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燏不能被留在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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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漆黑,花寻披散着头发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衣服被他揉弄的凌乱发皱,痒意从骨头中散发出来,指甲挠破他惨白的肌肤,渗出一道道骇人的血红。他像一个妖艳盛开却又被爬满了虫的花朵一样,在这漆黑中独自残忍的绽放着。
花寻像发疯了一样挠破肌肤,他甚至用烧开了的水去扑灭那骨子里的痒。可是没用,即使是肌肤被烫红、烫伤,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躲在角落里哭泣着,埋怨着。他将指甲狠狠掐入破旧的紫色香囊,企图以此来缓解难耐的痛苦。恍惚间,仿佛又看到那少年牵着他的手想要带他逃离这污秽泥沼的背影,他们在阳光下奔跑着。可是不知为何,一瞬间,那光消失了,少年牵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一切都陷入了黑暗。花寻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着,企图去寻找那少年人的踪迹。
他呼喊着,而此时只有田原上的野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谁的哭喊,让他一时乱了阵脚,
风刮在他脸上。
猛然间一双阴冷的手用力掐在他脖子上,那么快就被抓住了吗?那他呢?想要带花寻逃离这充满这腐烂变质味道的春风来的他呢?花寻被这一双手掐到浑身失去力气,他死了无所谓,可是阿燏不能被抓到,阿燏不能被留在这样的地方。
躺在地上的花寻睁开他那满目疮痍的双眼,那不是梦,那是最真实的存在,每每让他想起都觉得后怕的存在,他怨恨着自己的鲁莽与无知,更不吝啬用最歹毒的念头去诅咒丹橘。
花寻握紧拳头,感受那股痒意慢慢从骨子中褪去,再感受痛意渐渐升至胸口,痛意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但是他已经不再畏惧了,他生来就吃惯了疼痛,那都不算什么。
他压抑住疼痛,擦干泪水,像是风雨渐消,被风雨□□的花朵在努力地去找寻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能够代他受过这些,他得不到解药,也得不到救赎,那么多年来,他仿佛开始习惯了。
深夜,皇宫内院中,梅妃娘娘落入黑暗中,她惊慌失措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逃跑,可是没有一丝光,身后的男人步步紧逼,一把强行将她搂入怀中,不顾她的反抗。仅仅在那一瞬间,他们一同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哇~哇”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传来了婴儿的哭叫,那哭声越来越响,追逐梅妃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婴儿的哭声像催命符一样出现在梅妃娘娘身边,可是她看不到那婴儿。她仍在这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口。
忽然间,像是蜡烛被点燃,开始有了微弱的光,梅妃娘娘跑向那光,她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艰辛地跑着,可是那光忽远忽近,像是在玩弄她一般。不知跑了多久,光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孩童背对着梅妃,七八岁的模样。
“你是谁呀?”
“我找我娘。”那孩童回答,但是却不转过身来。
梅妃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娘是谁呀。”
“我娘是你呀。”那孩童诡异的笑了起来,转头一张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嗜血的嘴,像是被撕裂般拉扯到耳边,眼睛凹出洞来,从里面冒出令人犯恶心的血水。
那孩童猛然伸出手来,“娘,我终于找到了你了,你再也跑不掉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哈哈哈哈。”说完整个人就粘在了梅妃身上,梅妃娘娘无论怎么挣扎都甩不开他。
“娘,娘你好狠的心呀,就那样把我抛弃了,你难道不会有一丝愧疚吗?”
鲜血从孩童身上冒出来,梅妃娘娘浑身也被染上了鲜血,血越流越多,慢慢开始漫过她的膝盖,腰身,直到脖颈处,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孩童?她在这血腥中挣扎着,尖叫着。
“啊”梅妃娘娘猛然坐起身来,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缓落,她望向室内,一片宁静。没有孩童也没有血水。
“娘娘有何吩咐?”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后赶忙走上前。
梅妃缓缓起身“只是做了噩梦,没事了,你们退下去吧。”很显然,她不希望自己这狼狈模样被人看到。
她走到梳妆台前,将蜡烛一根根点燃,十七年了,这样的噩梦一直缠绕着她。尤其是近日以来,每天夜里都要做噩梦。那个孩子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又过得如何呢?
“碧云”梅妃轻声呼唤宫女。
“娘娘有何吩咐?”
