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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困兽犹斗(6)


因记挂着一早就要带兵出城练箭装相,天刚泛起微光,以沫就醒了。她动了一下身子,只感觉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以沫吓得猛的睁开眼看过去,等看清是谁,又看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的攀在他身上,又立即阖上眼皮。

        以沫处在震惊中回过不来神,她的颊畔依旧贴着廉相濡的心口,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还有缓慢的呼吸声,以沫一张俏脸腾的一下红了彻底,脑子里迅速思索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喝多了,然后呢?……然后他把自己扶了进来,自己还是要酒喝,然后呢?……再然后是什么啊?!

        宿醉才醒,脑袋越想越疼,以沫几乎抓狂的又看向廉相濡那张妖孽般的脸,谁知他竟正含笑的低头看着她,以沫被他吓得忽然重重的打了个酒嗝!依旧是浓郁的酒气,廉相濡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双眼睛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看着她的目光闪烁着光辉熠熠,就像那眼中满是再也容不下的星芒,争相夺眶而出。

        她心里承受着排山倒海一样的惊诧,犹自发傻着,廉相濡见她一副呆掉的样子,对她像是对小猫似的,伸手用掌心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丫头真是越发可爱了!

        许是夜半时只顾着照料她,微微染上些风寒,廉相濡声音有些低沉,“想什么呢?”

        他声音有些沙哑,以沫条件反射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刚一碰到,手就被廉相濡握住,他笑道:“你担心我?”

        以沫尴尬极了,只觉得以现在这样的姿势,说着这样的话,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况且他这么一问,就好像看透了自己内心的那点猫腻,殊不知他如此放肆,正是因为自己昨晚已经大胆表白过了。

        以沫自欺欺人的摇着头,她呼吸有些紊乱,明明营帐很大,可她就是喘不明白气,四野八荒里唯有充斥他的气息,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再不逃离就会被湮没!

        她慌乱的想脱离他的怀抱,却反被他更紧的扣在怀里。

        廉相濡一双深眸目光灼锐,紧紧锁定在她泛着红晕的俏脸上,以沫被他深沉的眼光瞧得心慌意乱,又稍微用了力道想要抽回被他掌握住的纤手,结果又是被他握得更紧,就像是被炽烈的热铁牢牢焊住。

        以沫逃脱不成,仰起脖子吼他:“你有话要说就直接说,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也不怕属下看到了笑话,再说,你个男人倒是不怕这些,我才不要因为你坏了名节!”

        廉相濡一向温润,现在的样子太过陌生,她恨不得此时能遁土而逃,偏偏她在锲而不舍的想要拉远点两个人的距离时,廉相濡却不允许她把手抽回去。

        他依旧半躺在榻上,一派轻松的看着以沫咬着下唇,低着头只顾着和自己抗争,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有趣极了!廉相濡更加握紧了她,贪恋那双小手在他掌心里挣扎的感觉,就像是他掌握住了一只相当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一般。

        以沫听到他沉沉的笑声,终于恼羞成怒,几乎连拳脚都搬了上来,硬是挣脱了他的束缚,嘴里骂道:“廉相濡你给我滚!你要是想女人想疯了回你的京城找去!别在这拉着我不放!”

        廉相濡眸色一黯,像是两泓古潭般深不见底,教人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思绪,抿起薄唇,原本还在试图要扶住她的双手在空中一滞,继而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

        以沫跳下榻的时候就已经窜出去了几米以外,她鞋袜未穿,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恨不得缝上这张嘴。她偷偷看向廉相濡,他慢慢的闭眼,正将身体转向里侧。以沫想到刚才醒来,整条被子都盖在自己身上,他声音沙哑一定是昨夜着了凉,心中又把自己骂了一个来回,差点把肠子悔青了,自己会不会有点狼心狗肺了?

