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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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消失彻底也不彻底。
网上关于她的消息随手可查,有近照,她穿晚礼服很美。
渔船和大轮船,还是大轮船更适合她。
何况他连艘渔船都没了。
去医院检查那天,碰上帆船老板,他看起来很开心,应该生意还不错,“池朝,你女朋友呢?”
“上次我特意为你们留了位呢,结果到了要关门都没等到你们。”
池朝笑笑:“不来了。”
“以后不用留了,祝你生意红火,出海平安。”
太阳拉长他的身影,下坡路走的艰难,电瓶车三轮车没有规章乱窜。
背影看上去落寞。
检查手要拍片,手上的东西都要摘下,平安扣、皮筋,最后是尾戒。
医生转身看见手上的口子,惊讶:“手指怎么有那么深的伤口?”
“小时候调皮不懂事切到的。”池朝随口说道,心不在焉。
医生又说了几句,然后拍片。
检查结果没等太久,没什么问题,医生让他回去。
池朝坐在椅子上不动,他说:“那为什么我拿不起鼓槌了?”
“这个……片子的确没检查出问题,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这边建议你做一个心理咨询看看。”
池朝挂了号,最后没去看。
吴平野跟他在医院碰见,他点着烟,递过来一根,池朝接了。
两个人在吸烟区站着,吴平野哼笑:“还在戒烟呢,她都走了。”
“……没带火。”
吴平野给他点上,“烟还是不能没有,没有女人的时候,烟就是我们的好兄弟。”
“……”
“你怎么在这里?”池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薄雾。
“我老妈病了,在住院。”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池朝抬眼看他。
“嚯,你那死人状态,谁敢和你说,”吴平野咬着烟蒂,从兜里摸出手机,解锁打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拿下烟,“你看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嗑药了。”
照片上的池朝没有一丝精神气,胡子拉碴,两颊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微微凹进去。
池朝掸了掸烟灰,“嗯。阿姨在哪个病房,带我过去。”
吴平野摁灭烟,从兜里拿出薄荷糖,吃了一颗,又给池朝一颗,说:“行。”
池朝一根烟没抽完,进了垃圾桶。
薄荷糖的清凉在口腔蔓延。
他听见吴平野问:“对了,你来医院干嘛?生病了?”
“晚点说。”
“哦。”
吴平野母亲老毛病了,治不好,每年要在医院糟趟罪。
她看见池朝,亲切拉过他的手,问他最近怎么样了?好久没看见他了,还说他瘦了。
她问起他们的乐队,池朝说不出话。
乐队他一手组建的,把他们带进来的。
可如今,正值上升期,他的手却废了。鼓手是乐队灵魂,一个乐队失去了他契合的鼓手,那么就等于半废状态。
吴平野出来解围,“行了行了,老妈你就别操心了,医生让你多休息。”
恰在这时,吴平野他爸提着饭盒进来了。
“老爸来了,我跟池朝先走了,”走到他爸身旁,“你照顾好老妈啊!”
从医院出来,池朝让他把易年跟周沉叫上,去烧烤店。
等人来齐,上了啤酒和开胃菜。
他夹起一粒花生米,用很淡的语气说:“我打不了鼓了。”
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但他的手再也握不起鼓槌了,是不争的事实。
三人惊呆下巴,久久合不上,他们互相对视,愣住。
周沉喝口酒压压惊,“……不是……怎么就打不了了?”
“以前手被人砸的时候,都没有打不了,现在怎么好好的,就打不了了?”
“池朝哥,你是不是不想在乐队里了……”
“池朝,这事你得讲清楚了,不是什么小事。”
池朝闷得慌,开了一瓶酒,闷喝一大口,“我他妈怎么知道。”
“拿不起就是拿不起了。”
很久没听见池朝讲脏话。
三个人皆是一愣,然后意识到,池朝拿不起鼓槌,就意味着乐队解散。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池朝说:“乐队正在上升期,你们要想成名赚钱,就重新找个鼓手。不想再搞下去了……就解散。”
一阵沉默后。
“操!!”
“池朝你他妈能负点责吗?跟个渣男样的。”
易年看着池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池朝一个劲喝酒,他们也喝,点的东西没吃几口,都闷肚子喝酒去了。
“池朝,我他妈真想揍你,把你揍醒,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以前那个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的池朝呢?死了吗?!”
