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道阳淬炼，明昼坠落

盖九幽神色灰败，不断运转“者”字秘，想要重塑身躯。

        但他仙台的伤势实在太重了，眉骨上满是血迹，晶莹剔透的额头上带着血迹，上面有多重至尊道纹封锁，看起来触目惊心。

        星光流转，带着一根瑰丽锃亮的银色枝丫，遒劲如龙，叶片喷薄出强大的生命精气，将伤者收卷在内。

        “我这边没事……”

        盖九幽喘着粗气，眼中带着凝重之色，看向了星空一端，那里长生天尊还在和大成圣体血拼。

        后者的状态很不好，即使能依靠仙古天功一时占据上风，但面对巅峰人帝，不在壮年的圣体显然后继无力。

        这还是在多种不死药菁华和仙气滋养下的大成圣体！

        现在的仙陵之主可比原本时间线强太多了，不仅吞噬了部份至尊精血，缓和了状态，而且处于极尽升华状态。

        原本时间线中，长生天尊血战成仙路，冲仙灵杀境中冲了出来，之后又遭遇神组织三分之一万物源鼎的自毁式袭击，状态下降到极点，连极尽升华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这位开创出“者”字秘的天尊依旧拼死了硕果仅存的大成圣体，不愧九大天尊之名！

        “盖师静心修养即可。”

        面对前辈的担忧，银树主人轻轻颔首，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的宁静。

        在他身后，一张道图猎猎，上面镶嵌着一颗颗莹红欲滴的钻石——这全部都是古皇真血，此刻荟聚成星斗图案，生命菁华宛如沧海波涛，汹涌澎湃，推动术主向更高境界走去。

        几乎是战幕落下的瞬间，苏羽眼中的天青之气浓郁得惊人，躯体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红玉霜，整儿屹立在准帝六重天地巅峰。

        短暂的停滞后，他叩响关堑，整个人宛如吞噬之体转世，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五个窍穴都点缀了一颗古皇血珠，如百川入海，经脉中传来奔雷之音，血液仿佛大江滚滚向东流。

        苦海内天翻地覆，巨浪惊涛裂岸，振聋发聩，像是要灭世了一般，九大命泉中，神力瀑布不断喷薄，四柱朝天，五方道宫沸腾，三十六天宫缭绕紫炁，金莲绽放，道果之光映照内世界。

        不死星辰树摇曳，散发出蒙蒙混沌气，鸣奏出阵阵大道之音，缥缈无比。

        负剑道人眸子开阖，一双眸子宛如翡翠，那天青道光即使是道胎之体的西皇母看了也要惊叹。

        这是超越先天道胎的可怕悟性，此刻的苏羽仿佛推开了天人之门，身合大乾坤，一呼一吸之间与九天十地共鸣，甚至感受到了一个苍茫的存在。

        天心印记！

        观察到这一幕的禁区至尊惊疑不定，其中不乏杀意，但之前围杀都没有破封，此时一些冰冷的目光苏羽又怎么会在乎？

        只当是夏虫鸣颤，待仲夏夜落，蝉鸣将寂。

        时光潮流，浩浩汤汤。

        顺之则昌，逆之则灭！

        葬帝星上的那些黑暗禁区，注定要走向末路。

        “问天地，谁能登仙醒梦……”

        随着一声叹息的呓语，小半个九天十地都在停滞了刹那，宇宙深处，星空幻灭，一挂又一挂星河被截断，被覆灭。苏羽披散着黑发，眸子翕合的瞬间，整个人都爆发出无量光芒，让远方的太阳星都暗淡了下去。

        那绚烂的三清尊像变得愈发朦胧，高居星云之上，那里诸天万道显化，法则成海，是天地秩序的体现，大道显化有形痕迹。

        这一刻，道衣男子整个人都化作了规则，跟那些秩序交融，彼此相近，清气氤氲不绝，宛若仙凡蜕变，天地都奏起大道之歌，虚空诞莲，金泉降临，化为片片光雨，带着点点不朽菁华。

        “轰隆！”

        一声巨响，天地的规则，万道的痕迹，被混沌光照射了出来，化为了有形之体。

        苏羽灵魂触动，真实看到了一个模糊道印，璀璨如辉，光照寰宇，上面缭绕繁复到极致的仙纹，伴随着雷影，伴随着闪电光，无数的身影浮现，都是历代的强者所留下的痕迹，一个个强大无匹，震慑诸天万界。掌握它就能够主宰这片乾坤。

        其中有一道身影无比强盛，带着腐朽的古朴的时代气息，苏羽一眼就认出来是长生天尊。

        “天心印记！”

        他心中生出一个意念，一如倦鸟归巢，鱼儿回溯，对道印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牵引。

        下一刻，他摇了摇头，从那个特殊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不是时候！

        冒险冲关，而且是连冲四关，且不说成功与否，现在的环境就不允许他那样去做。

        “留待百年再来会晤……”

