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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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叶在信箱里,还有张明信片。
笔锋利落,平整透着狂草。
——能否有幸邀请摄影师程穗来“荒野音乐节”为我镀上普鲁士蓝的色彩?
程穗拿了东西不敢多停留,大门那里还站着新来的阿姨。
赵姨还在,不过因为替程穗说了些话,惹到他们不满,开始着手找新的阿姨。
因为赵姨呆的久,太熟悉他们的生活习惯,不能一下没有她。
程穗回到房间就提笔回信。
回房的途中,程母还问了一嘴花哪来的,她说别人放错的,也是因为正和朋友喝茶闲聊,对于程穗的话没细究。
黑色钢笔落在信纸上,这次的字算是她写过最好看的一次。
——诚恳邀请鼓手池朝住进我的取景器里。
第二天。
信纸随同一朵月季到了池朝手里。
于森帮忙传递的。
音乐节在6月8日,地点是平城的郊外。
回信偶尔演出一下,更多的是他们的自娱自乐。
大部分时间在排练新歌。
这歌的风格和以往大不一样,他们三个不熟悉,手生得很。
吴平野嗓子突然跟不会唱歌了一样,捏着歌词纸,忍着没把它揉成碎渣渣,嗓音出来像是布谷鸟短粗叫一声。
另外三个人都顿住了。
吴平野罢工了,“操,听你打的时候觉得这歌不错,很好,有记忆点。这到自己唱了,啥玩意啊这是,我能唱?”
纸轻飘飘掉在地上。
“池朝,你太难为我了。”
池朝离开椅子,去把歌词纸捡起来,说道:“总要有些改变,对于我们而言不是坏事。”
“可这改的也太大了吧,你问问易年周沉,看他们的手还会弹不。”
周沉十分不屑,弹了一段前奏,“叫你练嗓子,你要去放牛。”
吴平野说了个你字就没下文了。
易年也还好,生是生了点,多练几次就好了,这玩意就算是在自己擅长的风格领域中,不多练也会生疏掉。
在这之前他们空挡的时间太久。
池朝发话,说继续。
吴平野润了润嗓,又开始。
一整天都在练,手机都没怎么看,程穗上午十一点的消息,下午六点才回。
程穗听完对面地中海扯完最后一句话,拎包走人,换了个路,她打算去找池朝。
十字路口的时候被拦住,换了一波新人,好久不见孟树,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脸上多了一道疤。
打了声招呼,程穗问了句,他现在在做什么。
孟树没有完全脱离程家,还在程斯年手下,具体做些什么,程穗不知道。
她问过很多次,要不要送他走,他都摇头拒绝了。
他说他不需要什么自由,自由对他无用,他要生存。
那之后程穗就没再提过,二人之间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孟树没明说,说不得。
程穗的手机一直响,聊了几句后就打车离开,坐在车里时回头看了一眼,孟树也在看她。
似乎是笑了,又好像是错觉。
阳光之下的那道疤格外显眼。
车右转,他也转身走了。
-
程穗跟于森一起到的,碰面的时候双方都惊讶。
一个不学鼓了来这干嘛,一个不是家里管的紧,怎么溜出来了。
往巷子里走,白天的回信连风铃都不做客。
还是他们两个来了,才给个面子。
于森踮脚拍了一下,风铃响个不停,他往里面走,程穗在后面把门关上。
于森来听摇滚的。
程穗来见池朝的。
屋里面,他们跟于森说说笑笑,屋外面,池朝跟程穗坐在小椅子上。
好些日子没见面,基本上都只能手机视频或者在窗户相望。
程穗跟他说着自己最近常做的梦。
稀奇古怪的。
池朝最近眼皮总跳,梦倒是不常做。
他垂眸想事,思绪忽然被打断。
程穗直起身,想起什么说:“我们好久没去椿苔寺,也许是因为到了还愿的时候了。”
快一年了。
可是还愿……
说完又想到,她要还什么?得偿所愿了吗?还没有。
况且那时候下下签,她也没有许什么愿了。
她嘟囔着:“算了,可能最近只是因为——”
“去吧,”池朝突然说。
程穗看他。
池朝笑了笑:“还没有一起去过。”
椿苔寺,要与所爱之人一起去方能得所愿。
约定了一个时间。
池朝说会很早就等她,程穗就笑,能有多早,过了零点就开始等?还是在零点之前就等。
他不说话,凑上前吻了一吻,等吻够了才开口:“在那天没到来之前一直等。”
程穗大脑缺氧,没能一下琢磨明白他这话,而当时屋里那伙人也都过来了。
插科打诨,没一会就把她给带跑偏了。
程穗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没待上多久就走了。
这次连于森都帮不了她。
池朝送她上车,看着车再走,最后连尾气都消散。
那句话明白的时候在晚上。
他说的等是真的等,就在她家楼下。
没人知道他站多久。
程穗心疼,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去。
池朝没回去。
程穗最后拗不过他,陪他耗着。
房间里的花越来越多,落脚都有些困难,那日阿姨来打扫卫生,推门很惊讶喊了一声。
程穗就坐在花中回头,手机拿着相机,她正在拍花。
阿姨说,这花都枯萎了好多,该丢了。
程穗手指抚过朱丽叶,摇头,“花开得正艳。”
阿姨皱起眉头,换了一种目光看她。
程穗不在意,继续拿相机拍自己的。
卫生最终没打扫成。
这些花也都传到了程母耳里。
池朝每天来的时候都会往信箱里放花跟信。
有时候是很多束,信箱都放不下,信却永远只有一封。
信里从不多说什么,只说一句想你。
程穗的回信没有到他手中,放在抽屉里并排放着。
总会有见光的那一天。
阿姨跟程母说了这事,晚上的时候程穗刚提交了照片,房门就被打开。
都没敲一下门。
程穗起身先去把窗帘拉上,蹙眉看向门口。
程母看着房里堆满的花,气不打一处来,“哪来的!”
