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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挨打


  姚红接过鸭子,和王杆子让开距离,李永强扔掉短棍,揉了揉白白胖胖肉呼呼的拳头,说话还算有礼有节:

  “我也不欺你,你未开蒙,我就不用武艺,咱们拼个力气就成。”

  “好!”

  “开始!”

  姚红喊了一声,却见黄知羽猛冲过去,李永强被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按理说比武切磋,大家都要讲个礼仪,哪有一言不发就开打的。

  “来的好!”

  李永强喊了一声,提手一个弓步冲拳就朝着黄知羽的脑门砸来,黄知羽自顾自地练习了三年的光景,等的就是今日,他不会露出任何武功的底子,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挨打,要打人,必学挨打,要练武,当不怕苦;身体练的再壮硕,没有抗击打能力,没有应对逆风的心理承受能力,练了也是白练。

  可平日里下院哪里能找到打他的人,街面上又有庙中和尚巡街,严禁私斗,好不容易找了个私斗的地方,还不可劲上男女老少拳招呼。

  说到男女老少拳,是古代农村妇女发明的一种古拳法,博采猪、狗、猴、王八诸拳种之长,流行于幼儿园,是男女老少天生就会的搏击技巧。

  黄知羽当然不会傻呵呵地暴露自己会武艺的破绽,就单纯地想要打人和挨打,上来举起双手就是抡,右脸被胖子砸中后,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过他为人凶烈不堪,顾不得破开流血的嘴角,一个恶狗扑屎,就把胖子拦腰抱住,噗通一声就把胖子扑倒在地。

  胖子李永强也懵了,小傻子竟然如此凶厉,以前他打架,只需给人一棒、一拳,那些小孩子就吓得哭着找妈妈去了,惊愕之余脸上吃了黄知羽两计抡拳,疼痛立刻让他清醒了,奋力一翻,把黄知羽翻过来,双拳翻飞,打的黄知羽挡在面前的双手一阵麻木。

  “好!打的好!”

  姚红在一旁喊道,这下看起来,小傻子算是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可他刚刚喊完,却见小傻子腰杆用力,双手也不挡了,仍由胖子的拳头砸在脸上,双手却勾住胖子的肩膀,用力一拉,一个头槌就朝着胖子的脑门上撞去。

  只听碰的一声,李永强啊了一下,捂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黄知羽爬起来,脸上挨了七八下,只有稍微的痛感,看来孩童间的打架已经不适合他了,原本以为就此作罢吧,可李永强竟然爬起来朝他走去。

  “再来!”

  “好!”

  李永强没哭,反而一脸高兴之极,鼻子算是挂彩了,鼻血飞溅出来。

  “强子,别打了,你流鼻血了!”

  李永强却不理姚红的劝阻,伸手摆了个苍鹰搏兔式,黄知羽一见心底叫好,小胖子开始动真格了。

  一拳、两拳、三拳,动真格的李永强拳拳不落空,接连打在黄知羽的肩头、腋下、背后,每一击都显露出他所学的武馆功法娴熟之极,这小子的力量虽然比刚才大了足足一倍有余,但对黄知羽来说伤害有限,只是被人拳拳到肉有点羞辱。

  见李永强留着鼻血还在笑,黄知羽也发狠了,一拳从胖子脸旁钻过,胖子一拳砸在他肋骨上,不过还没来得及闪开,黄知羽的肘子就凑到了他那张得意的脸上。

  肘打,膝撞,掏卵,下三滥的招数连连使出,胖子被这种无耻下流的招数给震住了,刚刚摆出来的和尚拳立刻走模跳样,最后被黄知羽一个猴子偷桃掏在蛋上,惨叫一声捂着裆部跳开了,边跳边吼:

  “哪有这样比武的,你耍赖!”

  姚红和王杆子也算是傻眼了,这些招式太下流无耻了,不是冲着人下三路,就是朝人眼睛招呼,虽说武馆里的老师傅也讲过,到拼命的时候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管特么什么武功套路,怎么实用怎么来,可这尼玛也不是拼命的时候啊?

