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岛

大概是对这个跟死神抢人的破烂池子不满已久，我们走的当天世界意识就迫不及待地把拉撒路池的所在地炸成粉末。塔利亚收到消息默不作声，只带着几个心腹冷静地走进去处理。

        在我的视野里，呕吐物一般的绿色池水蔓延过地面，然后又被沙石掩埋。

        这曾经让人长生又使人疯狂的池水化作灰烬，遥远的地方里大种性身上的枷锁解放，达珂拉如有所觉，黑色的影子缓慢而坚定地消失，她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带着族群陷入更为安静的隐匿。

        临走前塔利亚给了达米安一把小巧的匕首一大堆必要的不必要的东西，比如不记名的黑卡和各种武器。匕首手柄处刻着刺客联盟的标志，在一些特定时刻也等于他身份的象征。那把对他来说过长的武士刀也被一同带走，达米安不肯放进莫妮卡坚持要带在身边，我不强求，准备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这是小孩中二病犯了试图统治世界的道具。

        也没错吧。

        达米安从离开刺客联盟的那一刻起就变得惊人的沉默，他陷入一种焦虑和不安之中，对一切都抱以高度的警惕和防备。

        这是难以抑制的本能，就像是过早离开巢穴的幼崽一样，潜意识里不相信一切，只好把自己包得严实一些，以为这样会更安全。

        杰森和提姆依次走进莫妮卡里面，我跟他留在最后。达米安还是没能放松下来，过了很久问我刺客联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

        我如实回答。

        “有人把拉撒路池炸了，你不能留在那里，我受此委托带走你。”

        “为什么我不能在那？”

        “嗯…我可以说，但是你不能知道，明白我意思吗？”

        他皱皱眉，换了个问法，“跟未来有关？”

        “yes。”

        “我？”

        “母亲知道吗？”

        “我猜她不知道，这是突发事件，她以为我只是来应聘老师的。”

        达米安不说话了，匕首在他手里快转出花，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做出某个决定，匕首和他的身影快得惊人，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我清楚地看见他那双眼里泛着冷漠的光。

        确认首领是否强大的行为，well，如果能让他安静下来，好吧。

        我握住他的手卡掉匕首，他顺势抓住我头发试图扭断脖子，力道对于人类来说不错，换个正常女性在这里多半已经凉了，然后尸体在太阳底下腐烂飞快。

        不过事先说明，我不是人。

        我微低下头把他拽下来，匕首被丢在脚边，随之而来的是那把锋锐的刀。

        他比初次见面时更快也更敏锐，但是还不够。达米安坚持不懈地冲上来，长刀割开我喉咙就如同切入水里，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它划过去，短短几秒后因为接触到过量魔力崩成碎片。

        然后一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好了吗？”我问。

        他的脸皱成一团，很不甘心地点点头。

        酷烈的阳光晒得头痛，我把他丢进莫妮卡，准备让杰森和提姆带他去熟悉这个以后要进进出出不少次的地方。

        庄园二楼有一间留给他的卧室，就在杰森的旁边。他走进去的时候还在想什么事情，一时不察被迎面飞来的枕头砸了个正着。

        达米安在原地怔愣了两秒，沙发后面杰森和提姆探头，紧接着又是三个抱枕飞过去。

        他拔刀就砍，羽绒飞得到处都是。柔软的抱枕遇到锋锐的刀，被切成碎片的后果想都不用想。

        而很不巧的是，那里面有我最喜欢的抱枕。

        限量版本，仅此唯一。

        “提米，杰伊。”我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们，语气温和，在打一顿和打一顿之间反复横跳。

        他们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视一眼惊恐地跳了起来开始逃窜，后面追着一个进入狂暴状态的达米安，庄园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家具被撞得七零八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放弃了用抱枕做武器，选择直接身体肉搏。

        我心平气和看着他们在庄园里玩三人马拉松，最后让莫妮卡把他们捆到客厅一起做家务打扫，顺便宣布他们三个人之后一个星期的晚餐都是蔬菜沙拉。

        提姆试图趁其不备偷偷倒掉被达米安举报，杰森手上的蔬菜沙拉空了一半，接着又被我添上两倍的量。

        “乖乖吃完，”我说，“不然就把早餐也换成蔬菜沙拉。”