        苏羽的脸上，微微带着平静之色，并没有多少惋惜之情。

        他识海之中，不断传来暗红光晕，那是神念的激荡，在蜕变升华。

        沐浴诸皇真血之前，苏羽的神念处于另类成道的下游水平，可以算是最弱的另类成道者。

        即使是道种法、秘境法同修，两脉合流，也顶多算是中流水平，需要凭借器物之威才能战败禁区至尊，和升华古皇斡旋，

        而这次的大战炼神，直接使得苏羽神念从另类成道中游，一路提升到了另类成道的上流！

        这也是他摧枯拉朽般搏杀三大至尊的原因。

        相似的境界，禁区子连他一招都撑不过去，他们的父辈要好一点，但强的不多……

        像是珠霭凝华，到达一个极限后，苏羽的识海更是有了分裂重组的趋势，仿佛置身于白藏雪域，无数风霜雷雨劈打，将他的识海一片片撕开，又一片片重新拼起来。

        极寒之后，是劫火灼烧，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识海作为修士敏感度极致的部位，承载着生灵的命魂，一点的创伤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疼痛更是会被神经元末端放大数十倍、上百倍，以苏羽道火百炼的意志，脸色都不仅微微抽动。

        然而这种水火淬炼，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极其巨大！

        苏羽的神念本就堪比巅峰的大成圣体，如今更是朝着另类成道的断路迈去……

        “长生天尊。”

        苏羽低语，大袖一抖，四口上清剑胎刹那间道纹纷扬，激发出强悍的时空之力。

        弹指遮天，诛仙之影飞掠，其间一根根时光轨线凝练而出，纷纷扰扰的光雨披散，这片场域快速扭曲，星辰海一段仿佛被暗红色冰霰覆盖，寒冷而又炽盛，整个战场被岁月铜花覆盖，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模糊感。

        斗转星移，夏蕴秋霜，整个过程快到极致，这是堪比虚空大帝的遁术神通，只稍逊色于逍遥天尊的奥义之下。

        宇宙秘境中，仙陵之主此时满头灰发飘舞，古朴的道袍随之展动，一式灭绝剑术纵横捭阖，强势触及。

        在这片昏暗的古战场上，他显得超尘脱俗，有股清正的气息，如同在飞仙般，煌煌明明，无愧人帝之称。

        只是仔细看的话，他的眸子绝不平和，蕴着凛冽的杀意，银色瞳孔灿灿，非常迫人，抬手间，他已经施展出数种杀生大术，将敌手逼到了绝境。

        另一处战场已经落幕，他和那人之间有大因果，差点扼杀对方，注定不能善了。

        而眼前这位故友，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刷！”

        虚空唯黑，天地皆白，绚烂之极，银灿灿的剑光甚至凝练成河流，在道痕中流淌，大地熔化了，虚空也塌陷了。

        大成圣体浑身是血，其中左臂残缺，以他的状态，靠残缺的六道轮回古天功撑到现在足以值得称道了，到底不是对手。

        “砰！”

        剑光炸开，如同水银倾泻，漫天飞洒，白茫茫的杀气浪涛到处都是，瞬间便突破了圣体的金色血气，其中的皇道法则更是被斩了个干净。

        “昔日缘分，送君一死！”长生天尊一声断喝，眼中带着一分挣扎，但更多的是寒意。

        他要长生，过往的感情要来何用？神话时代君临天下，守护众生五万载，目睹青丝白发，红颜枯骨，在时光面前皆碎！

        这一世，他只为长生而活！

        仙陵之主口中喝出一个杀字，张开了手掌，在那里神光裂天，穿云破日！

        那种光太灿烂了，向着大成圣体照耀而去，断裂长生剑在发光，剑彩刺目，破碎天地，其中的杀气太炽盛了，带着万千鬼魂和古代英魂的嘶吼。

        可以想象，这一剑足以斩杀至尊！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粗壮的暗红光柱从天而降，剖开法则，粉碎秩序，强势到了极点，让长生天尊心脏骤停。

        他一直在分心另一处的战场，只是没想到那位来得如此之快。

        “呲！”

        最先显现出轮廓的一口剑胎，仿佛拥有自己生命一般，在横断大虚空的同时也在施展灵宝道尊的秘术。

        沧浪动！

        刹那间剑气贯冲十亿光年，杀戮波动惊寰世，无尽的血光与凄艳的赤霞骤现，凝聚成可怕的剑气雨滴，于刹那回落，覆盖了沧溟！

        “嗡隆”一声巨响，一滴滴暗红色的血雨落下，黑色的闪电交织，天空中出现云层，接着。倾盆大雨洒落，让这天地间赤红一片。

        几乎是一瞬间，仙陵之主掌握的场域便被扭曲了，到处都是上清波纹，鬼雨如瀑，无数幽咽声骤起，古魂与英灵，往昔战死的强者残魂再现，跟着哭嚎。

        洪荒天地剧烈颤抖，日月星辰全都摇动不已，将一切都淹没了！

        “灭！”

