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假如爱有天意

见郁秋冥已有几分薄醉，剑眉微怂，神情低落，应约而来的傅云岸关切地问：“秋哥，遇到棘手的事儿了吗？”郁秋冥只是沉默地与他碰杯，将满满的一杯威士忌饮尽。傅云岸轻呷了一口，继续道：“我猜……肯定不是商场上的事。不然你哪有心思在这儿借酒浇愁！”

        郁秋冥扯出一抹苦笑，为傅云岸添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是的，若是商场上的事，他只会去积极处理，绝不可能借酒浇愁。如今海山集团旗下的五六十家高尔夫俱乐部及相关产业顺风顺水、如日中天。

        酒吧中心的舞台之上，驻唱歌手缠绵悱恻的声线将一首《假如爱有天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有多少爱恋今生无处安放

        冥冥中什么已改变

        月光如春风拂面

        低回婉转，荡气回肠的男音生生带人们体会了一番爱而不得的遗憾和情深缘浅的哀伤。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聆听，有瞬间的心驰神往。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可能与酒吧主题有关，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凄婉无奈的旋律打动。一时忧伤弥漫，四座皆静，全部陷入了不被世俗所容的伤感之中。

        该酒吧名为“繁华子”，取自阮籍的《咏怀诗》∶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这是一首gaygay皆知的古诗。云岸十分欣赏这里的幽静氛围和驻唱歌手的实力，又能达到伪装的目的，所以他们常来此处喝酒听歌。

        半晌的沉默之后，郁秋冥似被掌声唤醒，举杯与傅云岸共饮：“就是你上次说的遥遥无期之事。”

        傅云岸思忖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他惊讶地放下酒杯，激动的声音略高：“秋哥要结婚了吗？”感受到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他立即压低了声音：“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云岸本想道贺，但见郁秋冥神情落寞，又止住了。

        “证已经领了，不会有消息的，你是……第四个知情人。”郁秋冥顿了顿又说：“应该没有第五个了，不影响陪你扮couple。”见傅云岸满脸惊诧，他又补充到：“不是什么大事，全当了了老爷子一桩心事。”

        云岸对这样的婚姻观不甚认同，却也不便置喙，转念又想到了姐姐，一声低叹：“不知是哪家千金？”何小姐吗？想到那个郁家的世交千金，飞扬跋扈的女子，他难掩惋惜之色。

        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心智才干，郁秋冥堪称芝兰玉树，卓尔不群，也只有傅云岸能与之相提并论。两人平分秋色又惺惺相惜，颇谈得来，关系日渐亲厚。加之两人皆为单身，外界的目光便逐渐暧昧起来，绯色的猜测愈演愈烈。他们便顺水推舟，各取所需，大有出双入对之势，故意坐实了传言。

        若真的是何小姐，的确不尽人意，难怪要被雪藏。云岸暗暗叹息，深深地饮了一口酒，不无失落：若为联姻，姐姐虽年长秋哥两岁，不过……

        “都不是。”郁秋冥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打断了傅云岸的猜测。

        “哦？”傅云岸深感意外，但一向进退有度的他也只是点到为止。

        “算了。”那个人的身份令郁秋冥难以启齿，只好为傅云岸添酒，又举杯饮下。“一个虚名而已，是谁又有什么分别。”话虽如此，他的表情有刹那的落寞：“但愿基因别太差。”

        云岸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同时明白对方竟是一个平民之女。以他对郁秋冥的了解，婚姻的确可能会被牺牲。就像他的父亲以及许多企业家一样，把婚姻当成桥梁和纽带，为利益，为发展，为野心，唯独不为爱情。然而，作为商场枭雄，他竟然放弃了如此宝贵的合纵连横之机，无异于折去了一双腾飞的翅膀！云岸也曾一度以为他有可能选择姐姐，毕竟自家这双翅膀明显更有力一些，可惜……

        云岸对这蹊跷的婚事颇为好奇，但他清楚这是郁家私事，自己不便多问，也不可声张。他浅酌了一口，惋惜之意渐褪。这样的躯壳婚姻，姐姐不要也罢。傅云岸是有爱情洁癖的，权衡利弊、不为爱情的婚姻，他实难接受。他要的爱情势必两心相悦，纯粹圣洁，不掺半点杂质。

        “与贵胄千金相比，普通女子也许更好相与，还是要向你道喜。”云岸说着主动碰杯，与郁秋冥一饮而尽。他莫名地希望郁秋冥不要难为那个女子。

        想起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尤其是那个何意如，郁秋冥意兴阑珊。进而想到了父母的背道而驰；想到了自己在家庭的阴影之中野蛮生长……

        郁秋冥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天之骄子，自出生起他就得到了自己全部的渴望，拥有着超越绝大多数人的自由。他做什么全凭心意，不为家族，不为责任。喜欢艺术就出国去学，设计服装就能上时装周，想办画展就有名家捧场搭台……

        “帅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端着酒杯妖娆地走了过来。紧身低领衫、包臀黑短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她腰肢扭动，诱惑的眼神勾着傅云岸，轻启朱唇：“我可以坐这里吗？”。

        傅云岸与郁秋冥皆是一愣，“繁华子”怎么会出现这种女人？莫非……“小姐，你怕是来错地方了。”傅云岸保持着一贯的笑容与风度。

        女子媚笑着，并不气馁，而是夸张地弯下腰去碰傅云岸手中的酒杯。她的语气魅惑：“就喝杯酒~而已~”

        云岸将酒杯重重撂下，起身嫌恶地避开那女子，对郁秋冥说：“秋哥，今晚不陪你了，改天再约。”

        郁秋冥笑容邪肆，目送着云岸愤愤离去。

        那女子却端着酒杯靠近郁秋冥，故技重施：“不好意思啊帅哥，把你朋友吓跑了。不如……我来陪你。”

        “好啊～”郁秋冥突然起身迎上，大手环到她的腰后，将她按向自己。看着她那红白交替的脸色，戏谑地说：“演技这么浮夸，雇主会付你钱吗？”他猛地撒手，任那女子摔倒在地。郁秋冥看也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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