  “不服?”

  “呸!算你赢了,哎哟,我的鸡鸡啊,小傻子,你能不能不要朝着我的鸡鸡上打,我爹说了,这是男人的要害,不能打。”

  五官扭曲的李永强揉了揉自己的裆部,可算缓过劲来了,走到姚红身旁,把油纸拿过来,说:

  “下次不准用这招了。”

  “哦。”

  接过鸭子,直接把那只肥鸭腿塞进嘴里,味道还没尝出来呢,他就听见了咕噜噜声,见三个小子都盯着自己吃鸭,索性把油纸摊开,说:

  “都吃,都吃。”

  “你赢了,是你的。”

  “啰嗦,都吃!”

  扯下一个腿子塞给王杆子,王杆子眼冒金光,也不客气,抓住鸭腿满口白牙就撕扯上了,李永强和姚红脸上都不太舒服,见他们不动手,嘬干净了一根鸭腿,正在咬骨头准备合着骨头渣子一起吞的黄知羽举着油纸说:

  “不吃,我扔了。”

  “别别别。”

  姚红先忍不住了,多好的鸭子啊,扔了多可惜啊,连忙凑过来把鸭头连着脖子一把揪掉了,没想到这小子真尼玛会吃,鸭脖子节节香,尽抓好味的。

  李永强在那里流着鼻血,见他用手帕捂也捂不住,黄知羽把鸭子递给姚红,走过去伸手捏住了小胖子的鼻子。

  “你干什么?”

  “别动,帮你止血!”

  捏了大约两分钟,黄知羽松开手说:

  “用嘴呼气,若是还流,自己用手捏住鼻子,捏紧了。”

  李永强呼吸了两下,发现真的不流了,小孩子不太记仇,还冲黄知羽说了句谢谢。

  “吃鸭子。”

  “好。”

  四个人席地而坐,就在土地庙内把一只肥鸭给消灭的干干净净,王杆子吃到了肉,目的达到了,要回栖霞武馆还得走上七里路,大家也不留他,只是说了句明日再来,有猪蹄子,就让王杆子一脸高兴地小跑出去。

  “回家去不要给你娘告状,否则咱们明天就来不了了。”

  李永强这小子感情还是个武痴,被黄知羽弄翻了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反而想找回场子来,姚红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反正武馆管的松,下学后就无事可做,来这里打架还能吃肉,何乐而不为?

  “不会告状,我走了。”

  黄知羽一溜烟地朝着家里跑去,日头西落了,回家该挨收拾了,先跑到下院马槽那边,用水洗了把脸,趁着天黑赶紧回家,最好不吭一声,要不被老妈瞧出来,又得费口舌解释。

  推门进院,无人,屋中亮着灯,情况不妙啊。

  他扣了扣门,门嘎吱一声拉开,陈训见他杵在门口,身上全是土,脸上有明显的红痕,嘴角也破了,陈训眉头一皱,道:

  “跟人打架了?”

  “没有,摔了一跤。”

  “进来说话!”

  陈训把他提溜进屋,老爹刚刚从外面回来,原本想要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休息上一下,谁知道小屁孩浑身尘土,还骗他说是摔的,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什么样的痕迹没有见过,进屋先吼了一嗓子:

  “娘子,过来看看知羽的杰作!”

  拉到油灯下,这下看的更清楚了,在后院烧水的冷秀连忙跑过来,一看儿子浑身脏兮兮的模样,衣服也被扯烂了,就瞪圆了眼睛,喝道:

  “谁打的?”

  “不是打架,是摔得。”

  “胡扯!”

  陈训拍了拍炕上的矮几,指着他嘴巴说:

  “张嘴。”

  “啊~”

  “咦,你怎么满嘴烤鸭味道?”

  “......”