“园里摘的。”程穗十分平淡的语气。
这话程母自然不会相信,俯身抓起一捧花就往垃圾桶丢,并喊新来的阿姨的名字,让她过来清理。
程穗上前去阻拦。
无果。
她只能看着花一点一点消失。
房间留有花的余香,却不再有花。
程穗跟池朝讲了这事,电话那头的池朝笑了声,低头看刚浇完水的花儿。
“我有的花又何止那一点,他们丢了还会再有。”
是的,他又种了一院的月季。
比苍南的那个院子还大。
程穗也笑起来,“他们以为丢了我的所有,没想到千分之一都不是。”
风吹过老树,黑夜寂静,鸟儿盘旋半空之中,久久不离去。
朱丽叶花枝乱颤。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
谁都不愿意先挂断电话,最后也就通着话到天亮。
那院子的首位到访的客人是周叙。
他从国外回来了。
有一处喝茶的,池朝倒了杯茶给他,不是什么好茶,就是路上随便买的。
他不挑。
周叙喝的茶也不算少,好坏能品出。
没多说什么,闲聊一会就看着花出神。
想到了程穗。
他的母亲跟他提过,池朝为了程穗种了一院子的月季,可真是浪漫。
在苍南没仔细看也没多留意,本来院子里就有花,他又分不清各种花。
什么月季玫瑰,在他看来差不多。
现在也没看出什么。
关于程穗的事,他听到过一些,走的时候他问池朝,她什么时候会来。
池朝看着月季,语气添上几分温柔,“不知道,但希望早些时候吧。”
月季在等它的女主人,他在等他的爱人。
-
工作日的椿苔寺人少了很多。
程穗还碰上了之前解签的那位师傅,老师傅看见她时点了点头,没有上前来说什么。
两个人低语交流了几句,然后继续往里面走。
他们路过姻缘树,停下了脚步。
程穗想到了在这里遇到他的时候,那时候哪能想到现在啊。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
“待会我们也去挂一根吧。”她说。
“行。”
再往里走了大概五分钟,到了大殿。
人少,他们跪了很久。
双手合十许愿。
还愿还愿又成了许愿。
等出了殿才反应过来。
程穗忍不住笑:“说好是来还愿,结果又成了许愿。”
“上一次没有愿,怎么还?许了愿才能还愿,等下一次再来还。”池朝拉着她走。
他之前也没有给自己许愿。
去买了红带,握笔写名字的时候程穗把笔给他,“你字好看你来写。”
池朝写了她的名字,然后把笔又递回给她。
程穗挑眉,“什么意思,我来写你的名字?”
“不愿意?”
“哪能啊,写不好别怪我。”
“不怪。”
字有对比才明显,她的字跟池朝一对比落了下风。
池朝拿出去,走到那棵大树下,程穗走在身后。
他踩着椅子挂到了最高处。
程穗仰头看他。
挂得高走得远,她抱臂笑道:“无神论者有了神,挂姻缘红带都要挂到最顶上。”
“我不仅要挂到最顶上,还要在上面打个死结,任风怎么吹都吹不掉。”
就跟人一样,怎么也走不散。
他扭头垂眸看程穗,刚好有风吹过,身后树叶红带在摇曳。
“诶别动,”程穗赶忙掏手机。
照片里的池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里住进了一个夏天。
这一刻的风与阳光都恰到好处。
出了椿苔寺,程穗就找到店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背面写了一行字,池朝过来看的时候,她又挡着不让看。
她还说:“这是我在寺庙里许的愿望,给你知道了就不灵了。”
“只能我知道,佛知道。”
“我不能知,”他笑道。
“诶对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出了打印店,这店就开在寺庙脚下,生意不错。
其实程穗写的并不是许的愿,她写的是:
——佛前许下的愿望要藏在心底,那是重要人的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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