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距离

不管是对于alpha、beta还是omega，腺体都是非常重要的器官。

        它联结着紧密的脊椎神经和其他涉及到激素分泌的生理结构，一旦出现问题便很有可能影响到整个人的身体状态。

        医生检查过后给池星若服了几颗消炎胶囊，又把伤口附近的红肿发炎区域重新清创上药，让omega好好休息，等待是否会有不良反应，转而拉着站在一旁的alpha去了其他房间。

        “少爷，你们标记的事情，我也不便干涉。”beta擦擦额头的汗，无比庆幸自己双b的家庭成分组成，起码不会有这么血淋淋的性记号，“只是omega的体质终究还是比较娇弱的。这样的伤口出现次数过多，会增容易生肿块，阻碍信息素合成和挥发。”

        医生给了结论，“所以，腺体标记还是尽量避免大量出血和承受方过于激烈的情绪压力为好。”

        omega的后颈上除了占有欲十足的牙印外，还散落着不少暧昧的吻痕，医生不明底细，把这当成了某类特殊爱好。

        “嗯好。”

        alpha没多做解释，把这个锅接了，毕竟昨天晚上是他下的嘴。

        医生点点头，拿了几盒外敷的药物，重点讲了几点注意事项。

        齐溶霜沉默地听了，时不时点点头，在医生准备收尾结束出门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主动开口：“怀孕的几率呢？”

        beta本来正经的眼神一抖，“次数？”

        alpha别过脸去，避开医生理直气壮的目光，“我是想问，命契的存在会影响怀孕的几率吗？”

        婚礼那晚需要完成深度标记，并没有任何避孕措施，齐家也不会提供相关药物，除非池星若早早地自带。

        “少爷。”医生委婉回应，“命契只是双方基因的匹配嵌合度，目前还没有具体的实验数据支撑说命契夫妻之间怀孕几率会高于普通夫妻。”

        “您可能要失望了，不过这个是不能强求的，还是以omega的健康为主。”

        被误解的alpha也没过多解释，只点点头表示了解，遂送医生出了门。

        齐溶霜拿着药物回到客厅。

        池星若还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姿势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朝向大海。

        上午初升的太阳明媚热烈，阳光直直地撒向采光良好的房间。清亮的海景玻璃滤去了大部分的紫外线，留下了光谱中的其他几种色光。omega的背影在被剥夺了热量的冷芒中显得单薄而清冷，白色的衣物和白皙的肤色，像是道不真实的幻觉。

        或者过于真实的印象流派油画。

        某几刻齐溶霜会恍惚地觉得，这只是人生的某个支线。

        例如什么大型rpg游戏，在一个结构化规则下他的某个选择把他引向了如今的境地，现在是某个剧情小高/潮后的过场动画，他应该放下手中的累赘，顺从气氛走上前去拥抱晨光里的另一位主角。

        姑且称之为主角。

        他作为这场游戏的第一人称，主要主线任务是完成家族使命，其他的一切支线任务都是铺垫和冗余。

        清晰而无趣，无奈而无法更改。

        也许在某个节点，他和季晚还有挽救的概率，另一位主角还有可做更改的选项。

        只是他没有存档。

        他需要一意孤行地玩下去，为自己的所有选择生长出的结果善后。

        即便这样，他也还没有当父亲的想法。

        齐溶霜相信池星若也没有。

        他们刚刚从学院毕业，命运被迫纠缠在一团，各自都未理清，远达不到拥有这个后期道具的基础条件。

        他暂时不会容许这个可能的发生。

        alpha的想法与决定omega一无所感，正如omega的心理活动alpha一无所知。

        池星若望着不知疲倦翻涌的蔚蓝大海发呆。

        医生说由于伤口过深可能会并发炎症，建议是暂时不要贴抑制贴和少沾水。

        那就意味着，首先，他的腺体在恢复之前都会完全暴露在外。

        这个想法本来就很诡异。

        正常新婚的ao往往都沉迷彼此的气味无法自拔，而他和齐溶霜却需要时刻注意，避免摄入过多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但是由于alpha昨天晚上理智丧失的这一口，他的蓝风铃即将毫无遮掩地飘荡一阵时间了。

