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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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佑大陆天启世纪332年初春。
克里斯廷帝国的寒冬刚刚过去，嫩芽爬上枝头。又是青年男女齐聚宴会的时候。
克里斯廷帝国首都奥特兰达皇城。
皇城夕阳中的轮廓灿烂耀眼。
圣布佩伊斯广场前，霞光染在皇城中央高大恢弘的地标上。
代表帝国辉煌过去与未来走向的神圣罗盘屹立天地之间。
神圣罗盘上如今刻着八个家族的徽记。
八种徽记图案，自上而下逆时针方向分别代表——
红色盾牌罗兰家族
夜空星斗曳戈家族
心灵之手达菲家族
金色夜莺卡珊德拉家族
紫色藤蔓紫杉家族
梦川河影斯特洛卡家族
空间镜境瓦耶家族
圣灵之剑斐利家族
神圣罗盘在夕阳残影中依旧辉煌耀眼，哪怕如今缺了一块“古老时钟”。
圣布埃尔宫殿。
宴会一角，一群围坐在一起的青年们聊着天。
坐在不远处的一位优雅小姐似乎受到了打扰，摇着扇子面露不悦，“果然是小孩子才会讨论的话题……”
侍者接过小姐递来的手，领那位小姐去了休息区。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围坐在一旁的人都听清楚了。
“到了27岁还没嫁出去的也算是老女人了吧，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同我们找什么共同话题。”
“卡珊德拉家的人活得像是看明白了一切，真是够没意思的。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死期都算得明白，那活着不就是在等死吗。”
“算了，别管她了，刚才聊到哪里了？”
“为什么即便天堑外扩，大陆两边通婚率越来越高？”
“也不是一直在往外扩吧，三年前不是还往里缩了些吗？”
“我之前聊的是天堑吗？明明是洪都王朝的王室为什么这么保守，坚决不同东陆人有交往的话题吧……”
话题回到了正轨。
“他们那些王室鲜少对外露面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自视甚高？”
“是自惭形秽吧。”
一阵哄笑后有人问道，“裴希小姐如此肯定，一定有可靠的信息来源吧。”
达菲·裴希一笑，正欲说什么，侧过脸时瞥见一抹紫色的身影，有人朝这边走来，她举起酒杯抵在唇边，“莎薇小姐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莎薇小姐仪态大方，态度亲和。
“都是曳戈小姐不会感兴趣的话题。”
几个初入社交圈的小姐们看到曳戈·莎薇，此时脸上露出了羞赧的颜色。
她是所有的女子模仿的对象，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莎薇小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们讨论的，无非是些谈婚论嫁的问题。”达菲·裴希说。
在她面前，达菲·裴希反倒是把所有的礼仪都放下了，她翘起了腿。
她本来就对这种完美人设感到反感。
“洪都的王子们对吧。”曳戈·莎薇完全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刁难，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周围一圈人红了脸。她们差点忘了曳戈·莎薇小姐听觉过人，直觉也特别准。
“我听着觉得挺有意思。”莎薇小姐端起酒杯，简单的动作将贵族的优雅气质演绎到了极致。
莎薇小姐拥有曳戈家族最尊贵的身份，从小就参与家族事务管理，她的学识是一般人无可想象的。在曳戈·莎薇身上，找不到一点瑕疵，就好像有些人生来就是赢家。
她并不是那种思想保守的贵族小姐，并没有端起架子给初入社交圈的她们一点忠告。
她的自然随性使得在座诸位越发敬佩她。
越是站在高处，就越难做到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与他人平齐的位置上。
而她做到了这一点，没有区分自己和她们之间的差别，这是多么难得可贵的教养。
只此一条，她就和其他家族直系小姐们拉开了距离，这才是无可置疑的贵族血统。
“莎薇小姐也会对这些感兴趣吗？”卡茜拉笑了一声。
可见，即便是天堑，也拦不住世界融合的趋势。
然而曳戈·莎薇并没有这么说。那样一句话会拉开她与周围人的距离。
“愿闻其详，我对洪都王朝的王室成员没有什么了解。”
不管什么话题她都钻地进来。达菲·裴希心里嘀咕。还有什么是你不了解的吗。
周围人一下子将曳戈·莎薇笼络进了这个圈子，开始畅聊，“洪都王朝当初最有望继位的那位洪都皇后之子，如今没有半点消息。可见他们王室的竞争有多激烈残酷了。”
家族的继承人之间不会产生争锋，因为家族未来的引导者早就定好。她们当然无法理解洪都王室这种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有什么意义。
“通常，只有守不住自己位置的人，才会没了消息。”达菲·裴希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使得坐在对面的人脸色微变。
曳戈·莎薇放下手中杯笑道：“在洪都人的观念里，能在激烈竞争中活到最后的人，才能担得重任。我们和王朝的人不同，家族崇尚合作团结，即便没有激烈的成长环境，上进意识依旧强烈。因为没有人喜欢被踩在脚下。”
“那是莎薇小姐的观点么？”裴希扯起嘴角，“耶布法华大人如果在这，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忍不住要夸奖你的。因为你们都是很有危机意识的一群人。”都很爱搞家族团结。
“但你也不能指望周围每一个人都像你们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觉得，这位盛夏王子说不定只是想要远离王室纠纷，寻找另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曳戈·莎薇面不改色：“那要看，人有没有为自己创造更多选择的能力了。”
希佳丽打开了手上的折扇，“能力么。可惜，这还是三年前的消息。”
“世人对洪都皇后唯一的儿子，盛夏王子的评价是，此人一无才智，头脑浅薄，不学无术，洪都王故意不赐予这个孩子任何的封地以及从不过问其学业。用帝国一个观察家的话来说就是，盛夏王子智力平庸且弱不禁风。”
