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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齿痕与告别


齐溶霜轻柔地把自己的左手从池星若紧握的手掌里抽出来。

        第一次完全标记对omega来说疼痛大过欢愉,身下人的下唇被狠心的主人咬得泛白,齐溶霜看不过去,只得把自己的食指递过去给他含住,再伸手扣住omega另一只在床单上摸索的右手。

        他们保持这样别扭的姿势做完了全程,直到池星若脱力昏迷。

        完全标记后的ao因为生理特性产生的占有欲很难分开,齐溶霜不可免俗,尤其是在这么高的基因匹配度下。

        可他依然在缓慢而果断的从池星若身边脱离。

        omega像有察觉,颤抖着手指回握了一下。

        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齐溶霜的成绩很不错,生理课也是满分。他知道这是深度标记后omeg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天性里对自己alpha的渴求。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这是一个从身到心完全属于自己的omega,齐溶霜敢肯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拥进怀里。

        他此刻仍有这么做的冲动,但他知道这只是alpha的欲望作祟。

        omega这段时间为了做造型养起来的头发盖住了后脖颈。而那里,此刻正匿着一个深深的齿痕。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把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个体,由内而外的打上印记,宣誓主权。

        怪不得有这么多alpha管不住下半身。

        齐溶霜站起身,看着俊秀的omega陷在床榻和自己的阴影里,微张着红肿的嘴唇重重地呼吸。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草草瞥过的资料。池星若比寻常omega身量更高一点,身高有179cm,甚至快达到近年alpha的平均数值,然而现在躺下来缩在被子里,也只是单薄的一团。

        他和这位学长认识得很早,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自己的母亲还是他的资助人,却一直是不冷不淡的关系,叫得上名字,没有私交。

        据齐溶霜所知,池星若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关系。他表情很少,和人说话也是语速和缓不卑不亢的,顶着白皙的肤色和浅色的瞳仁,整个人清泠泠得像块浸在水里的玉石。

        他在齐溶霜印象里大多时候是个平面符号,象征着努力而不善言辞的优秀学生标杆。

        直到毕业晚会。

        想到这里他眼前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一双蓝宝石般通透璀璨的眼睛,眼角内收眼尾下垂,顾盼间有天真又无情的神色。

        他摸起手机解锁,刷了刷自己的信箱和私人邮箱。

        有很多点头之交的朋友发来的信息,在列表统计那里堆成了99+。

        来自季晚的,零。

        季晚没有主动联系。

        齐溶霜以为按照季晚的性子,今天会赌气想方设法弄到他的联系方式,发一条祝福短信过来,例如“新婚快乐”之类的。

        他拿着手机出了卧室,来到书房的露台,给陇执拨了个电话。

        现在是凌晨一点,对方接的很快。

        陇执那边背景出奇的安静,“wow,齐先生,新婚夜给我打电话,齐夫人不会误会吧。”

        齐溶霜懒得搭理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闭嘴,我现在头还是痛的。”

        “不会吧。”吊儿郎当的beta更来劲了,意有所指道:“怎么了齐哥哥,现在才一点多,你就不行了?”

        “首先,我很谢谢你,二类促性激素最近在严管,你不帮忙我很难瞒着家里人弄到。”齐溶霜斜靠着外缘大理石凭栏,在微凉的夜风里俯视灯光点缀着的庭院,“其次,下次办事的时候认真一点,这副作用让我今天一下午都没起床。”

        电话对面冰块和玻璃杯撞击的声音一顿,陇执似乎停了倒酒的动作,直接笑出了声:“你确定不是你酒量太差了?那药剂和解毒剂的说明书都没标注不能和酒混用啊……”

        “话说,你喝这东西干嘛?真不行了?”

        齐溶霜:“……”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当我没说。”

        “我只是做个实验。”已经过了中秋,残月仍盛,清冽的月光打在alpha额前垂下的发丝上,在眉眼间垂下一片阴翳,“那天母亲说ao的二类促性激素之所以能在市场上流通,是因为腺体中枢对这类激素即时反应很大,会觉得味道腥重,季晚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摄入这么大的量。”

        “所以齐少爷亲身上阵得出的实验结果是?”

        “果然如此。”齐溶霜心里发堵,深深呼出一口气,嘲道:“难为他了,混这么大一杯果酒喝下去,平时吃到口辣椒都要生气半天的人。”

        陇执沉默了几秒,道:“那看来我今天那句话没说错了。”

        “嗯?”