        长生天尊长啸，口中喷出血精，化为古咒，然后变换成诡橘盛烈的血色雷霆，万物皆虚，万物皆灭，一切有形物质在电芒中粉碎。

        这雷芒可怕无边，足有数万丈之长，化为天地大势，和虚空神渊中的不死星辰树硬撼。

        一霎，这天穹仿佛变成了两色，银金和血红不断碰撞冲击，余威震怖，虚空炸碎，最中央碰撞处发出的光太盛烈了，简直没有什么可以抵挡，摧枯拉朽，无远不届！

        苏羽驻足长空，显现出身形，发丝披散到足下，体表覆盖着着暗红霜，一双漆黑的眸子氤氲着天青之光，盯着血光雷海中的古代天尊，整个人有种割裂感，既神圣，又冷酷。

        与此同时一声吱呀树叶滑落声响起，星辰海远方探出一根银灿灿的古树枝丫，无比璀璨，宛如银白仙金祭练成的一般，至神至圣，流淌着精纯的生命精气，将重伤垂死的大成圣体托举到了后方。

        “不愧是神话时代的道尊人物，”苏羽颔首。

        对方眼光很毒辣，第一时间就布局场域，稳定天心加持。

        像他们这种寿元无多的古代至尊，一旦跌落升华状态，面对灵宝杀阵和通天冥宝的围杀，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

        “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自号长生，归墟日近。

        “亡途寥寥，吾当为送葬之人！”

        苏羽轻语，而后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强势出手了。

        所谓的极尽升华，越是对抗激烈的大战，状态流失的越快。

        他动了！

        随着一声大道轰鸣，一股诡异的波动在这里浩荡，烈光炽盛，一轮真阳高悬，而后融入虚阴。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明昼终焉，暗夜降临！

        “黑曜一指断生死！”

        苏羽一指按下，指尖道则喷薄，无数道轨丝线凝练成一道残影，而后幻化黑曜。

        那轮黑太阳中蕴含着道我与逝我，可怕的纯阳和太阳之力在变化中勾连成完美的真阳之力。

        转瞬间天地倾覆，这片古战场变成了火焰世界，到处都绽放出暗灰色的混沌真焰，迷蒙一片，似火非火，和虚空相融合，焚烧的四周一片扭曲。

        面对极致的真阳混沌，神话时代的老道人眸子爆射出灰色光束，满头发丝倒竖，断喝一声，满是裂纹的长生剑搅碎大空间、

        一剑既出，宇宙星河失色，开天辟地，和可怕的混沌真焰碰撞在一起，

        噗的一声，长生剑横扫而过，和漆黑指印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是一场血战，仙陵之主无愧禁区主人之名，先入冥府，后主仙陵，一身秘术功参造化，和苏羽不断对决，两人大战至宇宙边荒，上清杀剑澎湃诸天，要重开神话。

        这才是真正的无缺帝战，沿途一切水风地火皆裂，不知道毁了多少道灿烂的星河，震撼人世间。

        两位绝世强者发出的气息，让一颗颗星辰上的生灵都瑟瑟发抖，战战兢兢，难以承受这种威压，太过可怕。无数生灵心中颤栗，

        嗡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两个混沌祖神在开天辟地，生命波动震的洪荒天地剧烈颤抖，日月星辰全都摇动不已。

        甚至连葬地星都被波及到了。瑶池净土中，圣地主人脸色苍白，刚才有一缕近乎燃尽的帝血坠落大地，将北域百万里化为焦土。

        这就是人道至尊，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无上存在，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天骄都只能黯淡……

        而进行这场大战的一方，在百余年前曾和她一同争道……

        想到这里，瑶池主人不禁黯然，帝境难近，她迈入大圣，已经很快了，但和光照古今未来的那位相比，实在太渺茫了。一如烛光之于大日。

        大战在继续，仙劫之力裂乾坤，两人搏杀至冥府，苏羽气势如虹，目光闪亮，各种神通秘术被他施展出来，佐以仙器和上清剑阵，打的长生天尊不断喋血。

        即便已经是樯橹之末，被诸多仙器、仙阵围杀，神话天尊依旧不灭，几乎拥有不灭身，坚持的时间比寻常至尊长很多。

        但这似乎也是一种绝望。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仙陵主人不断找寻机会，想要逆天而上。

        但他失败了，既撕裂不了灵宝杀阵，也奈何不了通天冥宝。

        最后，一轮黯淡的白日坠落，真凰鸣动，将禁区主人覆盖，将号称无坚不摧的帝体生生杀成碎骨与血。

        苏羽探手一摄，将一道元神抓入手中，眸子平静地看着敌手，道：“天尊应该很难料到今日之景吧？”

        长生天尊脸上写满暮色，神魄在发光。

        这是在元神解体！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帝道法则了，走向了毁灭的过程。

        看着年轻到让人难以置信的胜利者，老道人木然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光芒，那是对生命之火的向往。

        “成仙，嘿嘿，哈哈哈……”

        他惨笑着，被吞天魔罐吞噬，结束了自己可怖而腐朽的一生，也是和这冷酷的末法时代斗争的一声。

        至此，一切落幕，苏羽眸子微动，细细体悟着长生天尊的残缺记忆。

        对于他而言，一位神话古天尊的记忆，远比仙金、帝器更有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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