  “谁下的毒手!儿子,别怕,告诉娘,娘找他们拼命!”

  “没有,没有,都说是摔了一跤了!”

  “酱油瓶呢?”

  “......”

  一家三口算是杠上了,非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黄知羽就是扛着不说,不说就不给吃饭,饿着。

  猛听到外面传来哐的一声,一个泼妇还未进门就扯开嗓子吼开了:

  “陈家的破孩子打人了,街坊邻居来评评理啊,你看看我们家强子被打成什么样了,鼻子都打断了!”

  一边吼,一边走进来,一听这动静,石大龙领着婆娘和刚刚会走的石蕊走出来,古人吗,没有电视、电脑,又没有什么广场舞健身操消闲,自然乐于看热闹;陈训和冷秀一愣,冷秀卸了妆不方便出去,于是让陈训出去看看。

  “陈当家的,你看看你们家小崽子把我儿子揍得,你说这个事怎么了吧?”

  陈训一出门就被李永强的老娘给拿住了,李永强低着头不敢吭声,想朝外挤,可手被老娘拿住,走不脱啊。

  “李家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家儿子打人了!”

  “你是说知羽啊,不可能啊,他才三岁半。”

  “......”

  李家大嫂愣住了,回头扫着李永强,问道:

  “他才三岁半,还没开蒙,你被一个三岁半的娃娃给揍了?”

  “......娘,别说了,快走!”

  李永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土里去,李家大嫂也觉得脸上烧的慌,气的发浑了,脱下鞋垫就朝李永强身上招呼。

  “你个夯货,连个没开蒙的小子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来我面前哭......”

  “娘,别打,别打,不是你非要问的吗?我......我......别打......”

  李家大嫂追着李永强出了院子,在对门看热闹的石大龙吞了口唾沫,连忙走过去把挤在门口看热闹的邻里撵走,关上门,哈哈大笑道:

  “陈老弟,你家知羽可真是不得了啊,还没开蒙就把人家武馆的蒙娃给揍了,日后定能入仕啊!”

  “哼,一个惹祸精罢了。”

  陈训脸上不高兴,心里却乐开了花,和石大龙客套了几句便推门回屋,见黄知羽正盘腿坐在炕上刨饭,冷秀坐在对面用白布给他擦拭双手和面皮,每擦一下,黄知羽就咧着嘴笑一下。

  见陈训进来,冷秀忙问:

  “怎么?知羽真和人打架了?”

  “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有假?”

  “打的谁啊?”

  “李裁缝的大儿子。”

  “那个在武馆开蒙的小胖子?”

  “可不是他,比咱们知羽惨多了,鼻子都肿了,看样子,你小子一定用头槌了吧。”

  训哥儿这个医匠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点明了他额头那块污渍的由来,黄知羽趴了半碗饭,夹着扁豆放进嘴里,口齿不太清楚地说:

  “他说打赢他给吃肥鸭子,我和他打了。”

  “馋肉了?”

  “是。”

  “等着。”

  陈训佝偻着背在一个货筐里翻了翻,取出一个麻绳油纸扎,解开来说:

  “本来等明日给你吃的,不过今日你给老爹我涨了脸,就今日吃吧,娘子,可否......”

  冷秀白了他一眼,掌着蜡烛去后厨找来了两个碟子,一个酒盅和一壶白瓶子烧酒。陈训打开油纸包,两碟子肥腻的肘子肉摆在桌上,烛光中看着就诱人。

  一家子就着肘子肉有说有笑地吃到半夜,等到黄知羽睡去后,脱下他的秋衣,才发现这小子皮肤上有着擦伤般的痕迹。

  “都是表伤,不碍事,我去取药酒来,留下痕迹终归不好。”

  陈训提了腰刀打门出去,冷秀锁好门,回到床边,用手拍着黄知羽的背,小声说:

  “你爹虽不是你亲爹,但这三年半来,却待你如己出,以后入了仕途,可要记得报答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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