        外面传来示意准备集合的号角声,以沫转头看了看帐门,她应该马上前往校场的,毕竟今日至关重要,可她又回头看了看廉相濡,心里两个小人掐架的厉害,她终于一跺脚,跑到廉相濡身边,拉着他手臂说:“你别生气,是我说错了话,你也知道我这两天那个……嗯,就是来了月信,心情不好,你也理解理解我吧。”

        他依旧面朝里一动不动,外面的号角声依旧在响,响的以沫心烦意乱,她也顾不上许多,又跳上床,从他腿上跨过,跪在他面前,几乎变成了恳求:“你别生闷气好不好,这样对身体不好的!昨天玄卫都跟我说了,你最近药吃的太频,是药三分毒,它能一时压制的了你心痛,时间长了却对其他内脏有损害,……你要是生我的气,就骂我一顿?要么……要么你打我一顿?”

        廉相濡本就不是真的生她气,他太了解以沫,她如同刺猬,一旦触碰到她内心的禁区,就会条件反射的竖起刺。此时听到她在耳旁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廉相濡还是没沉住气,忽的睁开眼睛,说道:“沫儿,你是心疼我的。”那么肯定的语气,以沫的心跳果断的乱了节拍,他双眼里满是笑意,哪有一点点的生气。

        以沫慌乱的往他脚下的方向退,廉相濡却在不容许她退缩,伸手握住她的左臂使劲向自己的方向一带,又快速扣住她的纤腰,一个翻身,便将她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她本就醉酒醒来不久,此时只觉头晕脑胀,几乎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廉相濡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以沫清晰的感受着他温热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像是鸿羽轻轻掠过,脸上一痒,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后,见他唇边勾起了笑,以沫想推开他,可是他的脸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呼吸可闻,她试图向上动了一下身子,又被廉相濡轻轻一个使力就镇压住了,以沫无措,嘴张了半天,最后讷讷的说:“你沉,压得我喘不上气。”

        廉相濡伸手轻轻的将她鬓角散落的碎发顺到耳后,他眼中仿佛燃烧着最炽热的火,轻而易举的融化了以沫的防备,她看着他浓浓的眉毛,俊挺的鼻梁,明知此时两个人身姿暧昧,却又有点可耻的享受着被他如此的注视着。

        外面想起第二轮的点卯号声,以沫几乎是因为它才从廉相濡制造的温柔里震出来。脑中瞬间清明,这情形着实尴尬,以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窘态,不过一刹那,就被廉相濡捕捉到,他低声问:“沫儿,我再问你一遍,你心里可有我?”

        以沫惊疑的看着他,惊他直白的问话,疑他何时问过自己,为什么说是‘再问’。

        她一脸茫然,廉相濡也不愿意太逼着她,低声说:“沫儿,我想跟你解释一件事情。”也不管她是在神游太虚殿,还是专注在自己身上,他说:“出征之前,我的确是包下了一个妓女……”

        他刚一提及,以沫只感觉脸上火辣,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她自尊心极强,刚刚他还柔情缱绻的仿佛心中只有自己,此时却跟她提起那个女人,她当真厌恶透了这个话题!

        廉相濡本以为她此时心中一片柔水,自己耐心解释,以沫就会听,谁想到他才开个头,她就一个使劲将自己推开,连爬带滚带滚颇为狼狈的下了榻。

        廉相濡丝毫准备没有就被她大力一推,一颗心猛然撞击胸腔,他强忍着忽然泛起的心痛,也连忙下榻,在靠近帐门的地方一把拉住以沫,有些急切的说:“沫儿,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解释?!当初赵沐桓也是这般低声下气的到自己的院子里来解释,可解释来解释去,结果都是一样,无非是将背叛合理化!

        不过廉相濡不至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根本谈不上背叛一说。被他拉住她也不再反抗,反倒硬生生的勾起笑,也不看他,侧着脸说:“根本不用解释的,你要是出来之前听庆云跟你说过什么,那你真的是完全误会了,你有你的自由,况且我那天去看到了,她长得好美,和你正好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我就是心疼那些钱而已。”

        他声音平静中带着些许激动,“若只是心疼钱,为什么我一提这事你就跑?”

        她更是冷笑,“廉少主您失聪了么?点卯号响过五声开始点兵,马上要第三声了,我赶着带兵,没空跟你在这里笑哈哈!”

        “蔺以沫,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谎?”他不放手,两步走到她身前,“你纵是再不愿意听,现在也给我听清楚,我容不得你对我有这样的误会,那个水泠根本就不是真的妓女!她是青遐女王的亲妹妹,青遐国曾经的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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