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冤家路窄

“不错，有水平！尤其是这筝！”“不光琴弹得好，姑娘长得……更好！”““还是张董有品位！从哪挖来的？看这稚嫩的样子，像是才出道呢！”“嘿嘿，没出道呢，还是个学生。不过……她若识趣点，稍微包一包装，我保她稳坐一线。”……

        台上正是古筝、笛子、琵琶合奏的《高山流水》。疏影着一身白底绿纹的汉服位于舞台正中。为方便演奏，宽袖垂于肘间。只见她雪臂轻摇，玉指翻飞，将胸中高义娓娓道来。

        左右两边的笛子和琵琶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一时满场的目光全都集于疏影一身，会场两侧的电子屏上全是她的特写镜头。而疏影只专注演奏，旁若无人，落落大方。前半部分相隔两个八度的按滑“大撮”，音色浑厚优美，描绘了高山之雄伟苍劲；后半部分兼用刮奏，细腻地描摹着流水的形态，由细流涓涓低迴婉转，逐渐汇成奔涌的江河，波澜壮阔。旋律悠扬流畅，意境深远绵长。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海！

        台下首排主位上的郁秋冥眸光深邃，盯着舞台中央一言不发，神色复杂。众人的谈笑议论声他充耳不闻。旁边的张董觑着他的神色，挥手召来助理耳语了一番，助理便小跑着往舞台侧面去了。

        一曲奏罢，疏影施礼与另外两人一同走下了舞台。

        “小姐，小姐！”直到那个助理拦到面前，疏影才知道他唤的是自己。“小姐，我是主办方wonder张董的助理，张董对您的演奏很是欣赏，特邀您再独奏一曲，酬劳翻倍。”

        疏影接过名片，确认了下他的身份，心想：一曲2500翻倍5000，加起来就是7500，虽然还晓静还差得多，可是还其他同学都够了！“好啊！请您代我向张董道谢，不过……”听她转折，助力微微紧张。“既然酬劳翻倍，我的演奏也给你们翻个倍吧！”助理闻言松了一口气，却不明白疏影的翻倍是指什么。

        疏影的去而复返二次登台果然引起了满场喝彩，她微微一笑，依照汉制施施然一礼。只见她身着白绿相映的汉服，长发用腰间同款绿色束带半扎，清新高洁；汉服宽袖窄腰，更显身材窈窕。面上薄施淡妆，明艳无双。举手投足，顾盼生姿；一颦一笑，勾心摄魄。

        她轻挽衣袖，优雅地端坐于古筝之后，玉臂轻抬，素手微勾，泠泠之声悠然响起，一首古筝名曲流淌而出——《云水禅心》。待疏影开口，那位助理才终于明白，原来她说的翻倍是弹唱结合！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空灵的嗓音伴着悠扬的筝声，涤荡了浮尘，清净了人心。仿佛天地万物都在这美妙的声音里得到了升华，变得和谐而宁静。疏影身后的大屏幕上水墨丹青来回变幻：高山林木、清泉水流、云海飞鸿，浓淡往复，诗情画意。舞台两侧适时涌起的干冰雾气，逐渐将她足下半隐，如仙子腾云，更添神秘。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长相依，红颜空自许。”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议论，偌大的宴会厅只余舞台上发出的筝声与歌声。如山间之鸣泉，似环佩之叮当；一会儿是潺潺流水，一会儿是孤鸿轻啼。仿佛才闻易安的婉婉轻叹，又见薛涛的浣花小笺；令人不禁想到空谷幽兰亦或是丁香结怨……

        “情深奈何缘浅，曲短难诉情长。今生和男神注定是云泥陌路，有缘无分。只能抚琴遥寄，不诉相思，将这份情深深埋葬……”疏影想着，强忍住哽咽唱出最后一句：

        “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美梦难醒，但终是不能长眠；放下虽难，然而不属于自己的岂敢僭越……一滴泪终于滑落，疏影看向台下，看向满厅形形色色的观众，指尖还在继续勾抹弹奏。

        郁秋冥一直凝视着疏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潜心演奏，动情歌唱。同时，他也在隐隐地期待。终于，一曲将了；终于，她发现了自己！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个清冷凛冽，一个惊悸忐忑。

        疏影指尖微抖，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突然右手无名指玳瑁义甲脱落，同时一颗泪滑过她的脸颊，滴落琴弦，使得这最后一声筝音无比凄婉哀凉。疏影不由得心惊，不知是为义甲的脱落，是为指尖的疼痛，还是为了那道目光。她收敛心神，镇定了片刻才起身谢场。掌声、喝彩声、呐喊声随之轰鸣。

        张董敏锐地捕捉到了郁秋冥的神色，适时地献媚道：“郁总，若您喜欢，不如……”他笑得不怀好意：“不如我邀请她……一会儿……共用午餐？”

        郁秋冥脑子里都是疏影那空灵的筝音和悲凉的歌声，还有……那颗划过她颊边的晶莹泪珠，半天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刚换好衣服出来的疏影又被先前那个助理拦住，他首先递上了一叠钞票：“小姐表演的很棒，张董很满意，这是您的酬金。”疏影大方地道谢，接过直接放进了背包，转身就要离开。她发现郁秋冥也在，哪里还敢耽搁，恨不得立刻逃走。“那个家伙肯定要发飙，我骗他说去上课，结果偷偷跑来做兼职。太背了，怎么哪哪都有他！呃，那首《云水禅心》……没关系啦，只是一首歌而已嘛……”

        助理连忙拦住疏影，又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看着比酬金还要多上几倍：“小姐，这是张董赏您的小费。”

        “小费就算了，无功不受禄，谢谢！”疏影果断地拒绝。

        助理却一把将红包塞到她的手里说：“小姐不必客气，张董说若您肯赏脸一同用餐，这只是十分之一。”

        疏影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愠怒，烫手似的把红包甩了回去：“抱歉，我还有课，先回学校了！”

        “小姐！”助理不依不饶。他压力山大，老板交代说务必办好，况且这还是海山集团郁总的意思。要是无功而返，惹得郁总不满，老板定会迁怒自己。

        “小姐，望您体谅我的难处。”他面色尴尬，言辞恳切：“就算您不愿意，也请亲自去跟张董和郁总说一声吧，不然……不然我实在没法交差。”

        “郁秋冥？”疏影惊诧。

        “对，海山集团的郁总是我们的主宾，他……”助理惊讶地发现疏影知道郁总的大名，斟酌着如何利用海山总裁的威名使她就范。“我们也是遵从郁总的意思办事，只想令他满意。”这样也不算说谎吧，毕竟是他说了“好”的，助理暗想。

        疏影如同被冷水袭面，顿感心凉：好！郁秋冥，我倒要看看你想怎样！反正已经被抓包了，偷偷溜掉岂不很怂？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好！既然是这样……请您带路吧！”

        助理先是一喜，见她一脸愤慨又同时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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