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赵柠走后，墨倾卿打了一整晚游戏，她通宵上了一个段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床上睡觉。

        昨天晚上她一直在想墨家的事，她不想回去，但她又不甘心，她吃了这么多苦，最后离开了墨家，现在就让墨缘跟季丹母子享天伦之乐？

        她真想报复他们。

        想着想着，墨倾卿就睡不着了，她经常因为这些事失眠，有时候入睡又特别快，昨天晚上睡不着，她干脆就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

        等到今天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好饿。

        打了一晚上游戏，起床脑瓜子也嗡嗡的。

        墨倾卿洗漱完打开房门，门口赫然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是机械键盘。

        墨倾卿顿了顿，把盒子抱回房，接着坐电梯下了一楼。

        她有些轻微厌食，赵柠特意嘱咐了佣人不用叫她起床吃饭，等她醒了再问她想吃什么就好了。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整个应家除了佣人就没别人。

        墨倾卿有点睡蒙了，她靠在椅子上，一只脚盘着，双手搭在腿上，坐在位置上发呆。

        等佣人上了菜她才缓缓回过神。

        桌上摆了几道她以前爱吃的菜，椰子鸡，油爆虾，蟹粉汤包，还有一碟青菜和一盘应季水果。

        墨倾卿慢吞吞地盛了一碗椰子鸡的汤，喝了一口。

        这口汤喝得像一台十年老电脑读取刚插入的u盘似的，她顿了好一会才消化完。

        “你怎么吃个饭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样。”

        应知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宽松的白t，上面沾了些颜料，黑色的运动短裤下修长劲瘦的小腿光洁白皙，隐约可见短裤上也有星星点点的颜料。

        墨倾卿抬眼看了眼面前的青年，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好幽默啊，大艺术家。”

        应知脚一滑，差点没给墨倾卿跪下。

        先前应儒也总喜欢管他叫大画家，他每次都让应儒赶紧别说了，听得他面红耳赤的，这下好了，墨倾卿要是叫他大画家也就算了，好歹他也能免疫。

        她叫他大艺术家。

        担不起担不起，听多了要折寿。

        “我错了。”应知立马老实了。

        墨倾卿没理他，慢条斯理地接过佣人盛过来的饭，挖了一半放进刚刚盛汤的碗里，然后用勺子慢吞吞地挖着吃。

        别的菜墨倾卿动都没动，她垂着眸子，只用一只手拿着勺子，配上头上一绺睡炸毛梳不顺的头发，整个人看着又呆又乖。

        应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饭，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模拟植物大战僵尸。

        他不敢说。

        他怕墨倾卿叫他大艺术家。

        大艺术家一直坐在墨倾卿对面等她吃完，墨倾卿的饭量少，吃得还慢，看得应知都想抢过她的碗直接喂她。

        “你干嘛？”

        墨倾卿吃完了，她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顺手从果盘里拿了颗青提塞进嘴里。

        应知站起身，看着墨倾卿，“他们让我带你到处逛逛，熟悉一下家里环境，刚好我画累了就下来了。”

        墨倾卿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半晌才开口，一开口就让应知后悔下楼了。

        “好啊，”她说，“带我看看你画的画？”

        如果是平时，应知还很乐意，但是他联想到刚刚墨倾卿管他叫大艺术家。

        大、艺、术、家。

        他已经能想象到等会墨倾卿看到他的画后，再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神情，眼睛里仿佛也写着四个大字——大艺术家。

        应知面如死灰，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墨倾卿也不等他回答，起身就要上楼。

        她没走电梯，而是上了楼梯。

        因为靠楼梯的墙上也挂了画，一直延伸到三楼。

        应知抬腿就跟上去。

        墨倾卿也是粗略看看，她不太懂怎么鉴赏画，所以没说什么；但她什么都不说，倒让应知更加煎熬了。

        像是察觉到了应知的情绪，墨倾卿转过身看着他，面上依旧是一脸淡然，“别那么紧张，术业有专攻，在自己的领域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是件好事。”

        应知魂不守舍地嗯了声。

        谁能懂他，从墨倾卿那句大艺术家出来到现在，他的脚趾都快抠出第二个应家来了。

        过了会，他说，“那你还那样叫我。”

        墨倾卿抿唇笑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应知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丝委屈。

        她没再跟应知纠结这个话题了，边转身往楼上走，边说，“我以后不那么叫你了。”

        应知愣了愣，随后也跟上去。

        应家的楼梯很宽敞，像是留有余地给人好好欣赏挂在靠楼梯这面墙上挂的画一样；这里挂的全是油画，墨倾卿除了勉强能看出一部分画的画框尤为张扬以外，找不出别的任何特点。

        二楼客厅也挂了画，基本上都是水墨画，也有字画，墨倾卿没做停留，在楼梯口往里的客厅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你猜猜，哪些是我画的。”应知闲来无事，又主动去跟墨倾卿聊自己的画。