        “我跟池星若说你会忘了季晚,彻彻底底,哦不对,这个副词是我自己在心里面悄悄说的。”

        庄园第三层的层高有5米,位置又在山顶,露台空阔,夜晚的风几乎要把人全身的热度都刮走。

        齐溶霜指尖冰凉,喉咙里像被灌了冰块似的。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平淡:“是啊,我确实会。”

        “或许他早就不是我记得的那个季晚了。”

        “哥哥,我都快等睡着了,咱们深夜夜谈能注意点效率吗?”陇执那边传来一声明显的液体吞咽,接着是杯子被掷在墙上破碎的声音,“开始吧~我已经三年没听你讲你和季晚的相遇故事了。”

        说着他压低声线,装出一副深沉的alpha嗓音,“那个时候齐少爷我,才十五岁,季晚十六岁,在那个宴会上,我深深地被他琴声中的情感所打动,一首《致爱丽丝》在他的手下是那么的……”

        “闭嘴,喝多了就去睡觉。”齐溶霜开始觉得找陇执谈心或许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别惹我烦。”

        “哈哈哈哈,老实说,我确实没看出来季晚也烂的这么快。”酒精上头的beta口无遮拦,“我还以为你们要成为这个破圈子里这一代的true  love象征呢,这不是你们家一贯追求的完美吗?”

        “陇执!”

        哪怕和季晚的感情已经支离破碎,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点出这段龊龉,齐溶霜仍然压不住心中的愠怒。

        “照我看,齐溶霜,活自私一点,人生在世,自己先爽了再说。我妈那么委曲求全,现在不照样连陇家的坟都进不去。”

        beta夹杂着电流音的话语宛如魔鬼的低吟。

        不知何时站直的alpha身姿笔挺,没拿着手机的左手却握成了拳。

        坚硬的指环硌在线条分明的指骨之间,给主人带来一点疼痛的灼热。

        “你知道的,婚姻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是必需品,政治家的人生不能有任何污点。”齐溶霜张了张嘴,如鲠在喉,艰难反驳道:“我和季晚有缘无份,这不是我抛弃责任的借口。”

        他低头去看泛着微光的婚戒。

        “你享受了什么东西,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借词卸责,随意利用一个无辜的omega,把齐洛两家的前途置之脑后,在我这里没有这样的道理。”

        “……”

        陇执在电话那边又哑着嗓子笑了几声。

        “okok,你也知道我混账。只是看你结婚当天还黑着一张脸,担心你婚后抑郁。”

        “就说到这吧,后天我回部队了,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就行。”

        齐溶霜扯出今天真心实意的第一个笑。

        “好。”

        通话挂断。

        忙音的一瞬间alpha良好的仪态垮了下去。

        他把手机往身后落地沙发上一甩,双手撑着栏杆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目光正对那一片粼粼的泳池。

        池壁固定距离间隔内嵌的泳池灯在水底柔和地照亮了整片水面。

        是一抹纯净的碧穹。

        放置在长坪一旁的修道钟还没搬走,齐溶霜昏沉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几个小时前那几声清越的钟鸣。

        -

        “软弱不在再阻拦您的旨意,私欲不再蒙蔽我们的认知,我们只聆听爱和光明的教诲……”

        “如果有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请您站出来,或是永远保持缄默。”

        软弱阻拦了您的旨意,私欲蒙蔽我们的认知,我们背弃爱和光明的教诲。

        而我将永远保持缄默。

        -

        一身冷气的alpha回房洗了个热水澡,替昏睡过去的omega清理了身体,又拨内线叫人另送了一床被子。

        一切收拾妥当,齐溶霜才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白天的过度睡眠,难得地打破了他稳定的生物钟。

        他伸出手,取下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

        朦胧的夜灯光线下,精致的戒面折射着周遭仅有的光线,在他指尖熠熠生辉。

        千足铂金戒身,戒托上是六爪镶嵌的3克拉浓彩蓝钻,光这颗钻石,就可以在s省辖区内再建一座齐家庄园。

        这是家族的注视。

        也是锁链。

        他将戒指扣回原处,轻轻阖上双眼,

        再见,季晚。

        新婚第一天的凌晨三点,齐溶霜在心里如此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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