“死了。”池朝有些自暴自弃,“我们要失败了,因为我。是我把你们从一个残缺的世界带入另一个荒诞的世界,给了你们希望,现在只带来失望。”
“找鼓手,解散。你们决定。”
他们在黄昏时宣布成立,也在黄昏时宣布解散。
南下乐队无期限停更。
他们第一次上热搜,因为出尔反尔,粉丝集体回踩,骂乐队不讲信用,突然解散。
易年卸载了微博,那种舞台的生活不再属于他,键盘落了灰。
周沉把贝斯放进了储物间,上了锁。
吴平野从此成为一个不会唱歌的主唱。
从烧烤店回家,他们花了两天一夜来想这事。
多年的友情,不至于因为这事闹翻。
只是真的很憋屈,在乐队上升期,他们熬了这么久,起初真的想过重新找鼓手,后来被否决。
南下乐队的灵魂就是池朝,没了池朝,哪有乐队。
没人会比池朝更难受。
在程穗没出现之前,鼓是他的生命,他的不可缺;程穗出现后,她是他的灵魂,生命与灵魂组建成了一个完整的他,他的另一不可缺。
可现在,这两样重要的东西都被夺走,留他奄奄一息。
乐队解散了,池朝离开了苍南。
枯萎的月季风吹日晒,落了一地。
-
程穗回到平城一直辗转各大晚宴,几乎没有休息。
戴上面具,继续活着。
那张卡被锁在了最深处,她不敢打开。
平城的一切都陌生起来。
她的言行举止也是。
程穗见过了自己的未婚夫,就是之前相亲的精英男。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特意带程穗去的酒馆,他说,咖啡好像的确索然无味了一些。
程穗笑了笑。
男人叫陈宇,抛开其他,人挺好的。
程穗对他没点兴趣。
送她回去的路上,陈宇想要牵一下她的手,被程穗不动声色避开:“我到家了,谢谢。”
陈宇讪讪收回手,“啊好,我等你进去再走。”
程穗解开安全带下车。
刚换上鞋,就被问着相处怎么样了,她应付几句,程父也不多问,只说:“别再想着你那些歪门邪道,好好结婚生子才是正事。大后天老爷子上来,不要在他面前提你弟弟。”
“还有,待会碰见你妈,什么话都不要说。”
程穗根本没听进去,敷衍点头,踩着拖鞋往楼上走。
进到房间,洗澡,刚吹好头发出来,房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家里阿姨。
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一点缝隙,被猛地推开,程穗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
堪堪稳住身形,手臂被尖锐物划伤,阵阵刺痛。
程穗倒吸一口气,冷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母亲,苏云女士。
她又发病了。
这次看来很严重。
“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程母每喊一声,尖锐物就往程穗的手臂深一分,“他还那么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有大好的未来……”
窗户没关,一阵降温的大风刮过,门被重重甩上。
房间里只有昏暗的灯光。
程穗清晰听见手臂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她握住那个尖锐物,用力一拔,推开程母。
嘭一声,程母的背撞到门上,随后整个人没力滑下来,坐在地板上。
程穗翻找医药箱,消毒止血,身后阴沉沉的声音再度传来。
“然然,妈妈在这,你抓住妈妈的手。”
程穗一顿,酒精擦偏了位置,身后的人还一直在说。
她直白表达思念,表达爱意。
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留意,说着说着,怒气又转向了程穗,恨她为什么不跟着,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程穗将脱脂棉球丢进垃圾桶,盖好碘伏的盖子。
她转过身,和程母对视,她的眼里没有泪,没有任何情绪,“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他死,凭什么他不愿意做的事都要我来?凭什么你们对他要求就是健康平安快乐长大就好,而我从小就要被规矩框束住?”
闻言,程母站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眼泪从眼眶溢出。
“我是他妈妈!我要他健康快乐,做自己想做的有错吗?!”
“可你也是我妈妈!”
门从外面打开,白炽灯骤然亮起来,程父和家庭医生一同出现,赵姨在后面不停探头往里望。
焦急原地踱步。
给程母注射了镇定剂,程穗的手臂简单包扎。
赵姨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擦拭血迹,语气心疼,“这么多血……很疼吧。”
程穗感觉不到了,“还好。”
赵姨边擦边说:“自从小姐您走了以后,夫人的病情就加重了。”
程穗眼露嘲讽,笑了笑,“这是她的罪和孽,我走了,她没有可怪罪的,病情可不就加重了。”
赵姨叹气,“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怎么就成了这样……”
程穗:“谁知道……”
擦干净后,赵姨起身。
“等会我给您泡杯牛奶,小姐您记得喝。”
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大的小的她都喜欢,弟弟调皮些,可有时候童真说出来的总能让人捧腹大笑;姐姐稳重许多,没有那么活泼,容易被忽视,有时候乖的让人心疼。
那杯牛奶程穗没喝,她看着牛奶总会想起在苍南时,池朝也会给她泡。
这算不算借物思人?
