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雨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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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延维未语泪先流,看着那微弱的灯光:“我错了,我不应该让絮絮出去的。她出去被姓马的狗东西给劫走,我找到她时就这样了。”
阿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礼部侍郎吗?”
“是他的儿子,可怜絮絮了,生下来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本想今年冬天让你们成亲,也算是了了我的心事,哪成想。”柳延维哽咽着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就不应该让絮絮出去。”
阿燏按下他的手:“柳大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柳大哥你相信我,我一定帮絮絮报仇。”说完阿燏转身离开,他觉得这路呀,走得都轻飘飘的,像醉了酒一样。眼泪也莫名其妙流了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视线越来越模糊。
“阿燏哥哥,阿燏哥哥。”他听到絮絮在喊他,可是这夜色太黑,他怎么都找不到絮絮在哪。他提着灯笼来回照,看不到半个人影。
“阿燏哥哥,阿燏哥哥,我走了。”这一声声太过凄凉。
“絮絮,絮絮。你别走,你还没当我的新娘。”阿燏喊着。
“阿燏哥哥,阿燏哥哥。”絮絮一声一声叫着,最后哭了起来。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小声啜泣,直至消失。
阿燏看着手上的灯笼,他苦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把它送出去。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九叔家。
九叔显然要比他早知道这个消息,满腔的愤懑同情:“柳延维从东山上下来我就知道了,一直考虑着该怎么跟你说。”
阿燏牙根紧咬:“好说,姓马的那个王八蛋必须死。”
九叔眼神矍铄,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活动了。那些人不拿我们老百姓当回事,我就杀他个跪地喊爹。”
“不,九叔。这次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能贸然,我要亲自下手把他杀了。”阿燏目光漠然,那是极致疼痛过后的平静。
阿燏离开九叔家后先去了漾漾那里,漾漾原本已经熄了灯。听到有人拍门,简单披了件衣服出去。
“漾漾”十三站在暗处,漾漾被他这一唤吓了一跳:“漾漾也是你叫的,喊师傅。”
十三紧抿着嘴,不肯出声。
漾漾把门打开,阿燏低声将絮絮的事同她说。
“柳姑娘的棺材我来备吧。”
阿燏听她这么一说想要掏钱给她,漾漾拦住:“你身上也没有什么银子,就当我们做好事了。”
阿燏听罢有些无奈,“你再用上好的楠木打一口好棺材。”
漾漾一听目光如针一般锁在阿燏脸上:“你想做什么?”
“虽没有法子复仇,但是却也有本事搅弄风雨满城。”
漾漾握住他微凉的手:“我知自己拦不住你,一切小心。”
阿燏回到家后灯还亮着,他走进屋将手提灯笼的蜡烛吹灭。
阿青看着那灯笼觉得奇怪问:“不是说给柳姑娘吗?莫不是没送出去,怎那么晚才回来?”
阿燏将灯笼放在桌子上:“絮絮被马大人家的大儿子给害死了。”
“礼部侍郎家的大儿子?”
阿燏望向他,眸中寒芒乍闪。突然发觉阿青是死士,作为太子的死士,他可曾当过马大人家的走狗。
阿青将头扭向一旁:“我并非能自由选择为谁谋命。”
阿燏略觉讽刺:“是呢,我们在您眼中都是蝼蚁,只要想杀,轻轻一捏就死。”说完将蜡烛吹灭,在黑暗中,他又问了一句:“你觉得你现在呆在这里合适吗?不要再拿找刺客为理由继续呆在清浅了吧。清浅跟京城不一样,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安静又干净的地方。”
第二天阿青起床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到阿燏,只有梅子一条狗在院子里摇尾巴。正要出门找阿燏,看到西边有人在放风筝,那风筝模样丑陋,很是有特色。再看阿燏推车上堆满了风筝,扎好的,没扎好的。都一样,一样丑。
只是那风筝一开始飞的好好的,后来像是被人剪断,直挺挺地往山上扎去,山上盛夏,一片茂林,转瞬就看不到那风筝了,就好似它没出现过。
一出院子就看到张家大婶儿在四处吆喝,“坏了坏了,大伙儿快出来。柳家郎被抓起来了,这群喝人血不干人事的东西,昨日糟蹋了柳姑娘。今日柳家大郎去衙门击鼓鸣冤,居然被扣了下来,说是他栽赃陷害马家的什么狗屁少爷。”
“什么柳大哥被抓了?”阿燏闻讯赶来。
村民们都义愤填膺,昨日柳延维带着妹妹回来,经过村口遇到纳凉的村民。村民将晌午城门口发生的事与柳大郎的情形一联系,就都知道了,谁也不干多言,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柳家大郎。