        杰森和提姆用一种赴死的庄重态度面对蔬菜沙拉，达米安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出于好奇尝了一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一头栽倒在桌上，深觉人生一世果然总有无法克服的困难。

        莫妮卡做的蔬菜沙拉其实卖相很好，色泽鲜艳，蔬菜水嫩，只是口感之诡异实在让人敬谢不敏，我当初一度以为是因为我学艺不精导致莫妮卡厨艺系统出现问题，后来发现她只在蔬菜沙拉上出问题，好吧，那可能是设定问题。

        达米安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让自己恢复到在联盟时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把莫妮卡当成刺客联盟，但是也能做到把它看成据点一样的东西。

        在这一个星期里我们四个都住在莫妮卡里面，一是为了让达米安熟悉环境安抚他的应激反应，二是为了调整我们的计划——既然达米安来了那么旅游当然也有他一份，三是因为沙漠生活得太痛苦，所以决定先放纵颓废一下。

        在帮助达米安快速接受莫妮卡的过程中杰森和提姆帮了大忙。熟悉的人有助□□速接受环境的转变，虽然这份熟悉放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意味着我那一去不复返的平静日常。

        杰森和提姆有时候虽然也会互相恶作剧或者打闹，但是达米安好像直接激发了他们两个性格里活泼的那一面，如同达米安的暗杀一样充满新意且持续不断。

        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每一天都有新的意外，当第十三次被波及之后我忍无可忍，把他们三个拎去门外蹲马步蹲了一个小时，同时恨不得在家庭规则里添上“杰森提姆达米安不得同时出现”这一项。

        恨不得的意思是未完成，显而易见，它被放弃了。

        考虑到体术练习的原因，我在莫妮卡新开辟了一片训练场。位置在三楼的最左边，各种器材一应俱全，虽然只有三个人会用到但是我还是很给面子的放了plus版本，远远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体育场。

        我开新空间的时候三个孩子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一团灰雾从我手中飞出去，然后在一片空白的地方划出一个巨大的空间。

        具体内容根据三个人的不同需求做了一定修改，比如达米安要求的负重模拟器，杰森要求的淋浴间，以及提姆出于不知道什么心态申请的娱乐室。

        因为这个他还被达米安刺了一句堕落，当然他很快就反击回去了，小学生骂战再次开启，我发现我已经能够很平和地看待这副景象了，一时之间还感到一丝欣慰。

        杰森没有加入，他站在我旁边沉思，过了一会儿问我，“k，可以在这里放厨房吗？”

        …你准备把锻炼厨艺当成日常训练的一部分吗？

        不过最后还是开了。

        顺便一提作为初学者杰森的披萨烤得真的挺不错。

        我们在冰岛的第一站是雷克雅未克，落地点定在凯夫拉维克机场。冰岛因为地理原因很冷，三个孩子被我提前裹成粽子，像是三只毛团子一样拖着小行李箱跟在我身后。这样的组合显然并不常见，不过感觉也没多少人在意。

        达米安不情不愿地把刀留在了莫妮卡里面，只随身带了一把匕首。杰森一路上看了好几本相关的旅游书籍，目前最感兴趣的是那个正态分布大教堂。提姆尝试通过窗户拍照，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遗憾放弃，只能窝在中间睡觉，我觉得应该给他买一台新相机了。

        顺便，我们四个人的位置是分开的，三个小孩在一起，我一个人在同一排的过道位置。

        示意图如下：

        abcd

        达米安提姆杰森我

        我旁边坐着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好也很有教养，就算说话也很小声，并没有发出过于吵闹的声音。

        飞机飞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阵异常的剧烈颠簸，几声压抑不住的尖叫声传来，我眯了眯眼，发现是前面驾驶舱出事了。

        一伙不怎么专业的绑匪试图劫机，不过想必对于犯罪分子来说会开商业飞机的人才也很少见，他们在冲突中不小心碰到了几个键导致飞机失衡，现在机长正在枪支下面紧急抢救。

        提姆半梦半醒中被惊醒，杰森小声而迅速地向他和达米安解释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他愣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继续安然地睡了过去。