        其次，五天假期剩下的三天里，他没办法再去完成那些户外活动了。

        之前alpha介绍过的汽艇，水面降落，通通与他无缘。

        在室内平稳地养两天，他就要结束这段短暂的休息，回到联邦。

        视线里一层层银白的浪潮卷上岸边，极速退却。

        周而复始。

        池星若很喜欢什刹岛。

        这里漂亮，纯净，有美丽的海景和可爱的海豚，有开朗的护卫队和重口味的烤肉，以及一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醉酒alpha。

        三天之后，这里的一切将通通和他分别，成为记忆里的一串数据。

        他将被归还进社会，投入源源不断地、远比结婚之前更加密集的社交中去。

        omega很清楚自己在逃避。

        人类的社会是规则的牢笼。

        人类的存在是欲望的衍生。

        他抗拒那些觥筹交错，钟鸣鼎食的聚会，价值千金的酒液或衣物在他心里远不值实验室的一个培养皿。

        而人的行为由责任来制约。

        池星若已经变了。

        曾经的他在会场正襟危坐一个小时四肢酸痛，现在的他也能端着毫无错处的仪态面不改色地穿过长长的毡毯，朝满座的政客商人们微笑致辞。

        一半的池星若藏在福利院小小的房间，而另一半的池星若被架在拉开的帷幕下。

        在心底盘桓的恐惧和炙烤中，他逐渐开始理解alpha所说的责任。

        齐家的法则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

        身后传来物件碰撞的声响，把omega从思绪中挖了出去。

        齐溶霜将医生交代的药物放进医药箱，走到池星若身边坐下。

        他们之间不再惴惴不安地保持着距离，往朋友的氛围靠拢。

        “我的错，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了。”alpha显然也想到了泡汤的项目，“饮食口味也要清淡，鱼类少吃。”

        “……”omega一时语塞，“我本来想说没事的。”

        齐溶霜笑了笑，神情仍然不是很轻松，拿出手机来看地形图，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选项。

        曜黑的戒面在他手指节间反着夺目的光点。

        池星若低下头看向右手，那里是一枚同款的纯黑指环。

        为了配合omega，alpha也换上了定位戒指。

        被阻截得没剩多少热度的光线迎面打在他的脸上，载着温和的暖意。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池星若把目光重新投向漫无边际的海面。

        齐溶霜停下滑动屏幕的手，：“后天上午十点。”

        alpha难得踌躇了一下，说明道，“机程需要7个小时，再往后到家会晚。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改到下午两点。”

        “不用。”omega的焦点追随着一只在浪花里振翅穿梭的海鸟，“我只是问问。”

        “好。”这边齐溶霜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问：“你怕黑吗？”

        池星若摇摇头。

        他记得上次潜水的时候alpha问过一下，不知道为何和他反复确认，他便照实回答。

        “那晚上和我出海？”

        “出海？”

        齐溶霜颔首，“我们去夜钓。”

        见omega不解，他详细解释：“岛上是有小型渔船的，最近的天气也还不错，晚上没什么风浪，我们大概12点可以回。”

        “晚上的海里有很多鱼类，还有荧光水母和鲨鱼，摄影的话会很漂亮，齐凝秋吵着要照片，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单单拍几张给她。”

        他越说语速越快，显然对这项活动兴致非常高，还搬出妹妹做筹码。

        alpha坐姿笔挺，表情一如往常稳定，只是一双眼尾略垂的墨黑瞳孔清亮，显露出一点和平日里老成的样子截然相反的少年意气。

        他这幅模样少见，使得本来没什么太多想法的池星若也稍微有了一点兴趣。

        “可以啊。”omega在满室和煦的日光里勾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齐溶霜一顿，不知是沉在对方的笑意里还是意外对方的提问，“学长请问。”

        “你那个十点就要停转的生物钟，真的撑得到半夜吗？”

        语气里的调侃显而易见。

        alpha眼睛微眯，嘴角一沉，摆出一张惯用的矜贵脸，高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学长在打趣我吗？”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池星若也不怕他，清楚alpha只是做做场面，淡定地回复，“是啊，我怕到时候又要送你回房间。”

        齐溶霜：“？”

        被omega送回房间两次的大少爷恼羞成怒，“我不喝酒，我自己回。”

        太阳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拉高，沙发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投射得倾斜。

        最后在身后的地板上交汇融合。

        宛若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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