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往生

只见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其他人守在大厅，并不敢过来。

        那些声音渐渐走近，就听有小孩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说的什么也听不太真切。林墨运了一口真气，竖着耳朵努力去听，这才勉强听清，只听一个小孩道：“这里有小孩睡着了，有东西吃了。”

        另一个女童的声音道：“终于有东西可以吃了，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东西了，前两天那个小孩，被福子和南南抢到了，好在今天我们没和他们一起，不用和他们抢了，我们快点进去。”

        这时后面又跑来一个男童的声音：“都不许抢，这个是我的！”

        “为什么，上次就是你吃的，这次又归你，那我们吃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有什么意见？”

        先一个女童道：“你这样霸道，以后我们都不和玩了，柱子哥哥，我们走！”

        先前那人见他们要走，便道：“那我让你们吃了这个小孩，下次有小孩还得归我。”

        女童想了想，道：“好。”

        另一男童道：“我们快进去吧！”

        林墨往外看去，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小孩身影正翻过窗户往里而来。便在这时，林墨从地下坐一跃而起，飞快冲了过去，将攀上窗户的小孩手一把抓住，一抓却抓了个空，就听那两个小孩大叫一声：“啊，有人，我们快跑！”

        林墨手上捏了个诀，嘴里念了声“定”，打了过去。却觉两个小孩虚虚缈缈，这一个诀打过去，竟像是直接从他们身上打穿，两个小孩却什么事也没有。

        只听地上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那个小孩想要蹲下去捡，旁边一个人拉住他道：“不要捡了，他们来了，快跑！”

        这时坐在大厅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跑了过来。林墨蹿过窗户追了出去，见那几个小孩越墙逃出去，他便一个耸身，人跃上了墙头，很快不见了踪影。

        朱善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林墨从窗户一蹿，墙头一跃，来不及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而原本还站在屋里的楼月，看到林墨跑出去，更是一阵风过，人已不见，把个朱善人，惊得嘴巴张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几个小孩的身影缥缥缈缈，似有若无，与黑夜融为一体，根本无法看清。林墨一直追到朱府外面，只见黑夜沉沉，镇州城的夜晚，一律是一片死寂，已不见了几个小孩的身影。

        林墨停下来喘着气，楼月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道：“不用追了，追到了也没什么用。”

        林墨一心追那些小孩，不知他也跑了出来，乍听到声音，倒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去，道：“你也看出来了？”

        楼月点点头，方才那些小孩越窗进来的时候，身形非常缥缈，就像一个虚虚幻幻的影子，根本看不出模样。

        这些所谓的小鬼，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影子，或者说一缕游魂，要抓他们是根本抓不住的。而且便是抓住了他们，又哪里抓得住全部。

        林墨想起白日所见镇州城的小孩，心里已大致明白这里的情况。

        这时楚林风等人也追了出来，问道：“怎么？抓住了没有？”

        林墨道：“这个，回去说。”

        黄姑见他们没有抓着，气得跺脚，道：“又让这些小鬼跑掉了，早知道，应该提前让人守在外面的。”

        几人走了回去，朱善人见他们空着手回来，指定是没有抓住这些小鬼。不过方才见这些人身手，哪里还敢小觑，赶紧请了几人坐下，让人倒了茶水过来。

        林墨见朱坤已经被他叫醒，此时正坐在地下哭，哭了几下便闭着眼睛又要睡，被他母亲摇醒，然后又在那里哭。

        朱善人道：“唉，我说了，这些小鬼不一般，以前也请了很多人来捉，还专门做了好几场法事，结果都没用。方才见各位身手，还当这次小鬼再难跑掉，不想还是没有捉住，也不知这些小鬼到底哪里来的，竟有这般本事？”

        林墨对着屋子四处打量了一番，突然问朱善人道：“你知道这些小鬼为什么追不着吗？”

        朱善人被问得奇，道：“这我怎么知道？”

        林墨道：“之所以捉不到，只因这些小鬼并不是真正的鬼。”

        朱夫人在旁边听着，道：“不是鬼？怎么害死这么多小孩？再说不是鬼，那是什么？”

