枪,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父亲,甚至牵连到自己的计划。
他,从不轻视任何人,就算是一个四肢残疾的乞丐。
他知道只要是一个有呼吸的人,就会有不经意的威力。
隋刃心跳的很快,握着枪的手在出汗,变得很滑,滚烫的额头甚至让意识也变得不太清醒。
面前的黑影却还是没有动,只是,他的呼吸似乎也在慢慢变重。
不知为什么,隋刃面对这个黑影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黑影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却似乎忽然变得异常熟悉…
你是谁?
你是谁?!
隋刃忽然很生气,不知是恨自己的迟疑还是这突然而来、莫名的恐惧和压力。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想要冲面前的黑影大吼,全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声,从胸腔到喉管似乎也涌出一阵滚烫,隋刃头越来越混沌,蓦然想起自己曾经的迟疑带来的伤害,心底一阵恨意袭来。
一片混杂着恨意的莫名情绪里,一片巨大的混沌中,他终于举起了手中的枪,单手上膛…
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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