“这就是裴希你说的，自惭形秽的消息来源对吧。”
裴希就是要和这种完美人设反着来，“我现在就是突然改变观点了。都是三年前的老消息了能有多准确。”
“有时候，传闻总和事实相反呢。”莎薇小姐将话留在了这里，告辞后起身去向下一个交际圈。
达菲·裴希一扯嘴角：她还真是把人情世故拿捏地死死的。
只是起身的那刻，夜戈·莎薇突然在原地站住了。
她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后猛地转向大门方向。
夜戈·莎薇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大门打开。
来人纤尘不染。
那个人一进来，就被围拥。
“欢迎回来，兰卡斯特公爵阁下——”
他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应和着周围人的热情。
夜戈·莎薇身后有声音在说，“那是……他不是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吗……”
达菲·裴希一笑，手抵着下巴懒懒地说道，“看来有人要回来守住自己的位置了呢。斐利·策屿回来了，这么说，罗兰小姐很快也该出现了吧，真是让人期待呢。”
乐曲突然进入了后半段，旋律由慢渐快，原来温柔抒情的氛围一下子消失。
人群中，在聊天的一个空挡里，他朝着曳戈·莎薇所在的方向举起了酒红色酒杯。
然而，曳戈·莎薇的脸色变了。
因为一个声音刺入了她的大脑，斐利·策屿在说——
她在看着你。
十年过去了，他又一次用意识和她对话。
他是想证明，他还活着。
曳戈·莎薇当初就确定了，斐利·策屿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身。
灵魂脱离肉身超过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就代表他已经死了。
主动让灵魂脱离□□，她就无法让他的灵魂消失。
只有斐利·策屿这个疯子，才会想到要这么做。
他的灵魂不可能再回到肉身，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概率为零。
可是，水晶灯下，投落着他完整的影子。
曳戈·莎薇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但她克制着自己要抚上面部的手，她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过。
“莎薇小姐，你怎么了？”她身后有人问道。
曳戈·莎薇一笑，“没事。”
曳戈·赫林走向了她。
“回去吧。”他说。他已经注意到了莎薇额头上细密的汗。
曳戈·莎薇觉得自己很冷，从来没那么冷过。
那是棋盘出现裂隙时候，她才可能有的反应，就像掉进了冰窟里。
可是，她的棋盘明明没有裂隙。
她已经清除掉了所有的违规者。
回到休息室的曳戈·莎薇猛地跌坐在沙发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却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一时间一股冷意将她包围。
她再没有觉得这么冷过，除了十年前，斐利·策屿用意识和她对话的那次。
她对自己说，“假的，违背了规则，他不可能还活着，我的棋盘，没有漏洞。”
曳戈·赫林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你当初就该清楚，动了斐利·策屿的东西，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本来就该死，早晚而已。”她说。
“可是这个早晚由你来决定。是你促成了这件事。”
“当时就是最好的时候。就是要在斐利·策屿成长起来之前动手。”
“莎薇，你将自己的情感放了进去。”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死去，在自然面前都是客观的。”她抬头看了眼赫林，眼里没有一丝怜悯，“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教我什么叫做客观。因为什么叫做客观，由我来决定。”
一直以来都是，将来也会是。
“斐利·策屿是想逼我怀疑自己。他在等着看我的漏洞越来越多。”曳戈·莎薇抓起桌上的酒杯，随后猛地将酒杯砸碎在地上。
“他这个疯子，他用自己的命和我赌！”
紫红色散在雪白的地面上，这一画面，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的眼睛。
她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纯粹的眼睛。
当年，光是那一眼，曳戈·莎薇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她之前的骄傲，曳戈家族的支持，在她面前，一下子都没有了。
她的那一眼将她打回了原形，让她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就算她的灵魂消失了，自己对她的记忆依旧还在。
地面上那摊紫红色，就像是她在看自己的眼睛。曳戈·莎薇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紫红色的倒影。
斐利·策屿八岁时候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他说：
可惜，这个世界对死亡的定义是：灵魂离开肉身。
这是原始力量也改变不了的定义。
如果你以为死亡能将人隔开。
我会将你从这个世界剔除。
制定我的规则。
矛盾。
她说。
只要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受规则的制约，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在我的棋盘里。
斐利·策屿，违背规则，等着你的只有死亡。
“他是要，更改死的定义，他靠什么。”曳戈·莎薇的指甲刺进了手心，“他不过就是个神圣家族成员。他靠什么和我争夺操控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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