程穗失笑,翻身动作一大,扯到手臂的伤,疼痛感袭来,她闷哼一声。
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手臂的伤养了好些天。
程母清醒过来后也没为之道歉,程父也当没看见,老爷子上来时,程母让她穿上长袖。
一行人去了湘南馆,老爷子好这口。
饭桌上没人说话,都怕老爷子。
尤其程父,大气不敢一喘。
回到公馆后,老爷子让程穗跟自己进了书房。
他不喜笑,也不怒,程穗唯一一次见他发火,就是在祠堂的时候。
程穗在对面坐下,老爷子一个人下着象棋,嘴里念念叨叨,“落子无悔啊。”
她没吭声。
老爷子又念叨:“将了你的军。”
一个小时后,棋盘结束,老爷子让她离开。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让她看完一盘棋。
程穗哪懂,象棋她门框都摸不到。
后来的日子,因为老爷子在,整个家庭气压偏低,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抓错。
碰见老六那天是在陈老爷子的生日宴上,老爷子也是为此来的平城。
没有人注意到她从正厅溜到了花园里。
大背头,一身正装,噌亮的皮鞋,正夹着烟与对面的人交谈。
风度翩翩,谈吐得体。
这个人是老六。
老六也注意到她了,结束与对面人的交谈,来到她这边。
“程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六。”
老六忽地一笑:“好久没听人这么叫我了。他们都叫我唐总,唐先生,听来听去,还是老六最顺耳。”
程穗也笑:“其实我也是,我听自己的名字更加顺耳,可是你们总是叫我程小姐。”
在苍南的夏天,也总是被“程小姐”所包围。
“程穗。”老六忽然叫她。
程穗嗯了一声,两个人相视一笑,抬头往天上看。
老六对程家那点事也清楚,在这场合看见了程穗,稍微一想也知道两个人分开了。
他没有提起池朝,俗话说得好,不揭人伤疤。
可两个人的结缘就是因为池朝。
看见对方,难免会想到他。
程穗压下心中的低落,维持着笑,东扯一下西扯一下,问起老六之后的生活。
老六聊开了,又变回以前大大咧咧的老六。
风拂发丝,弯月投下零散的光,周遭酒杯碰撞声,谈笑声。
程穗低头笑了声,“原来你没收到啊。”
“你们……写了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老六摸出一根烟,“要不要来一根,好烟。”
“不用,”程穗摇头,“戒了。”
老六点点头,两个人之间沉默下来。
其实程穗的沉默,并不是不愿提及,而是有些淡忘上面的内容,唯一有点影响的是池朝后面写的话。
完整复述出来太难了。
直到陈宇出来找到她,跟她说要切蛋糕了,回大厅的路,她突然想起来一点,转过身提高嗓音说:“老六,我记起来了——”
“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以这样沉沦作为代价。”
往大厅走的人都停下脚步。
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
议论纷纷。
老六一个大男人,眼眶居然有点湿润。
他转过身,仰起头,抬起手摆了摆。
他沉沦了,能帮助其他人追寻理想自由,这样也是好的,不算白沉沦。
-
生日宴的结束,程穗又被关了好些天,手臂的伤口已经慢慢变淡。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少天。
唯一可以解闷的只有一扇窗户,每日白天就站在那,当风一次一次吹过她面前时。
她在想,风会把她的思念带到大海,传递给池朝吗?
我们会再次相遇吗?
秋风秋风,来年想要在冬天相遇,陪他过一次生日。
夏天炽热美好,可是夏日易逝。
再次听到池朝的信息是通过青年摄影师得知。
摄影师叫唐廓。
那天程穗收到学校的邀请,去做演讲,家里把她放了出来。
在驶往学校的路上,唐廓的信息轰炸来了。
十几张图片,五六条60秒的语音。
程穗先点了语音。
唐廓的废话很多,程穗听完所有,只记得那一条关于池朝的。
“穗,我在朝圣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他叫池朝——”
朝圣路上的人很多,当地藏民,慕名而来的人……
阳光下炽热虔诚的朝拜,每磕一个长头,都是信仰。
池朝每磕一个长头,站起来时都会往一个方向看去,身旁一同朝圣者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总看向北方,你在看什么?”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平城。
那里生活着他爱的人,他所磕每一个长头都是求她平安。
平城有他的爱人——程穗。
他的目光无法不被吸引。
冈仁波齐的风很大,池朝的声音与风一同袭来。
“在看我的前途。”
她亦是他的前途所在。
程穗点开了照片,有三张池朝,晒黑了,也瘦了。
手上的平安扣和皮筋还在。
她忽然让孟树把空调调到最低,置身寒冷,麻痹全身。
会哭泣因为仍然觉得有希望。
程穗从包里拿出纸巾,抹去眼泪。
学校到了。
程穗自己推开车门走下去。
校长亲自来迎接,程穗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大学,心里五味杂陈。
底下座无虚席。
程穗黑色西服里是一件吊带连衣裙,踩着细高跟,缓缓走上台。
有稿子的,程父怕她乱来,提前找人写好了稿子让她背下来。
程穗本来也没有什么自己想说的。
背完稿。
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程穗有点分神。
这个场面,让他想到池朝乐队的演出。
每次一首歌结束,下面的粉丝都会如此,然后欢呼嚎叫。
有和学生互动的环节。
他们对她的好奇,无非于,学姐在学校有喜欢的人吗?学姐谈恋爱了吗?
都会脱离本身演讲所想表述的。
程穗都是笑着摇摇头回答。
报告厅的大门透进来一束光,程穗看了过去。
再转过头时,她再次握住话筒,闷声轻笑的声音传出,在各个角落,随后是她唯一脱离稿子的言语。
“我这一生无法再有理想与爱,所以在此祝各位平大学子,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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