        达米安为他的反应愣了一下，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杰森误以为他在害怕，还安抚地说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

        达米安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重新评估外面世界的危险程度。

        “我以为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很常见？”

        “这怎么会是常见的事情？”杰森迷惑反问。

        “因为你和德雷克的表现让我相信这种事情的危机程度也许比我想象的更低。”

        “跟哥谭和k比起来我觉得还好。以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杰森平静地说，“k前不久刚带着我跟提姆从三十层楼无安全保护高空坠落。”

        “而且k会处理的，如果没有其他人来的话。”杰森说，“虽然过程可能会有点刺激，不过保证只是刺激。”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习惯了其实还挺好玩的。”

        ……

        好极了，达米安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个随时会起爆的核弹，而杰森和提姆就是被绑在我这个核弹上即将一起爆炸还浑然不自知的傻白甜。

        飞机的颠簸还在加剧，看来经验丰富的机长也没办法挽救这架飞机即将坠落的命运。我正准备想办法把飞机弄落地，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正极速接近。

        我抬起的手又放回去，看来不用出手了。

        穿着三原色制服的超人在乘客一片混乱时闪亮登场，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不认识超人的人，就算现在不认识，等再过几年，大都会和世界也迟早会熟悉他。

        他是人间之神，人类的保护者，是善良到连被卡在树上的猫咪都会救助的超级英雄，人类所能造出来的所有词用在他身上都毫不逊色，毫无疑问，超人与希望无异。

        我看着他先去制服了匪徒，跟机长交代了几句之后，接着飞出去托着飞机去到已经准备好的机场。他看起来像是刚刚走上超级英雄的路途，无论是处理手法还是安抚人心都显得不太熟练，不客气地说，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天真。

        不过他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英雄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我凝视着他，仿佛看到未来的片段。他不久之后会遇到自己的搭档——那位远在哥谭的蝙蝠侠。与此同时，接触到的危机也将进一步升级，更为直观地面对人类本身的恶意。

        衷心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初心。

        飞机在预定降落点停下，开始进入修理状态。我们去拿行李的路上遇到阻碍，超人从一个奇诡而不引人注目的角度冒出来，拦在了我们面前。

        “呃，你好，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突兀，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看起来很诚恳，也更显得那份迷惑可爱起来。

        我抱着手点点头，“sure。”

        “请问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你的心跳？”

        这就是他的天真之处了。

        尚且不提他以后还将遇到多少这样的异常情况，单说现在，这样唐突询问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就是很冒进的行为。如果我是普通人，那么他说的话堪称惊悚，如果我不是普通人，那么他又如何确定我不会伤害他？

        达米安的手握住匕首蠢蠢欲动，杰森警惕地看着他，提姆还没睡醒，不过先一步挡在了我身前。

        “拜托，大叔，你知道你这话听起来有多吓人吗？”提姆率先开口，“你连心跳都能随时监控的吗？”

        “听起来像是控制狂，人权保护组织会抗议的，这位超级英雄。”杰森阴阳怪气。

        “>tt<”

        “呃，那个，我没有恶意，抱歉，只是…”他尴尬举起手，有些语无伦次，面对三个孩子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确定这三个小孩是纯种人类，那么也许只是想错了也说不定？

        超人看起来还在头脑风暴，为了避免他脑洞跑偏到更奇怪的方向，我先一步打断了他。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旅客。”我说，“你不能因为我带着三个孩子还听不到我心跳就觉得我有问题，超人先生。”

        “至于有关我身份的问题，如果你确实好奇的话可以去哥谭找蝙蝠侠，他应该很清楚。”

        “等等，蝙蝠侠？”他突然愣了一下，脸上浮出一种迷茫，“原来他不是都市传说吗？”

        杰森和提姆大笑起来，达米安虽然同样迷茫于蝙蝠侠是谁但是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脸上只剩下无语。

        “他才刚出道不久呢，”我说，“自己找找看怎么样？”

        最后超人满怀困惑地走了，背后仿佛还回荡着连绵不绝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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