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己

练了一个上午的剑，中午的时候林墨准备休息一下。进到洞内，见里面空荡荡的，突然有几分不适应起来。

        林墨走到神台后面，见那尊九华娘娘的雕像被楼月推到神台后面，好在并没有被摔坏，他便动手将雕像再抬到神台上放好。然后走到前面，对着这尊九华娘娘的雕像沉默良久。

        林墨的生活作息一向单调，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都是有严格规律的。早上卯时起来，做两个时辰的吐纳，然后开始练剑，中午午休一个小时，下午接着练剑，一直练到申时，然后又是一个时辰打坐调息，一个时辰入定冥想，戌时一过准时睡觉。

        这段时间因为楼月的到来，他的这一生活习惯被打破。楼月一走，骤然清冷，往常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却有些不适应起来。

        林墨走到那张简易床边坐下，想让自己赶紧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略略一阵冥思，脑袋很快恢复了一片空明，不再去想其他，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下午起来继续练剑，中午睡了一觉，也觉脑袋清明很多，练起剑来得心应手。这一来只觉越练越顺，往常难以理解的剑理自然融于剑招，融会贯通，一套剑法练下来，竟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不由得心情大好，一直练到酉时这才回到洞中。

        如此一连几天，林墨早已从初时的不适应中缓了过来，已然忘了前几日还救人被追杀的事，生活回归平淡。

        这日中午练完剑，正准备去睡觉，一声破空之声传来，白光一闪，眼前多出一个人。

        林墨定睛去看，却见是许子阳来找他，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许子阳将剑收回，走过来道：“你还在练剑？”

        林墨道：“不练剑还能干嘛？”

        许子阳神色严肃看着他，道：“你惹上麻烦了知道吗？”

        林墨笑道：“什么麻烦？”

        许子阳道：“你还好意思问，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本来这次花妖历劫，是个杀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因为你的相助，让他给跑了，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你和他是一伙的，准备来抓你。”

        林墨道：“抓我？可都这么多天了，没有人来啊。”

        许子阳见他这个时候还能一脸轻松，也不知道是装的呢，还是真的心态太好，甚至有点好的过度。

        “现在整个仙门的人都在讨论，你来历不明，又和花妖为伍，害他们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抓不住花妖，便只有从你身上下手。我之前来你这里，你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就因为洞内藏着花妖？我真是不明白，你说好好的，你干嘛要救一只妖怪，得罪这么多人，你可想过后果？”

        “为什么不能救一只妖怪，世上成了精的妖怪这么多，为什么就非得除掉这只花妖呢？”

        “你管他什么原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好好的在这里清修，平白给自己摊上这么一件事，现在好了，怕是今后想清修都不能了。”

        此时的林墨可以说算是半个名人了，帮助花妖逃脱仙门追杀，与妖为伍，名气自然不会小。

        花妖已经恢复法力，介于关于花妖的种种传说，自然没人再提追杀花妖之事。但林墨就不同了，虽然黄明长老等人对他时强时弱的武功尚还摸不准，但毕竟只是一个凡人，便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捉不住花妖，难道还捉不住他？

        林墨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只是他自认为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不怕别人的责难。便是那些仙门人氏，能因为他救下一只妖便置他于死地？

        林墨道：“所以你现在来，便是给我报信，想让我躲开那些人？”

        许子阳道：“那些人不过是暂时留在这里，没有杀死花妖，过不久也都要走了，我看你暂且还是先避避，等这些人走了再回来不迟。不管他们会不会把你怎么样，没必要平白无故招惹这些麻烦。”

        林墨看着他，突然神色一变，道：“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之前你来山上找我，第二天那些人便来了，这事倒有些凑巧。”

        许子阳吃了一惊，旋即有些生气道：“你在怀疑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对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何况那些人在山中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到，会找到你这里也并不奇怪，不过时间上有些凑巧而已！”

        其实林墨也只是随便问问，许子阳这个人向来大大咧咧，心无城府。虽说是奇渊阁阁主之子，但并无什么高调姿态。

        许子阳武功平平，加上他父亲许定山不爱理族中之事，所以他在门派之中并不是很受推崇。奇渊阁最为杰出的弟子乃是辰平，少年天才，心性难免傲娇，打心里是看不起许子阳的，事事想要压他一头。奇渊阁不论长辈还是同辈师兄弟，都是一心推崇辰平，这样一来，许子阳的地位反倒不如辰平。不过好在许子阳这人并不是太在意这些，每日里吃吃喝喝玩玩，不用承受长辈们的厚望，反倒让他觉得轻松。