        墨倾卿脚步不停，“那些署名知之的，就都是你画的。”

        应知又沉默了。

        真没意思，早知道就不署名了。

        走到三楼时，墨倾卿顿住了，她指了指上面的那个阁楼，“上面是你画画的地方吗？”

        阁楼的楼梯口还装了扇门。

        应知嗯了声，又问，“你想去看看吗？”

        墨倾卿站了一会，又转身走了，“不用。”

        应知只是客气客气，她又不是傻子，都在楼梯口装了扇门，怎么会那么大方让人想进就进。

        果真，应知也没多说，他领着墨倾卿进了他卧室旁边的房间，“那个屋子是我搞的游戏房，我买了很多游戏，要玩玩吗？”

        游戏房的装修很赛博朋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三台并排靠墙放置的电脑，墨倾卿看了一眼，光是一台电脑加设备就六位数了；还有两个上下床，就在电脑对面；她一转头，发现门旁边的墙还有满墙的热血动漫手办和乐高模型，对面则是一个很大的显示屏，显示屏面前的茶几放了好些个的游戏手柄和掌机，旁边还有几个小沙发。

        这个房间一看就让人很想打游戏。

        墨倾卿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引进去了。

        等她出来时已经很晚了，还是佣人叫应知吃晚饭的声音把她唤醒的。

        看得出来墨倾卿很喜欢这个房间。

        应知不免有些得意，有哪个宅男宅女能拒绝这么个房间呢。

        吃晚饭的时候，应儒笑着问墨倾卿应知今天陪她没有，墨倾卿想了想，说，“今天跟他打了一下午游戏。”

        应知还以为墨倾卿会收敛一些，说些类似于学习了几个小时才去玩了一会游戏的话，没想到墨倾卿就十分老实地说自己打了一下午游戏。

        应儒也没当回事，又问墨倾卿有没有别的需要的东西或者不适应的地方。

        墨倾卿说没有。

        此时的应知在饭桌上再看墨倾卿时，总觉得她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但她还是吃饭像上班，像在完成任务。

        旁边的赵柠就像墨倾卿的领导，看墨倾卿工作轻松，在旁边一个劲地布置别的工作。

        墨倾卿显然是被压榨习惯了，所有的工作都照收不误。

        应知被自己这个脑洞给乐到了，没忍住笑了，应儒看着他盯着墨倾卿傻乐，微微蹙眉，“你吃个饭搁那乐什么呢？”

        应知立马收起笑容，规规矩矩地继续吃饭。

        应儒顿了顿，又说，“等会跟我来一趟书房。”

        “哦。”

        赵柠不知道这父子俩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刚好也有事想和墨倾卿说。

        吃了饭，赵柠带墨倾卿在应家的花园散步。

        又老生常谈地问她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墨倾卿说，“这里环境和墨家差不多，不过在这里我是外人，在墨家我现在也是外人。”

        这番话差点没让赵柠眼泪掉下来，她几次欲言，对上墨倾卿的视线却又止住了。

        “倾卿，”赵柠握着墨倾卿的手，“妈妈再买套房，跟妈妈出去住可以吗？”

        再怎么去安慰墨倾卿，都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知道，墨倾卿住在应家，多少会有种寄人篱下的不自在。

        那样的话，她再买套房好了，就只有她和墨倾卿。

        墨倾卿有那么一瞬间心动，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声音很轻，“妈妈，你的生活不只有我。”

        赵柠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没必要为了迎合自己去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墨倾卿也知道，她妈妈大概明年就要结婚了，如果彼时再搬出去，多少有点不合适。

        赵柠看着墨倾卿，突然从心底升出一股悲凉的气息，“可是倾卿只有妈妈了。”

        “我以前有很多个时刻都在想，如果季丹没有带墨倾城找上门就好了，”墨倾卿看着前方，前面的花坛种了一小片玫瑰，玫瑰的种类繁多，就是没有红色，她记得赵柠很喜欢玫瑰，但也从未买过红玫瑰，“我会一直有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说起往事，赵柠也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我知道，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墨倾卿转头看着赵柠，“妈妈，那些遗憾的事早已过去，我应该做的是向前看，而不是困在所谓的归属感里面。”

        赵柠把墨倾卿搂在怀里，低喃道，“崽崽这么乖这么懂事，是妈妈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墨倾卿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墨缘很多年没有夸过她懂事了，他只会夸墨倾城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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