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谷燕燕：“……”

        她抬起头，有细碎的吻落在尚未来得及睁开的眼睛上，腰上的大手收紧，她的推拒显得欲拒还迎起来。

        窗外还有飞鸟掠过，黄昏的光芒透过竹影在车内的地板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对方生涩的动作虽然好了很多，但是或许是碍于从前身为仙门修士时的克己复礼，对方一直没办法坦然面对这种事情，所以进展十分缓慢，每每都要由谷燕燕主导。

        她的后脑勺被另一只手托着靠上地毯，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次逆转攻势的时候，她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启齿的祈求意味，又不真切。

        “燕燕，教教我……”

        从中梁山到苑山的路途原本很遥远，但天马的脚力不可小觑，不过一夜时间，上京熟悉的桃花酒香气便冲天弥漫而起。

        这个地方倒是还和十年前一样，被这个大陆上最富有的人和一批又一批顶尖的术士修者保护得很好。

        苑山的宅邸也和以前一样娴雅精致，走过石桥，能看见青瓦白墙上垂落着不知名的花束，彷如人间仙境。

        不过，当谢青穹推开大门的时候，事情出现了一些变化。

        谷燕燕在看清前方是何物的一瞬间，已经被谢青穹的身影挡住，但是她还是无比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那是一条像巨蛇一样的东西，常常的尾巴缠绕着屋舍盘旋而上，而在蛇尾之上，是一个人的身体，以及一个长着熟悉脸庞的头颅。

        “师父，欢迎回来。”

        屋子外面响起短暂的敲门声，推开门后，虎背熊腰的妖魔粗鲁地朝她塞过一盘东西，凶戾瞪她一眼后，提着长刀转身离去。在他走后，房梁上响起簌簌的声音，那是一根根绿萝如同有生命一般爬了下来，瞬间封堵了房间的大门。

        谷燕燕关上房门，回到桌边，手里的盘子装着惨不忍睹的米饭，夹杂着黑色的肉类，让人实在不敢下口。谷燕燕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是人类，没有辟谷，恐怕连这盘食物也得不到。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那盘饭菜到底是什么构成了，如果她不吃，只有饿死的份。

        毕竟，她的生死对谢词来说无关紧要。

        三天前，她和谢青穹回到苑山，推开门便看到了又谢词，和十年前相比，他的形态越发恶心了，不知道融合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妖魔，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看到谢青穹便发出一种几乎可以形容为粘腻的呼唤。

        他能出现在苑山，谷燕燕也惊奇无比，毕竟苑山算是谢青穹的藏身之地，那么多年了，连雾破山的人都没有找到过这里，谢词却找到了。不仅找到，他还抓了先一步回苑山的央措，这让谢青穹很生气，好在两人力量悬殊很大，谢青穹没费什么力气便把央措抢了回来。

        谷燕燕还记得，当时的谢词哭哭啼啼的坐在地上，长长的蛇尾不满地拍打这地面，嚷着：“我只是想来看看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师父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明明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反过来对我生气！”

        谢青穹看着他，冷漠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谢词却扭动着想要上前攀附住他的腿。

        “师父，您真的不要我了吗？”说着这个话的人，眼眶含泪，语气天真得像是稚嫩的孩童。但是站着的男人却凝出了一把长剑，眼中杀意闪过，在对方接近自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一剑挥出。

        那道身影霎时消失，哭泣的声音还盘旋在空气中：“师父好狠心，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央措和裴环，是小师妹，你还会这么对他们吗？”

        谢青穹皱紧眉头，没有回答，下一刻，脸色苍白的妖魔出现在房顶上，泫然欲泣地盯着谢青穹。

        谢青穹远远看着他，冷淡命令：“滚下来。”

        伸手揉了揉耷拉着的眼皮，谢词微微兴奋起来：“师父是想让我去到你的身边吗？我好高兴……”随后，语气又瞬间低落下来，面露无奈道：“虽然弟子很高兴，但是如果过去了，师父一定会一剑杀了我吧？”他摇摇头，“弟子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里的，好不容易见到师父，弟子不想死，弟子不要过去。”

        谢青穹眯起眼睛，这表示他已经很不耐烦了。浓重的戾气在他脚下升腾弥漫，握在手中的长剑也发出银白的光芒。盘在房顶的妖魔却瞪大眼睛盯着那柄长剑，欣喜道：“蝉奴也回来了？不愧是师父，弟子就知道，您一定会将属于您的东西都拿回来的！”

        一剑挥出，原本完好的房屋霎时崩裂为两半，息于房顶的妖怪尚保持着激动地神情，身体便被从中分为两半。

        谷燕燕倒吸了口气，是觉得谢青穹很厉害，庆幸自己在见到谢青穹那天没有妄图刺杀他。可是下一刻，让谷燕燕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被分为两半的妖魔双眼朝自己身体中间的裂缝看了看，片刻的怔愣过后，两半脸齐齐露出痴迷而疯狂的笑容，嘴里发出惊呼：“师父想要杀了我吗？其实您一直都想要杀了我吧，只是因为不忍心，所以才躲着我这么多年吗？一定是这样的，原来，师父还是舍不得杀我的啊！”

        见到这副模样还能说话的谢词，谢青穹脸上也露出些微的不解，但他很快便调整剑姿，就在即将挥出下一剑的刹那，房顶上已经躺在地上的两片肉团却再次开口了。

        “师父，虽然您不舍得杀弟子，但是弟子却舍得杀她哦。”

        谢青穹的动作一滞，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已经挟持住谷燕燕的央措。不过，央措虽然以战斗姿态站立着，四只眼睛却紧闭，显然意识并不清醒。

        谷燕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电光火石间，原本还昏迷在地的央措突然跃了起来，然后自己的脖子上便横了一只指甲尖利的爪子。

        “是虫子哦。”那滑腻的声音笑着解释：“我放了些虫子到二师兄体内，所以他现在暂时只会听我的话。”

        他说这话时，谢青穹背对着他，目光紧紧盯着谷燕燕的喉咙，准确地说，是盯着央措的利爪。不知道是不是谷燕燕的错觉，她觉得，谢青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慌乱，而这分明是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二师兄速度还是那么快，以前练剑的时候，我们就没有一个人能跟上他。我没记错的话，他被您变成妖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毒液，若是这一把掐下去……师父您怕是没有时间阻拦。”

        谷燕燕：艹，关我屁事！这复杂的师门恩怨关我屁事啊！为什么遭殃的是我啊！

        一面抬起头楚楚可怜看向谢青穹，这人最近好像有点喜欢她，一定不会放着她不管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屋顶上的人已经重新融合为一体，而他望着背对着他的谢青穹，眼珠飞快转动，嘴角上扬，表情疯狂，谢词张开双臂，彷如得到丢失已久的宝物，兴奋地道：“其实，我今天是来接您的。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终于，我终于又见到了您……”

        谷燕燕感到脖子被尖锐的物体刺破，下一秒，四肢开始麻痹。前方的人一瞬间苍白了脸色冲过来，在倒下前，她看到屋顶上的妖怪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嘴里神经质的笑着：“终于，我们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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