“阿燏,你这是干嘛?”阿燏听到后就要去衙门救人,花达来拦住他,“你现在去就是白搭人头进去,根本不解决问题。哪儿根本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也要去一趟。我去衙门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九叔站在人群里,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九叔对于清浅的村民来说就是速效静心丸,好像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意外,他都能解决,夜里又能护着清浅的安宁。
九叔走到阿燏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这点情况就慌乱成这样,九叔平日里都白教你了。”
阿燏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可又不愿让九叔看到,只得倔强地将头歪向一旁。
清浅的村民今日没有一个出摊做买卖的,大家都坐在村头等着九叔回来。晌午太阳晒得人发烫,也没人愿意离开。
阿青也站在人群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意。他本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一样,只是为了自己活着,不管别人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银子来衡量,价钱合适就可以去做,价钱不合适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可如今大家都在这里浪费着时间,妄想去改变不能改变的现实。真是无畏又无知,他敬佩他们但又觉得他们可笑,而且那位九叔好似一位故人,只是九叔满脸狰狞的烧伤,让人认不清他原本的面孔,阿青凝视着九叔,试图从他的神秘中解读出一丝熟悉。
早晨到晌午,太阳慢慢向西落。
“看是不是九叔回来了。”花达来推了推阿燏。阿燏定睛一看,的确是九叔,众人都站了起来,都看到九叔背着一个人回来,那人正是柳延维。
九叔来到众人面前,环视了一周。“顺子,快来给他瞧瞧伤势如何。”
顺子走上前来,原来就是给阿青看病要价让阿燏气结的大夫。
“居然把他打成了这样,失血太多。右手估计是废了,好在慢慢调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顺子仔仔细细将柳延维从头到脚看了个边,又在他十个脚趾头前抽出十个长针来。
众人看到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柳家大郎,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吗?”
阿青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有权有势就可以,甚至可以比这个还要残忍。他们比阎王还要可怕,想杀哪个就杀哪个,你没有还手的余地。
待众人都离开,阿青拉住阿燏问:“那风筝……”
阿燏已没有力气跟他解释太多,想甩开他走。
“你以后也能为我放风筝吗?我死的时候。”阿青仿佛在哀求。
阿燏沉声道:“这种事你都要凑热闹。”
“因为我害怕,我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为我流一滴眼泪。”
“你做过什么事你他妈不清楚吗?”阿燏反手一拳打在阿青脸上,阿青并没有躲开。
阿燏又是一拳捅在他肚子上:“我他妈早就知道你是那个狗屁太子的死士了,他怎么不过来救你?你死了他都不会知道,你死了也活该。有多少人因为你们这样的死士家破人亡,你很得意是不是。马大人不愧是太子的走狗,随随便便想杀谁就杀谁。”
阿青扼住他的拳头:“你怎么知道马大人是太子的走狗,又如何知道我是……你是谁?”
阿燏用力甩开阿青的手离开头也不回“我是你爹。”
絮絮死后柳延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光这样也不是办法呀,他迟早要闷出病来。”花达来站在门前,小声跟村民讨论。
“是呀,谁也没有法子。”张婶儿说完又捣了捣张家叔,“送的饭吃了没。”张叔无奈地摇摇头。
“人这样下去迟早会垮的,要不再让九叔想想法子?”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出了那样的事,村民们情绪明显都没之前那么高涨了,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来。
阿燏摊子也不出了,一连几天都猫在马府附近。发现这马家大少爷真的好不快活,每日都要去城外的酒庄里喝酒骑马,就那个马技烂到阿燏都懒得看。回来时都已半夜,看城门的侍卫还要给他降吊桥,开城门,好威风,絮絮的死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阿燏先是来到吊桥附近考察了一番,站在这里想象着那日絮絮也是这样站着。到半夜时他算准马岙川会经过这里,没关系,即是今天夜里不经过也没有关系。明天他还会在这里等,后天也等,直到等到马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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