梅妃娘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韶华已逝。“跟哥哥传个话,让他得了机会见我一面吧,我有些话想同哥哥说,越快越好。”
“奴婢这就安排。”
梅妃娘娘望着这漆黑的夜,无眠。
沈将军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后,隔天就找了个借口进了宫。梅妃娘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沈将军又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沈家在朝野之上有着让人不敢忽视的权利。可即便是亲兄妹沈将军也知应当避嫌,妃子们的宫闱并不是他可以移步的地方。
两人相约在后花园中,梅妃娘娘将那日的噩梦与担忧说给哥哥听。
“要不然找个比丘尼做个法?”沈将军建议道。
“有用吗?”梅妃这会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你这是心病,我听夫人说城外的倚云庵略懂些寻常人不懂的法子,你也知道,你嫂嫂就喜欢信这些,待哥哥回去问问。”
“也只好这样了。”
沈将军回府后,当日沈夫人便喊了倚云庵里的净音师太。
沈夫人只是简单说了情况,没料到净音师太像是未卜先知,一连串竟说出更多事情来。
“施主,依老道看,那成日里做噩梦的人并非你,而是另有其人。梦里的恶童是那女子的孩子,而且是第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抛弃了,做噩梦是孩子的怨灵一直在纠缠她。”
沈夫人满脸惊讶,却也不敢在将实情说出。“师太该如何解呢?”
净音师太背对着沈夫人,道:“给那孩子修一个坟墓,镇压住他的恶灵就好了。但是这个坟要修在那女子兄长或幼弟家中,方能显其作用。”
“啊,这……”沈夫人听到后犹豫了一时,倘若将法子跟老爷说,老爷为了娘娘定是照做。但是梅妃娘娘就沈将军一个兄长,这坟墓不就是修在沈府上了,再是个衣冠冢,阴森森地杵在那,也是够晦气的。
净音师太走后,沈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将法子说给了沈将军听。
沈将军一听,立马同意了。他自幼疼爱自己的胞妹,任何法子都愿意一试。
几日后春风来的花春敷带着香火来到倚云庵,她将香火点燃,双掌合实,虔诚跪拜。
“施主有些日子没来了。”一个声音在花春敷背后响起。
她不用回头就能知那人是谁,四下无人,她放下戒心道:“都按计划进行吗?”
“妹妹放心。”
花春敷将身子伏低,额头贴向地面,她深知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清浅集市上,散了市,街道上只有零星的灯光。
“你那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的小跟班去哪了?”馄饨店小二双手负背站在阿燏风筝摊前。阿燏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样子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几日阿燏尽量避开阿青,出摊子也不会主动喊他,少挣钱就少挣点。漾漾嫁妆真凑不够就让郭家那小子多等两年,他实在是不想再面对阿青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是莫名其妙发脾气。而且很可能将很多不顺心的事都牵扯到阿青身上,这样对他来说的确很不公平。
阿青慢慢发觉后也不像以前那样黏着阿燏了。
“当当当当。”
阿燏刚想骂小二怪叫什么,就看到小二提着一个灯笼将漆黑的夜照亮。
等等,那灯笼不是……
小二故意把灯笼上的四个字指给阿燏看:“平安如意,多好呀。以前只知道你扎灯笼好,还不知道你写字也那么好看。”
阿燏被他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自认这字写的太过秀气,有点像姑娘写的,少了几分豪迈。慢着,这会儿也不是品字的时候。
“这不是我的灯笼吗?怎么在你那?”他清楚记得这灯笼已经被自己扔了,还戳了四个洞,仔细这么一看,灯笼上的确有修补的痕迹而且还修补的很难看,就像四个……就像四个鸡□□粘在灯笼上的感觉
小二倒也坦然,“我捡到了,自然就是我的灯笼。如果你可怜兮兮求求我,我说不定会借你一晚,这黑夜漫漫。照亮你回家的路,也省的磕磕绊绊。”
夜晚,阿燏提着被修补好的鸡□□……灯笼,缓缓走在这个能让他安心藏匿的村庄里,仅仅是微弱的光,却也能照亮这漆黑的路。他将手缓缓放置于胸前感受玉佩的起伏,能活着已是不易,何须再苛求更多?
第二日一早,阿燏把阿青晃醒:“你想将功补过吗?”
阿青睡眼惺忪:“我何时做错事?”
阿燏真挚地望着他:“你没给房租,饭钱也没给,你是不是得付出点什么?”
阿青语音清越:“你继续说。”
“起床给我卖风筝去。”阿燏想了半晚上开始破罐子破摔,说的就跟以前不是一样。“好日子少过一天是一天,我们得多快活一刻是一刻。”
阿青所理解的不是出卖色相卖风筝,而是尽情享受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两人出门时,阿燏一边推着车,一边盘算着自己先把漾漾的嫁妆攒够,然后再攒钱买匹马。以至于连门都忘记关了,还是阿青好心提醒:“阿燏,你忘关门了。”
阿燏挑起双眉,自然不愿承认自己的错:“门还用关吗?”
阿青看着那破瓦寒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阿燏斜了他一眼,“我们家最值钱的宝贝儿就是我,我在家需要关门,防着某些奸人将我偷走了去。”
阿青见他这一派天真模样,不让人觉得做作,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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