        林墨见他生气，赶紧道：“我不过随便问问，你别介意。”

        许子阳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却在这里怀疑我，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既如此说，那我问你，你之前说想要去我们奇渊阁看看，让我想办法带你混进去，我带你进去之后，你每天到处逛，我还以为你是真参观。可那天我叔父受伤回来，说你轻轻松松便破了他的剑灵，叔父问我可曾让你看过我们奇渊阁的弟子练功，我当时吓得不轻，哪里还敢承认！现在想想，你当初让我带你进奇渊阁，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林墨道：“你想多了，那不过是凑巧而已，我见你叔父用剑灵对付花妖，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如果我不出手可能花妖就被你叔父杀死了。虽然说他是妖，怎么说也是逃难到了我的山洞，我当然得出手相助，可当时我隔得远，身上又没有什么武器，便只能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本是想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力，谁知就这么凑巧破了你叔父的剑灵，这可是我想都想不到的。”

        许子阳道：“你以为这话我能信，若不是事先知道剑灵的破绽，便是你扔进去的是钢铁，也能被搅成齑粉，你的石头不偏不倚刚好扔在破剑灵的破绽所在，这也是凑巧？”

        林墨道：“我知道你不会信，但真是凑巧。再说，我一个人在山中修炼，能有什么目的？”

        许子阳想了想，道：“我虽不知你目的，但总觉得不简单。我之前说要推荐你入奇渊阁，你不肯，说是奇渊阁的规矩太多，宁愿一个人在这洞中修炼，可之后又几次三番想让我带你进奇渊阁，我只当你是好奇，也不曾太在意，如今想来，却处处都是疑点。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修炼？”

        林墨见反被他问，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笑道：“我一个人，无亲无故，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路过临界山，见这里的灵气充沛，所以就留了下来，你若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可说不上来。”

        许子阳道：“骗人！”

        林墨道：“你若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许子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越看你越觉得心机深沉。你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救一只妖，因此得罪那么多人，给自己惹下麻烦，想来定然也是有所图！”

        林墨笑了笑，无话可说。

        若说他救下花妖，真只是随手之举，怕是没人会相信吧！

        许子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道：“当初你假意结交我，便是为了利用我混进奇渊阁，偷看我们奇渊阁的剑法，亏我还当你是朋友，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林墨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不过此时他也确实无话可说。当初结交许子阳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能够进入奇渊阁，至于之后有没有真的将他当成朋友，答案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个朋友的情分和许子阳所认为的朋友情分是不是一样，林墨就不清楚了。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对于朋友这个定义并不是很明确。

        许子阳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是难过。或许在一开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林墨，毕竟孤身一个人隐居山中便让人觉得可疑，而且林墨又从来不和任何人谈及自己的身世、师承。许子阳虽说和他是朋友，但对于他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

        但许子阳此人毕竟比较看重义气，见林墨一个人隐居山中，总归太可怜了一些。所以经常会在练完功之后来找他，有一些好吃的也会想着带过来分一些给他。

        奇渊阁有明确的规定，非本门弟子，除非有阁主分发的通行令，否则任何人是不能进去的。林墨说想要进去看看，但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许子阳也并不多问，便带着他偷偷潜了进去。

        现在想想，一切并不是因为许子阳太过单纯，而是因为他真的将林墨当成了朋友。

        林墨不会说什么抒情的话，但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子阳见他还是这样一副神情，道：“话我已经带到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完转身要走，林墨道：“你要走了吗？”

        许子阳道：“继续留在这里，惹你怀疑吗？”

        林墨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许子阳看了他一眼，然后放出飞剑离开了。

        林墨待许子阳离开，又在原地顿了良久，这才重新拾起剑，动了动手似乎准备再练，想起来已经是中午，该休息了。

        准备回洞中休息，又想起来许子阳的话，自己现在可能有麻烦了。

        林墨很讨厌麻烦，虽然生活一贯单调无聊，但他也不想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人或事惹上麻烦。

        救下花妖实在是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奇怪，当初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怎么就会管起这个闲事了呢？

        林墨想来想去想不通，归根结底还是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很任性，缘分这种东西更是说不清。

        林墨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想下去，为了之后能够继续清清静静修炼，林墨决定还是暂时下山躲避几天。

        这些人抓不到花妖，过了这个风口，这事自然也就慢慢沉寂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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