        林墨道：“一缕魂。”

        朱善人似乎没有听明白，道：“一缕魂？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孩的魂？”

        林墨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地方，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这么多小鬼。而且这些小鬼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倒像是养在家里的一般。”

        他这话出口，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一丝惊疑。朱善人道：“你是说……”

        林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所谓的小鬼，就是这里的小孩。”

        虽然隐隐猜到，但听他这样说，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尤其是朱善人朱夫人，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孩怎么可能是鬼？再说小孩怎么可能吃人？”

        虽然不信，但此事确实可疑，便是朱善人自己，此前亦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怀疑。只是他始终不能相信，好好的小孩，怎么会突然晚上跑出来吃人呢？

        其实林墨之所以会猜到这些小鬼就是本地小孩，一来是因为这里小鬼实在太多，便是一时闹鬼，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鬼，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其次白天的时候林墨看到这里的小孩，脸上神色焕散，看似痴傻又有些不像，这是经常丢魂小孩脸上出现的神色，所以林墨猜想，这里的小孩应该是白天的时候正常，晚上的时候魂就会出来，到处串门找小孩的魂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林墨目前还不知道；最后，林墨方才听到那女童说话的声音，以及影影绰绰的身形，和白天自己在外面看到跳房子的那个身形很像。

        有了以上三点，便足以断定，这里出现的小鬼，就是这里的小孩！

        楚林风一直很认真的听着，这时开口道：“那这些小孩为什么要晚上出来吃人？”

        这正是林墨疑惑的地方，林墨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小孩，怎么会每天晚上魂跑出来，到处找小孩吃呢？

        朱夫人突然道：“会不会和莲花峰的鬼寺庙有关系，那个鬼寺庙，以前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如今没人去了，里面的鬼便下来害人，都多少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这时众人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鬼寺庙，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所在，问道：“什么鬼寺庙？”

        朱夫人道：“说起这个鬼寺庙，那时间可久呢！莲花峰就是我们这里仙山灵药山上的一座山峰，灵药山共有七座峰头，莲花峰是其中……”

        朱善人打断她道：“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这里出现的是小鬼，和莲花峰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喜欢瞎猜想，如今先解决了这里的小鬼才是正事！”

        林墨突然想起方才追小鬼时，小鬼似乎有东西掉落，赶紧再次回到了窗边，从里面翻了出去。其他人见他突然跑开，都跟了过去。

        林墨来到外面，在地上摸了半天摸不着，便对里面人道：“可以拿个灯过来吗？”

        朱善人正要叫人去拿，楚林风摊开手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林墨见他手里放着一颗珠子，太黑看不清珠子的模样，正是方才楚林风来到外面时看见的。

        林墨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但既然是在这里捡到，显然便是方才小鬼掉落在地的，翻了进去。

        众人重新回到客厅内坐好，林墨将那颗珠子拿在手上，就灯下仔细打量了起来。只见珠子通体呈红色，放在灯光下看时，甚至可以看到珠子里面涌动的红色血丝。

        青如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怪？”

        楚林风同楼月道：“应该是血附子。”

        两人同时出口，又彼此恨恨地打量一眼，楚林风眼里照样是一副看不上你的高冷样，而楼月眼里，则是一副“我迟早有一天要解决了你”的不屑。

        青如道：“血附子？什么是血附子？”

        楚林风道：“将血附子放在人身上，血附子便会吸掉这个人身上的血。”

        青如道：“楚师兄，那你……”

        楚林风道：“我并未贴身放。”

        便在这时，只见血附子上面的血丝再次快速涌动起来。而林墨手与血附子接触的部分，突然一下变红了起来，便如被什么东西猛吸了一口，血一下涌到一处地方，紧接着又源源不断被珠子往里吸进去。

        楼月赶紧一把将珠子拿过，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林墨一双手已经开始发白，不用说已经被血附子吸进去很多血。

        朱善人看见大吃一惊，叫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邪门？”

        林墨道：“难怪那些被吃了魂的小孩身子一片惨白，想来定然是被这血附子将血吸了去。”

        萧子义道：“如此说来，这里突然出现这么多小鬼，很可能是有人想要吸食这些小孩的血，什么东西喜欢喝小孩的血呢？”

        众人一时想不出来，况且这和这里小孩的魂为什么会晚上跑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众人一时还是想不通。

        林墨在屋子里到处走了走，似乎是想看看有什么比较奇怪，或者能让小孩的魂夜晚出来的东西。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朱坤在朱夫人一刻不停的监督下已经清醒过来，手里拿着一颗糖，伸着舌头不住地舔。林墨眼睛不转打量着他，朱坤似乎是被他盯得有些害怕，赶紧躲在了朱夫人身后，只剩下一只眼睛偷偷看着他。

        朱夫人问道：“林公子，你在看什么？”

        林墨看着朱坤不说话，朱坤便将那只眼睛也躲开了。两只手扯着朱夫人的衣服，整个人牢牢实实躲在朱夫人身后。

        这时只听身后青如突然道：“这陶人好奇怪，看久了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林墨转过身，见青如正拿着一个陶人在那里看，正是白天朱坤拿在手上的玩具。一直被放在一张椅子上，青如刚好走到旁边，手不小心碰到，便拿在手上玩了玩。

        但见陶人上面雕刻的是一个小孩的样子，五官模样雕刻得栩栩如生，应该就是按照朱坤的样子雕刻下来。

        盯着陶人看时，只觉越看越奇。但觉这陶人不但雕刻得像，看久了更是产生一种里面的人马上就要出来的错觉，倒把青如吓了一跳。

        其他人听说，纷纷拿过陶人来看，楚林风拿着陶人问朱善人道：“这陶人哪来的？”

        朱善人道：“前段时间城里来了个卖陶人的老伯，卖的陶人都是现雕的，那模样，雕得栩栩如生，我们这好多小孩都抢着要买。怎么？难道……”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问道：“你们这出现吃人小鬼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朱善人想了想，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道：“似乎，似乎和这个卖陶人的老伯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

        朱夫人突然一声叫喊，冲过来一把夺过楚林风手上的陶人，然后对着外面用力扔了出去，道：“果然和这陶人有关，难怪我每次看到它，心里就觉得闷得慌。”

        她这一叫，倒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楚林风道：“想来应该是这些小孩的魂附在了这些陶人身上，晚上的时候便会出来，这时扔了也没用。”

        朱夫人道：“那该怎么办？”

        林墨道：“那个陶人伯伯每天都会来吗？”

        朱善人道：“每天都来，就在离德盛斋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等天亮我带你们过去。”

        林墨对着外面看了一眼，见外面天边已露出鱼肚白。一夜未睡，这时倒有些困意上涌。不过眼下睡也睡不了多久，便索性坐在座位上，打算等到天亮。

        见楼月手里还拿着那颗血附子，道：“你怎么把它直接拿在手上，难道它不会吸食你身上的血？”

        楼月笑道：“便是它能吸，它敢吸吗？”

        林墨觉得这话说的未免猖狂，不免心中感叹：这世上，还是凭实力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放亮，朱善人带了几人往陶人伯伯卖陶人的小巷子而去。

        一路过去，只见大多店铺已经开门，大街上也陆陆续续开始出来一些人，白日里的镇州城还是很热闹的，若没有出现这些吃人小鬼，也不至于一到晚上便变成一座“死人城”。

        过了德盛斋再往前走不久，便看见一条窄小的巷子，顺着巷子往里走，一棵大树下，一个老伯正忙着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在身前的一张小桌上放好。

        见到这边气势汹汹过来的众人，脸上神色略略一变，收了东西似乎是准备走，这时萧子义已经一把冲了过去，拔出剑来喝道：“想跑，哪里走！”

        那老伯吓了一跳，身前的摊子被萧子义一剑砍成对半。

        老伯经此一吓，脸上神色突然大变，只见原本混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绿光，紧接着整个脸部都似扭曲变形，嘴巴变得又尖又长，脸短而尖，那模样，竟像是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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